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沅瞥到了一角明黃,正是二皇子,她盡心輔佐了十三年相敬如賓的相公。
她慢慢抬起頭,看著面前英武的男人,他的臉容并沒有多少變化,五官都還是原來的樣子,但是眉宇之間卻微微舒展開來,好像長期被囚困的鳳凰,終于得以逃出牢籠,舒展開絢爛的羽翼。
“為什么?為什么,要殺了我的至親?”宋西沅雙目通紅,瞪著這個讓自己付出了全部的男人。
他沒有回答。
先帝在世時,育有五個皇子,大皇子是皇后嫡出,本應(yīng)是這儲君之位,奈何世事無常,大皇子在十歲時不慎跌入蓮花池,當場便沒了性命,先皇對大皇子實在喜愛,又懷著對皇后的愧疚之意,遲遲沒有立下太子。
眾皇子心思開始活泛起來,二皇子雖最長,但母妃只是一個洗腳婢,地位太低;三皇子雖是殿閣大學(xué)士的嫡外孫但常年臥榻;四皇子性子是浮躁了些,但各方面都是最佳人選;五皇子在敵國當了七年質(zhì)子,多少有些不得帝心。
就在眾人爭儲之際,身為正一品官員宋太傅的嫡女——宋西沅,嫁給了二皇子白漠居為正妃,太子之位忽然明朗起來。
宋西沅嫁給二皇子,雖是家族祖母的要求,但是宋西沅到底也是用了心思,從前那個才華橫溢的東黎第一才女,到現(xiàn)在面容枯槁的老嫗,宋西沅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好不容易熬出頭執(zhí)掌鳳印,她的枕邊人竟給她重重一擊。
她只想問一句為什么?
白漠居看著她,眼中掩飾不了的厭倦:“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同朕夫妻數(shù)十載,仍無所出,宋西沅,別說朕身為帝王,就算是平民百姓,也該休了你,你好自為之吧?!?p> 她笑開來,也許是哭的太多,此刻眼睛有些發(fā)澀:“你何苦找這樣的理由?我父親乃一介文官,自不可能統(tǒng)領(lǐng)兵權(quán),功高蓋主,說到底不過是你白漠居野心太盛,還沒登基便迫不及待的要肅清朝堂,當初拉攏我父親帶動滿朝文官,用完了便一腳踢開,過河拆橋,白漠居,你的皇位能坐穩(wěn)嗎?”
“宋西沅!”白漠居捏緊了拳頭怒喝道:“住嘴!”
宋芷憐及時過來順了順白漠居的心口,輕撇了宋西沅一眼,柔媚的開口:“妹妹怎么這么無理?我們宋家的家教學(xué)到狗肚子里去了嗎?竟也敢對陛下大呼小叫。”
宋西沅沒有理她斜靠在床頭,到底是沒忍住“噗”的吐出一口鮮血,聲音聞不可查:“如今我已沒有了親人,看在我們十三年夫妻的份上,請陛下賜死?!?p> 白漠居眼神終于有所松動,半晌才點頭開口道:“好?!闭f罷便甩袖離去。
沒想到他當了皇帝的第一道圣旨竟是要賜死自己,宋西沅心中充滿諷刺。
宋芷憐見白漠居離開了,這才喚了門口候著的太監(jiān)進來,轉(zhuǎn)頭掩笑對宋西沅說:“姐姐早就給你備好了,你死后,咱們宋家才算是徹徹底底的清凈了。”
小太監(jiān)十分有眼色的將毒酒呈上來,宋芷憐看著遲遲不拿起酒杯的宋西沅怕生有變故,又開口:“妹妹就算不喝,也活不久了,你這心口痛怕不是一天兩天了吧?妹妹就未曾懷疑過你的枕邊人?”
宋西沅渾濁的眸子突然有了焦點,她突然高聲道:“宋芷憐!你我皆同根,父親與兄長身亡,宋家無后,你以為你還有多長時間?”
宋芷憐嬌媚的笑了起來,她素手扶了扶發(fā)髻上的金釵,緩緩開口:“祖母老了,如今我母親執(zhí)掌宋家大權(quán),明日就會被封為一品誥命夫人,至于宋政?他算什么父親?”
她撥弄著手上的扳指,看向宋西沅:“你怕是還不知道到吧,宋政貪污的證據(jù),可是我母親跟祖母親自舉證的,沒想到大義滅親,還能換了個誥命夫人,倒是值了。”
話已至此,宋西沅震驚不已,沒想到從頭到尾她一直在一個巨大的陰謀而不自知,更想沒到人心如此險惡。
宋芷憐朝小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身材壯碩的太監(jiān)立刻上前,一手捏著宋西沅的嘴一手拿著酒杯,就這樣生生灌了下去。
宋西沅掙扎了幾下,連話都沒說出口便睜著雙眼沒了氣息。
誰也不知道,宋西沅早已在心中立下毒誓,若有來世,與皆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