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佳和杜思睿順著小道,跑到花果園門口,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鐵鎖鎖著鐵鏈掛在大門中間。嘉佳東張西望,現(xiàn)在寄希望于善良的保安大叔好心悄悄給他們開開門是不太現(xiàn)實了。
眼前的鐵門巋然不動,后方郝敏裘的聲音卻是像惡狗一樣緊追不舍,迅速逼近,嘉佳心驚肉跳外加焦急絕望,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上去,跳門吧,你先,別害怕,我在下面托著你?!睂τ谶@個學(xué)校,嘉佳比杜思睿熟悉得多,可杜思睿剛來到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卻比嘉佳沉著冷靜得多。
“真的要從這里翻過去嗎?我在網(wǎng)上看見過手腕被鐵門尖刺穿的新聞……我害怕……”嘉佳仰頭看著貼門上雪亮的鐵刺,猶豫不決。
“翻后墻比這里容易,可是后面有主任堵路,兩邊竹林茂密穿不過去,這里是唯一的出口。你可以選擇冒險翻過去,或者現(xiàn)在編一個能說服主任的理由讓她不懲罰你?!倍潘碱Uf到這里淺淺地笑了一下,“再或者接受留下歷史的污點這一后果?!?p> 嘉佳想象了一下留下歷史的污點會是什么場景,不但她要在全校面前丟臉,郝敏裘還會錄個視頻,到她家去鏈接家里的電視播放,并且要求她的父母一起觀看,還會問嘉佳的爸爸為什么不在,就算說離婚了,拋棄了她和秋敏,郝敏裘也會面無表情地說不是離婚了就可以不管孩子的教育,逼秋敏當(dāng)場打電話給嘉佳的爸爸王成齊,坐在客廳里在讓人窒息的氣氛里硬等王成齊回來。就用這種加倍的羞辱給嘉佳造成最大的痛苦,好讓她“長記性”。
“不不不,不要留下歷史的污點,與其那樣,我寧愿手腕被鐵刺刺穿?!奔渭严露藳Q心,雙手抓著鐵欄,抬起腳蹬在橫欄上往上攀爬。
“失禮了。”杜思睿說了一句,然后托著嘉佳的屁股往上推送。
嘉佳和杜思睿才認識沒多久,盡管知道這樣的接觸是為了逃跑,還是感覺很不好意思,她盡量讓自己忽略緊張和羞恥,專心想她馬上就要被郝敏裘追到了,馬上就要留下歷史的污點了。
蹬上第二格橫欄,在往上就是頂上的尖刺了,嘉佳跨不過去,如果硬要跨過去的話,褲襠會被扎到的,嘉佳想到那血流成河的場景就不寒而栗,現(xiàn)在怎么辦呢?
“踩上第三格橫欄翻過去?!倍潘碱5?,“沒有多高,摔倒也沒有事?!?p> 嘉佳心尖發(fā)顫腿發(fā)軟,站那么高,一定會摔倒的,摔倒怎么會沒事,如果臉朝下摔下去,本來就不漂亮的臉就更不能看了……
杜思??醇渭巡粍訌?,道:“你抓緊了,就在那里先別動。”他三兩下來到最上面,抬起一條腿在第三格上蹬了一下就翻過去穩(wěn)穩(wěn)地落到了鐵門的另一邊,整個過程行云流水,總共才用了大約十幾秒的時間。
看這個動作這么流利,嘉佳猜測杜思睿的成績一定不怎么好。
杜思睿站在下面,張開雙臂仰頭看著嘉佳:“像我剛才那樣翻過來,我在下面接著你。”
“我……我……”嘉佳抬起一只腳放在鐵刺之間的第三橫欄上,感覺怎么都別扭,怎么都不順?biāo)?,怎么都不穩(wěn)當(dāng),手心里都是汗,滑得握不穩(wěn)尖刺底部。
“下來!你們現(xiàn)在的孩子瘋了嗎?不怕摔死?”聽聲音郝敏裘拐過彎來了,這里竹林茂密,特別黑暗,嘉佳只能聽見郝敏裘的聲音,看不見她的身形,嘉佳現(xiàn)在待的地方高,被月亮正照著,郝敏裘一定能看見她。
摔死也比落到郝敏裘手里好,最可怕的就是被她抓住,跳過去就沒事了,杜思睿一定能接住她。
嘉佳快速地給自己做了幾句心理建設(shè),咬緊牙關(guān),給自己酸軟的雙腿灌注了一些力量,默數(shù)了三二一,數(shù)到一的時候一躍而起跳了過去。
她撞進杜思睿的懷抱里,杜思睿受到?jīng)_力,兩個人一起往后倒去。
這時郝敏裘追到了門前,對著地上的兩個人猛烈地開qiang:“你們兩個不知廉恥!還在我面前摟摟抱抱,我打死你們!”
杜思睿摟著嘉佳,帶著她往側(cè)邊滾去,兩個人交疊在一起一下子滾了七八圈,他們原來躺著的地方重重疊疊砸下了十幾個五黑的漆彈,在那里形成一個黑色的淺坑。
“沒打中!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簡直氣死我了——”郝敏裘氣憤地大喊大叫,大臉扭曲地不成樣子,嘉佳恍惚中仿佛看到郝敏裘大張的嘴里長出了兩根長長的野豬獠牙。
杜思睿利落地站起來,握住嘉佳的手腕快步跑起來:“快跑,別看了,花果園有別的出口,她還有兩大包漆彈,被她抓住還是要留下歷史的污點?!?p> 嘉佳回過神,打起精神拼命地跑,風(fēng)呼呼地從耳邊刮過,嘉佳先開始看著前面的路,到后面就不由自主地看著杜思睿腦袋的側(cè)后面,盡管深處千萬緊急的境地,還是不由得悄悄在心底感嘆了一下,怎么現(xiàn)在十幾歲的男孩子就這么帥。
他們跑到宿舍樓后面,宿舍樓上的窗戶一塊塊亮了起來,有人從窗戶探出上半身來觀望,并喊:“哇哦——那是誰啊——快點跑,別被大球抓到了——”
“快點跑啊,歷史的污點要砸到你們身上了,明早有熱鬧看了——”
甚至還有不知道哪里傳來的狗叫聲,嘉佳幾乎要哭出來了:“哪里有狗?大球不會放狗來追我們吧?我們會不會感染狂犬病今晚就死翹翹?。俊?p> “不會。”杜思睿比嘉佳淡定多了,只看著前方,步伐快速又穩(wěn)健。
他們從宿舍樓的后方繞過去,來到宿舍樓前面,宿舍樓前面栽著稀稀拉拉幾棵銀杏樹,銀杏樹的樹干長且直,也不能為他們遮擋什么。
宿舍樓前面的窗戶也七七八八地亮了起來,樓上的人給他們叫好:“快點跑啊,大球追到宿舍樓后面了,快跑快跑——”
嘉佳這個時候已經(jīng)很累了,呼吸很急促,腳踝酸軟得厲害,胸口很痛,感覺自己的身體很沉重,又好像要從胸口開始炸開了。
“再堅持堅持,”杜思睿握著嘉佳的手腕,出了一些汗,額前的黑發(fā)微微有些潮濕了,呼吸卻還比較平穩(wěn),“再跑幾步,這里沒有藏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