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是江南與京城的交通要道,兵家重地。
在青元大陸的歷史上,誰拿下了滁州,南陳這片地界就是誰說了算。
所以滁州沒有給商人留空間,除了城內(nèi)城外的兵營,只有三四條小街。
悅來客棧,便是滁州城唯一的客棧。
黃昏,小雨滴答,下個不停。
徐節(jié)騎著毛驢,徐良牽著毛驢,進了悅來客棧。
“本店打烊了,恕不待客?!毙《诠衽_上,懶洋洋地說道。
“我們不打尖,我們住店?!毙炝紣灺暤?。
小二抬起睡眼,瞧了一瞧,便又睡了起來,“通鋪一人三錢一晚,客房一人三兩一晚?!?p> 徐良只覺小二的面目猙獰,好生可惡,“你這不是黑店么?”
小二晃晃悠悠地抬起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您說的不錯,我們這兒,就是黑店!兩位既然來了,就別走了?!?p> 嘭地一聲,大門關(guān)住了。
徐節(jié)被捆在麻袋里,摸不著頭腦。這是怎么一回事?
他離開帝國中樞才八年時間,南陳在林復(fù)手里,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一陣陣濕氣從麻袋底下透出來,徐節(jié)又低下頭嗅了嗅味道。
這里應(yīng)該是地窖。
忽而響起了一陣催命的磨刀聲,聲音急促綿密,應(yīng)該是菜刀或者匕首之類的短刃。
磨刀聲止住,又響起了沉悶的腳步聲。
完了,真的是黑店。
后廚,毛驢悠閑地吃著干草。一個魁梧大漢拿著尖刀朝它走來。
它并不慌張。
刀光一閃,尖刀輕易地切斷了骨頭。
大漢從案板上取下一盤牛肋骨,端走了。
此時的客棧大廳里,多出一個人。
他端坐在椅子上,戴著斗笠,腿上橫著一柄長刀,桌面上排出一錠紋銀。
大漢端上一盤牛肉,加上肋骨,足有三斤。
又上了兩碟小涼菜,從柜臺里面,拿出三瓶玻璃瓶裝著的烈酒。
這才把紋銀收入囊中,“客人請慢用?!?p> 這位客人,當然就是從秘舵趕來的丁明修。
他又拿出一塊賞銀,取出兩幅畫像,“你見過他們么?”
大漢搖搖頭,收起賞銀,回到柜臺,沉默不語。
丁明修挑起眉頭,搖搖頭就能拿銀子了?
他一天能搖十萬次,不知疲倦。
算了,滁州是重鎮(zhèn),城內(nèi)的守備軍還好對付,城外的精銳可是帶夠了重武器的。
天色愈發(fā)黑了,雨點也漸漸多起來,客棧的大門沒關(guān),現(xiàn)在地面上已經(jīng)積起一層水。
丁明修吃完牛肉,飲了兩瓶酒,面色漸漸紅潤,身上的寒意都被祛除。
拿最后一瓶烈酒,清洗了自己傷口。
再敷上藥,包扎好,他再抬頭時,魁梧大漢忽然不見了。
事情有些不對頭,丁明修冷著臉,拄著刀,隨時準備應(yīng)對不測。
忽而電閃雷鳴,門外下起了大暴雨,客棧的屋頂也開始滲水,滴在地上,坑坑洼洼。
從暴雨里面,走出兩個熟人,一個赤手空拳,一個長槍挺立。
“老肖,別來無恙???”丁明修看著他空蕩蕩的袖子,笑道。
“還好,不勞你費心了?!惫砻媲嗄甑?。
青花會主挑了兩張干凈的座位,又湊著客棧后院喊了一聲,“小二,上酒!”
“來了!”
跑出來一個精瘦的男子,看歲數(shù),應(yīng)該在十六左右,內(nèi)功很淺,輕功不錯。
“你們客棧有幾個小二?”丁明修挑起了眉頭。
“瞧大爺說的,咱們這又沒什么客人,小二當然只有我一個。”小二笑道。
“咦,大爺?shù)呐H夂土揖?,是從哪來的?”小二發(fā)覺有些不對勁。
“我自己帶的,你們還有客房沒有?!倍∶餍廾娌桓纳?。
小二有些為難,看這瓶子,分明是專供軍方的烈酒,滁州城里,只有他一家能賣。
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丁明修又丟出一塊銀子,“有客房嗎?”
