第十六章
磨刀石從屋內(nèi)翻了出來，被中年瘋子放在正中央，在我們所有人的視線之下，他開始澆水磨刀。
我們的竊竊私語逐漸小了下來，我事先已經(jīng)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并不慌亂，只是加快手中的動作，而他們并不知曉，此時陡然看見這中年男子在他們面前澆水磨刀，心中的恐懼蔓延全身。
他為什么磨刀？
我們都被他綁住了，他磨刀是要干什么。
尖銳的磨刀聲在屋內(nèi)回蕩，我能感受到徐守仁在顫抖，得知喪尸消息后他一直心神不寧，此刻看見這中年瘋子的磨刀動作，他或許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
“您要做什么，為什么要綁著我們，我們做錯什么事情了嗎?！?p> 趙玉玲話音里帶有濃重的哭腔。
中年瘋子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我。
我被他猛然盯住有些膽寒，以為他發(fā)現(xiàn)了我的小動作了呢。之前我被他毆打在地時感覺后腰有一個東西硌得慌，摸索之下發(fā)現(xiàn)是摔碎的盤子，當(dāng)時大家察覺不對，急的找?guī)燥埖谋P子直接給扔在了地上，其中的一個碎片正好硌了我的腰。我摸到后就把它別在我的腰帶里面，沒想到這么快就用上了。
盤碎片邊緣很鋒利，正好我的雙手是背負(fù)著捆綁，割動幅度不大便不會被發(fā)現(xiàn)，在中年人用井水沖洗他們的時候我就開始用它割手上的尼龍繩，割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割了一半。
“說了那么多，我累了，你講給他們聽?！?p> 我心底輕輕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沒發(fā)現(xiàn)我的小動作就好，這可是我現(xiàn)在唯一能把握的生機了。
我手不停，臉對向趙玉玲，當(dāng)我扭頭我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看我，他們都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們沒做錯什么，他的女兒變成了喪尸，他想把我們切成一塊一塊喂給他女兒吃?！?p> 怕他們泄露我不知道人死后會不會變成喪尸的秘密，我只能更改一下中年瘋子的原意，幸好，中年瘋子并沒有反駁。
聽到我的話，所有人一愣，趙云玲最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哭起來。
江天破口大罵，罵聲在磨刀聲和哭聲中格外扎耳。
中年瘋子不聞不問，依舊在磨他的刀，似乎在他眼里，磨刀成為了他現(xiàn)階段最有意義的大事。
“朋友，我認(rèn)識綠水基地的人，你把我放了，我保證你能在這個喪尸世界里活下去?！?p> 中年瘋子看了我一眼，我無奈解釋道：“他不想活下去，他只想陪他的女兒?！?p> “那你也得活下去才能更好的陪你女兒啊?！?p> 領(lǐng)導(dǎo)就是領(lǐng)導(dǎo)，分分鐘想到了我沒想到的點，中年瘋子磨刀的手驟然一停，隨著他的這次停頓整個屋子的聲音都小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他，等待他思考后的回答。
中年瘋子停頓片刻，喃喃道：“不行，我娃等不及了，她已經(jīng)叫了半天了，實在不行我最后一個殺你吧，看我娃跟不跟我要了?！?p> 徐守仁面色頓時絕望起來，喪尸哪有不想要吃人的道理，這個神經(jīng)病。
李紫薇突然插話道：“大叔看樣你十分疼愛你的姑娘?！?p> “嗯”
“只要有女人就會有孩子，你女兒已經(jīng)死了，何不再生一個呢，說不定你還會發(fā)現(xiàn)從前從沒有體驗過的快樂。”
