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后,王子和白雪公主幸??鞓返厣钤诹艘黄??!?p> 寧晚晚合上啟蒙童話書,她抬頭看向時晨,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睡熟了,但一只手卻仍然握著她的手不撒。
她嘴角微微上揚,輕輕把自己的手拿出來,然后給他蓋好被子,坐在旁邊拄著下巴看著他的睡顏。
這分明就是個小孩兒嘛,竟然還要聽她講故事才肯睡,不過這張臉還真是妖孽,任何一個人看了都忍不住會心動吧。
寧晚晚伸手在他臉上戳了一下,然后拿起童話書繼續(xù)看下一篇故事。
今天講的是白雪公主,明天講灰姑娘怎么樣。
這是一個寧靜的午后,時晨在睡午覺,她就在他床頭看童話。午后的暖風從窗外吹進來,撩動著她額間的碎發(fā),時光拉長影子,不知過了多久,寧晚晚的眼皮開始打架,漸漸睡著了。
她是被時晨的夢話吵醒的。
“救命……哥哥……爸爸……媽媽……不要……快住手……快停手……快停手”
“時晨,你怎么了?”
寧晚晚聽見時晨的囈語立刻醒了過來,他好像還在夢中,說話語氣急促,額頭上溢出密匝的汗珠,身上的神經(jīng)似乎全都繃緊了一般,有些恐怖滲人。
她試圖把他搖醒,但卻沒有用,他好像完全陷進了那個夢里,不管怎么叫都醒不過來。
“時晨,時晨,我是寧晚晚,你快醒過來”
“不要……快住手……快停手……快停手”
時晨頭頂?shù)暮乖絹碓蕉?,寧晚晚見情勢不對,趕緊跑出臥室去找林頌。林頌很快趕過來,用藥物讓時晨穩(wěn)定下來。
寧晚晚用毛巾給時晨擦了擦頭上的汗,林頌收起注射器,眉頭緊鎖,說:“情況不太好?!?p> “他剛才是怎么了”
林頌看了她一眼,問:“阿晨剛才喊的是什么?”
“說什么‘爸爸’、‘媽媽’、‘快住手’之類的,他說的斷斷續(xù)續(xù),我也沒聽明白?!?p> 林頌點點頭,然后嘆了一口氣,“這是他每次夢中發(fā)病都會喊的,他這是又夢到以前的事了?!?p> 寧晚晚雙唇輕抿,猶豫了片刻,還是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時總提醒過我,關于父母的話題是別墅的禁忌,第一天來的時候我就是因為提了一嘴媽媽,時晨就發(fā)病了險些掐死自己。林醫(yī)生,我冒昧問一句,時晨會精神不好,是不是和他父母有關?”
答案顯而易見,她只是想再確認一下。不過究竟他的父母發(fā)生過什么,才會讓他受了那么大刺激,這一點她還真的想不通。
她是在十歲的時候遇到時晨的,也就是十四年前。那個時候,她偷跑出去玩兒,偶然看到一個小男孩兒站在湖邊,就在他即將跳下去的瞬間,她突然抱住他的腰把他拉了回來,這才救了他一命。
當時時晨也只有十歲,能讓一個十歲的孩子輕生,他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林頌沉默不語,他站在原地思索著什么,又扭頭看了正在熟睡的時晨一眼,說:“你猜的沒錯,阿晨的父母的確是他的致病因,不過具體是怎么回事我不好說,畢竟這是時家的私事,沒有時景的允許,我也不能說。抱歉。”
“沒關系沒關系,我也不是一定非得知道,這是時家的事,我一個外人當然不能多這份好奇心?!?p> 寧晚晚趕緊住了嘴,雖然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畢竟沒那個資格知道那么私密的事。林頌也沒再說什么,對她點了點頭。
到黃昏的時候,時晨依舊沒有醒過來,但時景來了,他到時晨的房間看了看他,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然后又去找了林頌。
寧晚晚一直守在時晨身邊,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時景眉間那朵陰云自從進來這間臥室就沒消下去。
這種時候她在時景面前不敢說什么,只想做個小透明。時景也根本當她不存在,自從進屋來就沒舍得看她一眼。
時景離開去找林頌之后,寧晚晚長呼了一口氣,在霸道總裁面前她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弱了,人家眼里只有親弟弟,還真是個絕世好哥哥。
話說時總今年都三十二歲了,為什么還不結(jié)婚?難道是怕時晨受委屈……以這個弟控的惡劣程度,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時晨那個隱形的小惡魔,誰能欺負得了他,以小雅和佟妍妍的慘痛經(jīng)歷為證,這家伙的報復行徑簡直令人發(fā)指。
寧晚晚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氣,結(jié)果沒到十分鐘,霸道總裁又回來了這個房間,讓她吃驚的是,這回霸道總裁是來找她的。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被叫了出去,好像當年被班主任提到辦公室的心情。
“時總,您找我什么事?”