小二喜笑顏開,“有,不過只有兩間,三位商量著分吧?!?p> “不用分,丁兄自己住一間就行了?!鼻嗷〞L淡然道。
丁明修有些反胃,暗罵一聲,也不著急上樓,就在樓下閉目靜坐起來。
青花會主瞧出一點東西,不以為意,叫一席酒菜,細細地吃了。
隨著時間推移,夜色漸深,寒意侵襲,客棧里的氣氛都漸漸凝結(jié)。
油燈昏暗,又剪掉一顆燈花,略微明亮了一點。
“你們在等人?”丁明修冷聲問道。
“丁兄不是也在等人么?”鬼面青年冷笑道。
三人出身同一個幫會,等的是同樣的人,一個要殺,一個卻是要救。
地窖里愈發(fā)地冷了,徐節(jié)凍得瑟瑟發(fā)抖,忽而麻袋口被解開了。
正擔心受怕呢,耳邊傳來徐良的聲音,“老爹別說話,我出去看一看。”
徐節(jié)鉆出來,發(fā)現(xiàn)兒子手上多了一個小刀片,麻袋就是這樣被劃開的。
至于為什么要等到現(xiàn)在才出來,徐節(jié)不懂,徐良心里卻是清楚。
再黑的黑店,也該料理好生意,睡覺去了吧。
這樣想著,徐良逃出地窖,穿過后院,看見吃飽喝足的毛驢,感覺有些奇怪。
它怎么還沒死?
忽然前廳傳來一陣聲音,徐良連忙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后,透過一絲縫隙,仔細地看著。
忽而,令他瞠目結(jié)舌的一幕出現(xiàn)了。他看見“他”牽著毛驢,和“他父親”走進客棧。
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臉,這莫不是在做夢?!
大廳里,“徐氏父子”的出現(xiàn),徹底引燃了局面。
鬼面青年眼底閃過一絲寒意,左手持槍,來了一記橫掃千軍。
丁明修沒有揮刀迎上,反而是拿著裹刀布,纏住父子的腰,輕輕一拽,兩人避開了迸發(fā)的真氣,留下一條命來。
“你沒了右手,上次又被琴音傷了心魄,是打不過我的?!倍∶餍薨纬鲩L刀。
“我打得過你,”青花會長馬守一站了出來。
丁明修輕笑一聲,“縱然會長你寶刀未老,依照會里的規(guī)矩,你對我出手,就算自動放棄會長之職?!?p> “一個會長而已,馬某還不放在眼里,”馬守一沉聲道。
“也對,反正都要去盤龍谷隱居了,會長的身份倒成了阻礙?!倍∶餍扌σ饕鞯卣f道。
馬守一變了臉色,帶著鬼面青年撞出門外,門外的大雨快要停歇。
大街上多了三把燈籠,屋內(nèi)悄無聲息地多了一個人。
“魏十一?”
“在!”
“看好他們。”
丁明修拔刀,從昏暗的客棧里,義無反顧地踏入夜色。
魏十一瞧著瑟瑟發(fā)抖的“徐氏父子”,心底有些不屑,臉上卻擠出個笑臉,“兩位爺,請安坐,我們的事馬上解決?!?p> 大街上,每一把燈籠后面,都有一個人。
青花會有五位一品刺客,一位絕頂會長,今夜齊聚滁州!
丁明修走了出來,關(guān)上大門。
馬守一朝他笑道:“你是什么時候生的心思?”
“大概是接到昭陽公主單子之后,兩萬兩黃金的單子,都不夠我?guī)煾妇让?,我只能另尋它法。”丁明修的臉隱藏在夜色中,聲音漸漸冷酷起來。
“當會長沒你賺得多,我沒接過兩萬一單?!瘪R守一道。
“細水長流,我算過了。青花會每一個單子,都要給你抽成,你每一天的進項,和我?guī)煾傅幕ㄙM差不多?!?p> 丁明修聚起真氣,舉起長刀開始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