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蔭莊。
孫林等人離開沒多久。
一行人就騎馬趕過來。
其中一人,正是李符。
“李指揮使,怎么說?”
李懷忠捧著肚子,一臉不在乎。
“這豎子,空口白話就想騙俺家的土地,真把自個當(dāng)皇子呢!”
“可不是?都沒封王的皇子,就已經(jīng)是這般貪得無厭的嘴臉。俺家大人送他到門口,應(yīng)該感恩戴德才是?!崩顟阎沂窒缕仓?,顯然對所謂皇子沒有任何敬意。
李符將馬頭推開,擺手道:“到底這皇子如今年長了,前日又有詞帝之名鵲起,李指揮使莫要托大,委婉推卻便是了?!?p> “哼,年長?俺們年少時,那些三十的皇帝都不敢說是年長,照樣被摁死在屎坑里?!?p> 李懷忠滿不在乎大笑,手拍在李符騎來的馬額頭上,“這馬哪里來的?真是俊俏!”
“慎言,慎言!”李符趕緊拽著李懷忠袖子,進去再說話。
“這馬,是江南富商費心淘來的高麗馬?!?p> “咱們的土地攔著這汴河,往后江南商戶多了,做堆場,做邸店都可,理那鳥皇子作甚!”
“正是!”
兩人結(jié)伴走進去,正堂坐著一人,正端坐著喝茶。
看到兩人來了,站起身笑道:“今日真是奇怪,想安生坐著喝會茶都是不能?!?p> 那一把大胡子,正是趙光義手下頭號智囊,程德玄。
“請坐請坐,這皇子自打興元回來之后,便鬧騰的起勁,也該讓他吃點閉門羹才是。”
“今日休沐,晉王怎地不來城外散散心?偏要坐衙當(dāng)圣人。”
這幾人說話口氣,似乎相互熟稔,很是隨意。
“今日仍要陪吳越王飲宴,昨日算是大朝會,文武百官俱都去迎錢俶,今日算是政事堂相公們陪著,相互間再熟悉些?!?p> “這吳越王也真是受寵啊!”
“那是自然,吳越王也是識時務(wù)的人杰。相比之下,江南便真可恨。尤其那江州,江南皆降,死守一城頑抗,我數(shù)萬大軍被牽制于城下,哼!”
“偏偏那鳥皇子,還跟違命侯沆瀣一氣。吳越王這等豪杰自應(yīng)當(dāng)厚待,那整日里哭哭啼啼的李煜也要厚待?”
“真是荒誕,幸好這皇子還只是個節(jié)度使,要是真能在政事堂話事,指不定朝堂上一干寫Yin詩艷詞的賊廝鳥當(dāng)?shù)?!?p> 當(dāng)著程德玄的面,李懷忠一肚子牢騷。
李符要好一些,還知道擺手示意李懷忠少說幾句。
李懷忠哼了一聲,“這些話當(dāng)著禹錫的面,有什么不能說的?”
李符笑道:“這當(dāng)然,不過,趙德昭憑一首《虞美人》,一首《念奴嬌》,算是博得文名,當(dāng)世飽學(xué)之士,讀書士人,無不推崇備至。即便是那些名師大儒,做學(xué)問之余,也會拿這兩首詞品讀一二……”
“正是!”
程德玄也正色道:“官家武略過人,但不重文才,皇子倒是文武雙全。自從興元歸來之后,在朝野威望日盛。李指揮使還是慎言為好?!?p> 李懷忠這才止住了牢騷話不斷,但還是憤憤不平。
“這皇子果然還是求財?!?p> “哦?怎么說?”程德玄端著茶盞,笑意吟吟。
“這廝違心交好李煜,無非是在江南那些軟骨頭那里博得個名聲,往后南北商路,他好插一手。這不,急急地就來城外搜刮土地,真當(dāng)俺們是好欺負(fù)的?”
程德玄卻只是笑瞇瞇不答話。
“禹錫,你說說,晉王在俺家邊上好大一塊地,要不要拿出來做個碼頭?”
“你們也是腦子夠靈光的,還在這里怪人家皇子看中了這里,你們不是想一塊去了么?”
