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城市里很少出現這種通宵營業(yè)的茶館,當它在燈火輝煌的偏僻街道悄然營業(yè)時,吸引了很多夜不能寐的文人雅客。
嚴冰恒懷著激動不安的心情走進去時,擺放著古玩玉器的大堂里正博弈著一盤圍棋,一男一女面對面的低頭坐著,誰也沒空搭理他。
他自顧自的掀開半掛門簾,經過一個擱置各色茶具和桌椅的空房間,在小小庭院旁的包房里見到了期待已久的薛彬燦。
“你一個人嗎?”嚴冰恒下意識的四顧道。
“當然,這有什么可懷疑的呢?”薛彬燦輕松自如的笑了笑,漫不經心的扯淡道:“我看你結婚后,好像瘦了?!?p> 嚴冰恒在他對面落落大方的入座,不以為意的開門見山道:“你把秦芳藏在哪里?”
薛彬燦聞言一愣,不覺高傲的抬起下巴來:“我倒想問問你,你是怎么對待她的?既然不顧一切的從我手中奪走了她,為什么不珍惜她、愛護她呢?”
“你有什么資格這樣質問我?秦芳是我的妻子,跟你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嚴冰恒怒氣沖沖道。
原本心平氣和的薛彬燦終于被他的態(tài)度激怒,歇斯底里的叫喊道:“是你的妻子,你就能肆意的傷害她嗎?她和你結婚是為了追求幸福,不是為了受罪,你明白嗎?……”
嚴冰恒身心震撼的望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來,幾位陌生的男子沖他們探頭探腦道:“沒事吧?……拜托小聲點,隔壁有客人下棋呢!”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會注意的?!眹辣氵B忙致歉,在他們的身后輕輕鎖上房門。
重新落座時,兩個年輕人的情緒都漸漸回復了平靜,薛彬燦微微漲紅著臉說:“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上午她見到我時,哭的很厲害!”
嚴冰恒頓時明白了一切,同時感到自己對妻子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惡!他不經意的回想著鐘鼓樓市場發(fā)生的事,料想妻子一定看到了不堪入目的那一幕,感同身受的他不自覺的眼睛里噙滿了淚水。
薛彬燦望了望激動無語的他,感動的繼續(xù)說:“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是非常堅強隱忍的女人,無論內心多么悲痛又崩潰,也從不會輕易的表露出來。但是今天她那樣的哭,讓我也六神無主了!我覺得好像她的生活到了世界末日一樣!”
“她跑到你們學校去了嗎?”面色蒼白的嚴冰恒聲音干澀的問道。
“是?。》浅M蝗?!沒有任何征兆的就跑去了,事先連個電話也沒打。”
“后來呢?”嚴冰恒冷靜的抬眼瞅著他。
“她走了?。 毖Ρ驙N詫異的回答,有點莫名其妙。
“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薛彬燦理直氣壯的白了他一眼。
嚴冰恒暴跳如雷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她見你以后就消失了,直到這時都沒有回家,你說你不知道!”他氣急敗壞的一把抓住薛彬燦的衣領,幾乎將他從地上拎起來說:“走吧!要不要咱們找個地方說理去?!”
薛彬燦竭力的掙扎著,覺得不可思議的震驚的叫嚷道:“她沒回家,這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嗎?“嚴冰恒憎恨輕蔑的瞇縫起眼睛說,”如果她在家,我還會大老遠的跑來這兒,跟你廢話?!”
薛彬燦的面孔忽然變得嚴峻蒼白了,他激憤的反手一把扭住高大強壯的嚴冰恒,咬牙切齒不依不饒的說:“芳芳若是出了任何事,我決不饒你!都是你害她的!……”
他們正激烈的撕扯扭打在一起,冷不防禁閉的房門被人響亮的拍打著,門外的房客高聲抗議道:“你們要打架就出去打吧!不要妨礙別人!……打輸了要住院,打贏了要坐牢,年輕人千萬不要沖動啊!”
