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笛綿延,短笛悠然,芳華閣樓上樓下,各自來了一位帥氣的白衣男子。
一曲奏罷,韓楚放下短笛,嘆了口氣。
沈文霄一回來,就在翰林院請了假。反正現(xiàn)在是禮部官員忙的暗無天日,他這個寫文章的,清閑得很。
上京園一事過后,他認為韓楚不說一句實話。
還說什么打光棍呢,天近樓少主萬里尋夫,太平公主芳心暗許,就連虛弦月都對他有點意思。
這像是打光棍的人?分明是一只桃花精。
自己到處撩妹也就算了,不拉兄弟一把就說不過去。
所以韓楚現(xiàn)在一邊煉著供奉上蒼的祭器,一邊充當沈文霄的王牌僚機。
“曲子不錯,只不過太過著重于兒女情長了。”夢芳華在第三層的閣樓上面,并不見人。
“那夫人想聽什么?”韓楚悠悠地問道。
他敢愿意沈文霄的請求,當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若是能讓沈文霄把夢芳華泡到手。下次見到風無烈,韓楚就憑空比他高一輩。
就是氣,也能把風無烈氣個半死,這可比直接弄死他還刺激。
“聽說韓先生精通佛法,不沾女色,倒想聽聽你的見解?!眽舴既A說道。
沈文霄長嘆一聲,吟誦道:“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p> 夢芳華眼底閃過一絲異色,卻也沒有過多表示,只是對沈文霄多了一句不輕不重地贊賞。
能得到女神的一句贊賞,沈文霄這只舔狗,頓時走上了人生巔峰。
韓楚在樓下輕輕一笑,他才沒有幼稚到以為憑借詩文,就能奪得芳心。
別說夢芳華了,就是稍微有些閱歷的女人,都不會這般好騙。
但就是這樣,對付夢芳華這樣的高手,弄巧不如藏拙。
她以為是在看猴戲,卻會在不知不覺中放松心神,漸漸習慣有沈文霄陪伴的生活。
無數(shù)個日夜的陪伴,生活習慣的變化,加上沈文霄的一片真心,這才是真的潤物細無聲。
等她反應過來,或許會試著把沈文霄丟出她的生活,但那是無意義地掙扎。
所謂千里之堤,潰于蟻穴。韓楚都沒能防住,她就更別想了。
習慣了有人陪她湊趣,習慣了睡覺前聽一個精心編造的故事,習慣了笛聲悅耳,詩文舒心。她就再也沒法忘記這段時光。
韓楚以五千年的文華為磚,以五千年的歷史為瓦,再用自己八千年的天賦才華、廣博見識,搭出來一座極盡繁華舒適的安樂屋。
這要是搞不定,他就不用混了。
半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晃眼就過去。
這一日,沈文霄又在“吟詩作對”,韓楚在旁邊觀察局面,夢芳華半臥在塌上,羅裙下面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玉腿。
沈文霄請了半年的長假,基本丟掉了自己的仕途。
韓楚布了半年的局。
這是他有史以來最用心的一次布局,任何一處小細節(jié)都考慮的天衣無縫。
終于讓夢芳華走下樓來,進步顯著。
忽而不知從哪里飛來一張傳音符,沈文霄先把最后一句說完了,這才打開傳音符。
“三日之內(nèi)必須返回書院,否則便派其他人上昆吾山,參與龍門會?!?p> 夢芳華懶洋洋地,“昆吾山?聽說那是你們修士的第一仙山。沈先生打算再待幾日?”
沈文霄搖搖頭,回答道:“我不會去?!?p> “為何?”夢芳華假寐道。
“芳華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妾身只是一介凡人,色衰則愛遲,更何況陽壽只有區(qū)區(qū)十幾年,倘若我死了呢?”
沈文霄不假思索道:“我只是讀書人,修煉浩然正氣也不是為了長生……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芳華仙逝,我隨你一起去就是。”
夢芳華愣了,沈文霄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魚已經(jīng)上鉤,掐準時機收網(wǎng),韓楚立刻悄無聲息地退走,臨走前用秘法留下一句話。
“我可沒向他提過你?!?p> ……
三天之后,夢芳華親自辦了一席酒宴,請了韓楚和沈文霄。
韓楚沒有去,他去參觀姬無憂的繼位大典,而且接下來的事,他也不準備插手,總不能連拜堂成親都是他一手包辦。
夢芳華盛裝打扮,清空了芳華閣一切閑雜人等,終于等到了穿著儒袍的沈文霄。
他說的是真的,能為了她放棄天大的機緣。他的生命在他眼里真的不如她重要。
“沈郎能告訴我,你為何不去昆吾山么?”夢芳華問道。
“總覺得昆吾山不好,它匯聚了天下九層的靈氣,讓全天下的散修有苦難言?!?p> 沈文霄一旦沒了韓楚輔佐,便顯露出直男的思維,說出不合時宜的話來。
這放在半年前會讓夢芳華生厭,但這時偏偏覺得他十分有趣。
“可是你們乾元書院,不就是依仗這些散修成的氣候?若是天下處處能修行,你們書院如何自處?”
沈文霄從來沒有想到這一層,他有些傻傻地說道:“可是韓道友也覺得我說得很對呀,他是從來不會錯的?!?p> “你說的沒錯,可是不論怎么分配,像你這樣的人終歸是少數(shù)……只要是修士,全都該死!”夢芳華忽然恨恨道。
“芳華受過修士欺負?”沈文霄問道。
“一個渣子,騙了我感情,害我生了孩子,又借口追求大道,跑了?!?p> “那個孩子呢?”