李懷忠大笑,“那俺們家的地可是在這里,不比那皇子空口白話就要從俺們手里奪地,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
“我回去問問晉王的意思,雖然此地建個碼頭,建些屋舍,將來賺的不過是些小錢。但總比皇子騎到你們頭上要好?!?p> “如此最好!”
“不過,想必他也不敢吧?”
“怎么不敢?有官家撐腰,有何不敢?!?p> “就算李指揮使跟著官家南征北戰(zhàn)多年,但家奴安能比犬子?”
聽程德玄這么一說,李懷忠臉色難看。一拍大腿。
“禹錫,前幾日石保吉帶人在這繞了好大一圈,胃口不小,你趕緊去跟晉王商量,挫其銳氣。”
……
為了不白走一趟,孫林直接使人去開封府衙報信。
晚上陪錢俶飲宴,孫林直接去跟趙光義會合。
自己則駕著馬車出來,兩輛馬車,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是錢。
足足有三千多貫。
這些時日搜刮了五千多貫,大半在此。
王承衍聽孫林說要當(dāng)場撒錢買地后,哭笑不得。
篤定趙光義肯賣地?
肯逼著他手下那幾戶賣地?
據(jù)他所知,不僅程德玄,就連彌德超、陳從信等人都在那一片有田莊,或是堆場。
就這三千多貫,在城內(nèi)只能買三十間平民百姓住的小屋,但在城外,少說能買三十處田莊。
將先前看中的地都買下來或許不夠,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算今日土地都買了起來,但建碼頭與連片的房舍,也要不少錢?!?p> 孫林滿不在乎道:“放心吧希甫,我自有辦法?!?p> 搞錢這種事情,實在是太簡單了。
只是時間問題。
正打算出門,府上隨從說是錢惟浚來了。
這晚上便要一同飲宴,有什么事情不能晚上說?
“快請!”
“不,我們親自迎接,希甫,走!”
雖然錢惟浚只是吳越國世子,但一路上相談甚歡,值得結(jié)交。
沒想到錢惟浚是來送禮的。
看著禮單上一串羅列。
寶石金冠一頂。
大東珠一對。
玉如意八枚。
金簽子一百八十個。
白銀器具若干。
還有三千貫銅錢。
向來知道吳越國富,沒想到富成這樣。
“小錢,你我一見如故,我便直說了。只怕政事堂,我與晉王等趙家人,還有六部那些個實權(quán),你們一一送到了吧?”
“無非是花錢買個心安,但何必如此?”
“財不露白知道不?你看送我這么多,加起來得有七八千貫吧?想必晉王那也是如此?萬一遇到貪心不足的,你們該如何自處?”
錢惟浚心頭感動,“殿下,吳越國本來就富饒,人盡皆知,總要有所表示。薛相府上先去過了,堅決不收,便勻了出來。”
孫林點頭,“薛相一心問道,清廉如水,的確財帛不放在心上?!?p> 他想了想,還是說道:“說了多次,盡管讓你家放心,總是不聽。若是這次回去,明年再來,還是送這么多錢?你家承受的起?”
錢惟浚本來就是指望送禮之后,宋國這些大人物能夠替他們美言幾句,好放他們回吳越國。
他們也有眼線,知道朝中已經(jīng)有人送了札子,要趙匡胤扣押他們。
沒想到皇子又一次說出這話。
之前在船上,初次接觸,聽聽就算了。
但經(jīng)過昨日一番觀察,又跟李煜私下接觸,確信皇子可信賴。
那么,皇子這么說,趙匡胤果然是不想扣押他們?
他喜不自勝。
孫林吩咐下人,將最值錢的那頂寶石金冠送去給王氏。
大東珠隨身帶著。
其他的都不入內(nèi)賬,一并讓王承衍入公賬,用于城外買地造房。
“你先回去,我倒是有個法子,可讓吳越王安心,等晚上再說?!?p> 錢惟浚頓時點頭,拜謝離去。
王承衍盯著錢惟浚離去背影,笑道:“這世子倒是老實人,跟幾年前的你,頗有相似?!?p> 孫林哈哈一笑,“走!”
“對了,你大東珠帶在身上干嘛?”
“去送給晉王!”
“???”
孫林暗笑,這大東珠便是從高麗來的珍珠,在這個世上當(dāng)然之前,在后世狗屁不是。
沒什么價值,還不如用來換點錢。
用來從趙光義那里騙點錢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