李紫薇說話的語氣特別嫵媚，說話時特意張開她虛弱的身體，濕透的衣衫下她優(yōu)美的曲線畢露。
我笑了，我和這李紫薇有異曲同工之妙，我說要不然我給您當(dāng)兒子吧，她是要不然我給您當(dāng)老婆吧。
然而回答李紫薇的只有鋒利的菜刀，和一雙暴怒的眼睛。
在場所有人都被中年瘋子的突然起身給嚇了一大跳，特別是李紫薇，她只能看見磨刀的身影一晃，緊接著一抹寒光就在她跟前。
多虧心智的堅毅，她才沒有尖叫起來。
此時的中年瘋子看起來非常憤怒，整個人都在顫抖，他對李紫薇吼道：“我女兒沒死，我女兒只是變成喪尸了，我女兒沒有死！娟兒沒有死！”
李紫薇被他吼的身體顫栗，她抿住嘴唇點頭。
“我改主意了，你不用第一個死，她第一個死”中年瘋子突然對我說，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望向李紫薇，發(fā)現(xiàn)她整個人已經(jīng)僵住了。
終于，當(dāng)磨刀聲再次響起，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我第一次看見她哭，每次她給我的印象，都是狐貍般的堅韌。喪尸爆發(fā)，她不顧冷眼暴飲暴食，選擇地下車庫隊伍的時候，她堅定的站出來，優(yōu)雅而聰慧的走向勝利的一方。街道被喪尸圍繞時，她眼睛四處亂瞄尋找生路。那次連我都打算放棄了，但是她沒有，還有這次，公然向中年男子賣自己求得生存，她肯定知道她這句話說出來自己會受到什么樣的冷眼，不過她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這么個無法評判好壞，一直按照自己的生存方式生活的女人崩潰的大哭起來，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小女孩，她哭起來比趙玉玲還要慘，似乎這些年受過的白眼，遭過的惡心，經(jīng)歷的苦水都在這一瞬間爆發(fā)出來。
我有點同情她，又不想同情她。
李紫薇的哀慟之下，趙玉玲也開始斷斷續(xù)續(xù)的哭了起來，江天罵的沒勁了，嘴里面反復(fù)來去就是操你媽，徐守仁和馬三絕望了，陳道長在小聲嘀咕，他反而是這里面最平靜的一個，眼神凝望窗外，那模樣像極了我母親去寺院念經(jīng)的模樣。
反應(yīng)最激烈的是倒霉蛋男子，額，不能總叫他倒霉蛋男子，不尊重。
在大巴上他也自我介紹了自己，他叫河崇旋。
河崇旋跪在地上，不斷向中年瘋子磕頭，不知道他為什么還有余力彎腰，看江天的狀態(tài)連坐著罵人都?xì)獯跤醯摹?p> “求求你了，饒了我吧，求求你了，饒了我吧”
很顯然，根本沒有作用。
死亡的絕望下，眾生相如此，中年人沒有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瘋了，他在乎的只有他變成喪尸的女兒，而我在努力割動尼龍繩，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要割開了。
可惜時間沒在我這一邊，中年瘋子提前磨好了刀，走到李紫薇面前，抓過哭的已經(jīng)渾噩的李紫薇，將她的腦袋按在磨刀石上面。
菜刀露出寒芒，新磨的刀刃有一種詭異的光，似乎一刀之下整個人都會被它分離。
李紫薇本能的想要做出反抗，但是她太虛弱了，不管是之前的羊通靈還是剛才的大哭，都讓她無力對抗中年瘋子，當(dāng)中年瘋子把她頭按在磨刀石上后，她終于放棄了掙扎，只是身體還在抽搐。
她腦袋對向的角度剛好是我，此時我能清楚的望見她眼里的絕望和悲傷。
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好想救她。
可是繩子還差一點，就差一點，但是就這一點，決定了我是去送死還是去搏斗。
中年瘋子提起刀，似乎感受到死亡的來臨，眼淚從李紫薇眼里不斷淌出。
“喂，他罵你女兒！”
我的話頓時讓中年瘋子一愣，中年瘋子扭過頭，眼里充滿陰鷙：“誰？”