薛彬燦忍無可忍的怒聲回擊道:“關你什么事!就是把這里砸爛了,小爺我也賠的起!”
門外霎時沒了動靜,勸架的人們灰心喪氣的紛紛散去。
嚴冰恒慢慢松了手,摩拳擦掌的說道:“想不到文質彬彬的薛老師也有發(fā)狠的時候,真令人刮目相看?。 ?p> 薛彬燦悻悻的重新坐下來,并不理會他的諷刺揶揄,一邊自斟自飲說:“每個人的心理都有一道防線,一旦被人突破,就會發(fā)生可怕的事。嚴主任,實話說吧!到底你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以至于芳芳那樣傷心欲絕呢?”
“我沒做什么事!”嚴冰恒賭氣的嘟囔道,“即便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事,跟你也說不著?!?p> “怎么說不著?我敢說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嚴冰恒,除了你這個做丈夫的,我就是最愛她的男人!”薛彬燦說著,為自己的愛情激動的淌下淚來?!八晕也辉试S任何人傷害她,你也不行!”
“我本無意傷害她,”嚴冰恒不無愧疚的說道,“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p> 薛彬燦突發(fā)奇想說:“嚴主任,你該不會出軌劈腿了吧?對女人來說,這才是她心底最不能忍的傷痛!”
嚴冰恒陰沉著臉孔不說話。
“芳芳懷著身孕,精神是不能受刺激的,你不知道嗎?那樣發(fā)自肺腑的痛哭,對她和腹中的孩子都不好!”薛彬燦心疼憐惜的訴說,令嚴冰恒不禁悔恨萬分。
“這么晚了,她去了哪里呢?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吧!可憐她孤苦伶仃流落在外,懷著某個人的孩子,竟然無家可歸!……”
經不住偽娘的絮絮叨叨,嚴冰恒終于站起身來說:“既然你也不知道她的去處,我就先回去了。一旦有她的消息,麻煩你立刻通知我?!?p> 孤枕難眠的一夜輾轉反側,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嚴冰恒頭重腳輕的起床來做早餐,心情失落的幾乎落淚!
上班途中,水牧兒欣喜的打電話來說,秦芳已經回到了公司,正若無其事的照常辦公。
“她是什么時候回來的?”對嚴冰恒而言,這是天大的好消息。
“大清早的,我來公司就看到她了?!?p> “哦!你沒問她,昨晚在哪兒過夜嗎?”
“我不敢!還是您親自過問吧!”水牧兒笑嘻嘻的掛斷了電話。
午休時間嚴冰恒急不可耐的驅車直奔廣告公司,終于見到魂牽夢縈朝思暮想的秦芳時,才發(fā)現她的態(tài)度非常冷淡、客氣而倨傲,他們的關系仿佛一夜之間回到了相識之初。
雖然做了充分的思想準備,意料到秦芳不會輕易的原諒他,但她的寡情決絕卻令他猝不及防!
正眼不瞧他一眼,冷漠的眼神劃過他的身影時毫不逗留,嚴冰恒覺察得不光她的眼里沒他,心里也把他徹底抹去了。
不給他任何親近的機會,他想要觸碰一下她的纖纖玉手,竟也變成奢望。
嚴冰恒覺得難以忍受的坐臥不安,在辦公室里焦躁的徘徊著說:“芳芳,你能不能聽我解釋一下昨天的事?”
秦芳伏案辦公頭也不抬的回答:“對不起,我很忙!沒空聽你解釋什么?!?p> “那么昨晚你在哪兒?我急得都去派出所報案了,滿世界找你找不見!”
秦芳漠然掠他一眼,并不打算回答。這時上官燕走進來向老板匯報工作,未免尷尬,他只得暫時在窗邊的沙發(fā)里坐下來等候著。
整個白天在廣告公司的時間,嚴冰恒終于意識到,受到深深傷害的秦芳正是以拒他千里之外的固有方式,將他們的夫妻關系冷凍隔膜起來,也借此保護她自己,避免再受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