“寧小姐,我聽林頌和蘭蘭說,最近阿晨心情很不錯,狀態(tài)也很好,謝謝你?!?p> “不不不,我其實也沒做什么……”
時景搖搖頭,罕見地露出一抹淺笑,他說:“是你的功勞,你完全不知道阿晨之前是什么樣子,在你來之前,他幾乎每天都會發(fā)病,失控,他笑得比我還少,整個人跟一個木偶人似的。”
“……”寧晚晚有些吃驚,雖然她知道時晨之前的狀態(tài)會不太好,但從來沒想過會像時景描述的那樣,這和這些天和她在一起的時晨完全是兩種狀態(tài)。
在她眼里,他有時候是小惡魔,有時候是小天使,最主要的是——他只要看見她就會笑,像個小傻子似的。
時景接著說:“他真的變了很多,比我想象中好了太多。你果然就是他等了十四年的藥,比林頌那個江湖郎中強多了?!?p> 寧晚晚:“……”
林醫(yī)生聽到這話會不會氣得暈過去?
寧晚晚干笑一聲,說:“沒有沒有,我和林醫(yī)生相比還差十萬八千里呢,比如說今天時晨夢囈,如果沒有他,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p> 提到夢囈,時景的表情僵了一下,他嘴角放平,嘆了一口氣,說:“阿晨會變成這樣,還要拜我們那個混蛋父親所賜?!?p> 寧晚晚立刻捂住耳朵,“時總,您別說了,我怕我知道得太多,會被帶走?!?p> “放心,沒人帶你走,這件事讓你知道,或許對阿晨有好處。”
寧晚晚的手放下來,心怦怦地跳,她覺得即將有一顆炸彈在她面前爆開,還偽裝成一顆瓜。
“寧小姐,在來這個別墅之前,你關于我和阿晨了解多少?”
“不多,就只知道外界傳聞的那么星星點點。您在十八歲的時候沒了父母,帶著十歲的弟弟獨自生活,半工半讀,后來創(chuàng)立了晨景科技,就這些而已?!?p> 時景點點頭,“我高三一直住在學校。記得那天是個晴天,天上連一片云彩都沒有,我在教室里和其他同學一起學習,然后班主任突然找我出去,告訴我我家里出事了。
“我趕到了醫(yī)院,看到阿晨一個人蹲在急診室門口,他渾身篩糠似的猛抖,眼睛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那滿眼的血絲,我還以為他得了什么急性病,他當時口里就一直念叨著‘爸爸’、‘快停手’這種話。
“急診室的等滅了,我們的媽媽搶救無效宣布死亡?!睍r景看向?qū)幫硗恚瑔枺骸澳阒浪窃趺此赖膯???p> 寧晚晚眨了眨眼睛,消化了一下時景說過的話,她的瞳孔突然放大,瞬間有一種暈眩感,讓她險些沒站住倒在地上。
她扶住樓梯扶手,顫抖著雙唇說:“難、難道是……”
“我的父親做生意失敗破產(chǎn)了,他那天心情不好,又胡亂猜疑媽媽跟別的男人有牽扯,一怒之下,他就掐住她的脖子……阿晨當時就在旁邊,他目睹了整個過程,不管他怎么哀求、做什么都沒用,直到媽媽斷了氣。”
時景苦笑著嘆了一口氣,說:“后來,我們那個混賬父親被判了死刑,本來法院有考慮阿晨還小,我也才高三剛成年,有給他減刑的打算,但阿晨不同意,他那時候雖然像個木偶似的被打擊到幾乎沒了生氣,但卻依然很堅定地告訴我:他不想讓父親活著?!?p> 寧晚晚死死地抓著樓梯扶手,心里像有一根針似不停地刺痛最柔軟的那個角落。她怎么也想不到原來這才是時晨致病的原因,他當年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啊。
時景和時晨不一樣,他當時已經(jīng)成年了,而且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這件事,但時晨是親眼目睹了整個經(jīng)過,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掐死了自己的媽媽,當時他只有十歲,心智還未成熟,讓他看到這么泯滅人倫天性的一幕,也難怪他的精神狀態(tài)會變成那樣。
還有的,應該就是對自己弱小的痛恨吧,恨自己的力量太過渺小,不能在那個時候救媽媽。
“寧小姐,我雖然告訴了你這件事,但請你不要說出去,也不要在阿晨面前提,拜托了。”
“您放心吧,我用我的小命發(fā)誓絕對不亂說?!?p> 寧晚晚是對時景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承諾。
這件事,她會永遠爛在肚子里,除非……時晨他自己愿意真正敞開心扉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