“溺死了,怎么?你介意?”
沈文霄連忙回答道:“終歸是條命,若是沒有死,我可以養(yǎng)他?!?p> 夢芳華的神情柔和下來,她望著沈文霄的臉,燈火之下,好像那人的側顏。
連飲三杯美酒,眼神已經(jīng)迷離,臉頰酡紅,倍增艷色。
這樣狀態(tài)的夢芳華,全天下能忍住不動心的,除了韓楚,現(xiàn)在要多出一個人。
沈文霄記起韓楚告訴他,要先上車,后補票,他卻不急。
若是可以,他想給夢芳華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第二天,韓楚處理好麗綺閣的手尾之后,再向沈文霄辭行。
“怎么,她不讓你上床?”韓楚笑道。
“芳華是正經(jīng)人,我想三書六聘,明媒正娶。”沈文霄回答道。
韓楚忽然嚴肅起來,“時也命也,這是你選的路,我也幫不了你。”
摸出一顆儲物戒指,“這里面是我給你打造的棺槨,可保你肉身萬年不朽。”
沈文霄收了棺槨,也不惱。反正他打算只活十幾年,算是提前準備。
“我把它埋在老家村頭的柳樹底下,煩請韓兄有空再打造一具棺槨,依著芳華的尺寸做?!?p> 韓楚橫了他一眼,“你命中有一次死劫,與我有些聯(lián)系。這次我準備去炸了昆吾的根基,不論發(fā)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再聯(lián)系我?!?p> “韓兄一路好走!”
“晦氣,會不會說話?”
……
昆吾。
龍門會結束得很快,三天時間就分出了結果。
風無烈重生歸來,雖然還是打不過那兩個煞星,卻排在第一。
因為虛弦月和趙若晴碰在一起,兩敗俱傷,只能并列第二。
再接下來的第四竟然是太平公主。
她在昆吾修行一日千里,也達到了假丹期,又精通多種秘術,得到姬家老祖的鼎力支持,一舉打敗諸多強敵,惜敗于風無烈之手。
程若雪就沒那么強悍了,她堪堪進了前十,表現(xiàn)不算多優(yōu)秀,或許是因為心神不寧?
昆吾山高達萬丈,在山上有一席之地的宗門多達數(shù)百個。
流云劍宗在上面也設有辦事處,他們這次卻沒有派出人來參賽,損了些威名。
畢竟流云劍宗在昆吾山上的地位,只是中游偏上,如今卻占據(jù)著整個大晉。
垂涎三尺、虎視眈眈的其他宗門絕不在少數(shù)。
要不是百巧閣的煉器師在用命爆肝,流云劍宗飛速膨脹的中下層弟子的實力,早就被稀釋得不成樣子。
“吞天,你們妖域重立萬妖旗,怎么不出些精英弟子參賽?”
昆吾山頂?shù)臎鐾ど?,一個黃袍老道和一個青發(fā)稚童相對而坐。
這里的氣壓稀薄,環(huán)境惡劣,特別是那極寒,沒有元嬰期修為,別想待多久。
“浮塵老道,你也別得意,本圣祖今天是來看熱鬧的,不是聽你奚落的?!?p> “哦,你準備看什么熱鬧?”
“你會知道的。”吞天老祖故作高深地說道。
“也罷,畢竟你也是個人物,規(guī)矩就不對你講了,眼睛放亮一點,別招惹山底下的師祖就行?!?p> 浮塵子說完話,直接朝下面跳了下去,沒入云層,不見身影。
“想好了怎么敲碎這層烏龜殼么?我的韓道友。”
韓楚顯出身影,他原本就站在浮塵子身后,瞧著亭外的天空,有一層凝實的白色光幕,將這座萬丈巨山籠罩起來。
“化神級的攻擊是別想撼動分毫,煉虛級的手段,也得不分日夜打上一萬年?!?p> “那咋辦?”
“這樣才好辦,就憑他們,布得下這樣的陣法?肯定有一個超級異寶充做陣眼。”
“那只能是山河圖了。據(jù)傳山河圖里自成世界,每五百年開啟一次,十八個人可以進入它演化的世界里,等于多活了一輩子?!?p> “確定是演化,而不是它自帶的?”
“要不要我去抓個老道士來,給道友搜搜魂?”
“這倒不必,我已經(jīng)到陣眼了?!?p> “韓道友果然是兵貴神速?!?p> “這叫神兵天降,正好卡在他們進去的時候,等等,這是混沌圣寶……”
吞天老祖瞧了“韓楚”一眼,發(fā)現(xiàn)它已經(jīng)失神了,就把“韓楚”收了起來。
忽然從半山腰飛起來一道白虹,落到?jīng)鐾だ锩?,顯出身影,是白狐族族長。
“吞天大人,他們請您去觀禮。”
她半跪下來,心悅誠服。
吞天老祖不論在當年,還是現(xiàn)在,都是梟雄級的人物。
它走出斬仙秘境沒多久,直接用雷霆手段殺了半數(shù)的妖王,成了整個南疆說一不二的存在。
凝聚成的新力量,總體實力下降了,實際戰(zhàn)力卻提升了,也給新生代妖族進取的空間。
南疆現(xiàn)在的形勢蒸蒸日上,日益穩(wěn)固。竟然能收到昆吾的請柬,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走吧,你總以為老祖我就是極限存在。這次讓你見見,什么才是真正的大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