我努嘴朝向河崇旋，河崇旋瞬間臉色都慘白了起來，他望著憤怒的中年男子和他手中的菜刀，哭罵道：“怎么可能，我能像是罵您女兒的人嗎？方澤這個王八蛋不是個東西，他污蔑我，您不要殺我，我夸您女兒來不及怎么可能會罵您女兒呢?！?p> 中年瘋子眼珠轉(zhuǎn)動片刻，用菜刀指著我說：“你給我老實點，她下一個就是你。”
然后他又按住了李紫薇的頭顱，將李紫薇的脖頸露出，像殺雞一樣準(zhǔn)備將李紫薇直接攔脖折斷，趙玉玲他們不敢看這個場景，閉著眼睛渾身發(fā)顫。
我不在顧慮我的動作會不會引起中年瘋子的注意，奮力搓動手掌，只聽咯噔一聲，繩子割開了！
這時中年瘋子的菜刀就要落下，我大喝：我草泥馬！吸引他注意力，全場人都被我的這聲爆喝給驚住，連無神的李紫薇瞳孔也猛然聚焦，愣愣的看著我，而中年瘋子也愣了一下，我猛然從地上躍起撲倒他的身上，我倆雙雙摔在地上。
一擊成功，我絲毫不敢停頓，生怕中年男子反應(yīng)過來朝我揮舞菜刀，我狠狠擊打他的手腕，他慘叫一聲，菜刀哐當(dāng)落地，終于，他也反應(yīng)過來了，揮手掐住我的手腕，拳頭朝我頭上打。
我頂住他的攻擊，回以少拳。
其實我該踢他襠部的，這才是男人最薄弱的地點，可惜我已經(jīng)陷入癡狂狀態(tài)，和他像兩只野獸一樣相互毆打，所有的攻擊都出自本能，這種狂熱的攻擊雖然會使拳頭輪的更快，受傷的痛覺更小，但往往失去了判斷。
其他人已經(jīng)虛脫，現(xiàn)在眼睜睜的看著我倆搏斗，祈禱我能夠勝出。
可惜我不爭氣，并非我打不過他，主要是我這么長時間沒吃飯，本身就有點虛弱，加上被他綁了這么久，手腳血液不流暢，動起來會有眩暈感，于是我倆對擂十來個回合，我就被他徹底的壓制下來。
他將我壓在身下，拳頭雨點般打了下來，我用手臂捂著頭部，感覺漸漸麻木起來。
不行，這又要重蹈上一次的覆轍，這一次我身下可沒有碎片，中年瘋子也不會在讓我花言巧語，他會麻利的割下我的頭顱。
不能在這么下去，我不能輸，輸就是死！
緊逼之下，我不顧一切，恰好中年瘋子揮拳時有了一個間隙，我抓住這次間隙，直接探身貼近中年瘋子的身上，牙齒對準(zhǔn)他的脖頸大動脈，狠狠的咬了下去。
他吃痛拼命的打我，但是我死活不放開嘴，我能感覺到他的血液不斷的涌現(xiàn)到我的嘴中。
我此時和喪尸有什么兩樣，可能唯一個不同點就是，喪尸咬脖頸是為了吃人，而我是為了活下去。
他繃緊腿，死勁一踹，將我踹了出去。
我被他一腳踹腹，全身劇痛，栽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抵抗了。
他雖然血流不止，但還有余力，見我倒在地上，撿起菜刀向我走來，周圍的江天，李紫薇等人眼眸再次黯淡了下去，很明顯，我失敗了。
失敗面臨的下場只有一個，全都要死。
他將菜刀舉到我面前，寒光閃耀了我的臉。
“你該死?！?p>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不，我不能死。
他用菜刀狠狠的朝我臉上劈來，我大喝：我死了你女兒就完了！
菜刀猛然凝固在我鼻翼之上，就差一點，它就能從我的臉頰上砍下，深入腦漿。
中年瘋子沒說話，但眼神不安的盯著我。
“你知道你自己的狀態(tài)吧，，我不知道咬沒咬到大動脈，但我知道，這種程度無醫(yī)療人員你很快就會死了，不幸的是，這里根本沒有醫(yī)療人員。你死了，你就會變成喪尸，如果你死之前，你把我砍死，我也會變成喪尸，我肯定不會讓你安妥的砍我脖頸的，并且你殺我的時候說不定就變成了喪尸，不管哪種情況，都對你女兒不利，因為只要我們之間出現(xiàn)喪尸，其他人就會被吃掉，你難道想讓你女兒眼睜睜的看著她的食物被別的喪尸吃掉嗎？”
中年瘋子愣住，他想了一會，惡狠狠的說：“那我就先把你們都扔下去讓我女兒享受?！?p> 我笑了：“這么多人下去，你女兒還被你綁著，你猜你女兒會不會受傷？”
他目光劃過其他人，最后定格在我身上，瞳孔輕凝。
“那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