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珍珍呆呆的坐在銀行的等候大廳里,她今天一點也不想走出銀行的那扇玻璃門。
外面的天氣熱得幾乎要噴火,銀行大廳里的冷氣開的很足,她靠坐在鐵質的排椅上,感覺后背有點發(fā)涼。
透過自動開合的玻璃門,她看到了銀行門口的那個老乞丐。
老乞丐干干凈凈的,洗得灰白色的舊衣服松松垮垮的掛在瘦弱的身體上,已經看不出以前的顏色。
他坐在地上,表情麻木的靠著身后的墻,身前擺著一個小小的不銹鋼鐵碗。
程珍珍有些憤懣:要乞討至少要拿個有裂紋的破碗嘛~
她施舍這個老乞丐大概有十年了,從第一個月拿到工資的那天起。
她就職的公司就在這家銀行的樓上,每次發(fā)工資,她都會在那個鐵碗里放一點零錢,剛開始是一元,到后來的五元,再到現(xiàn)在的十元。
老乞丐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謝謝。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睜開一下。
這么拽的乞丐,大概是丐幫幫主吧!程珍珍想。
可是她今天真的一點不想在那個鐵碗里放錢。
她......
失業(yè)了。
當人事來找你談話的時候,總會有這樣那樣的聽起來很合理的理由,本質上,失業(yè)的原因只有一個:公司不再需要你了。
今天大概是她最后一次來公司——
來領最后一個月的工資和退職補償,
一次性拿到相當于一年的工資,程珍珍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她很焦慮。
生活在申城的人基本上都很焦慮,高昂的物價,不敢看的房價。
山清水秀氣候宜人的申城,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申城。
城外面的人想進來,城里面的人也不想出去。
程珍珍的老家在一個邊陲小鎮(zhèn)上,十年前剛剛大學畢業(yè)的她,把申城當成精彩的外面的世界,懷抱著背包和夢想,一路吃著火鍋,唱著歌的出來闖蕩。
從前看申城是一幅畫,一轉眼她自己已經是畫中人了。
她家境普通,相貌普通,能力普通,嫁了個普通的丈夫,生了個普通的小孩,享受著普通的快樂,憂愁著普通的煩惱。
普通的就業(yè),普通的失業(yè)......
不管怎樣,程珍珍下定決心今天不再向那鐵碗里放錢了。
她說服自己,這位氣質很拽的丐幫幫主,預計是開豪車住別墅的自由職業(yè)者,像自己這種在大城市里連個窩都沒有的人,沒有資格去施舍別人。
做好了全面的心理建設,程珍珍目不斜視的走出銀行大廳,步履帶風的經過老乞丐,走開了。
只一轉眼的功夫,她又回來了,拿著一支瓶裝的礦泉水,她蹲下去,把水輕輕的放在老乞丐的鐵碗旁邊,起身準備離開。
“程女士,謝謝你的水。”
程珍珍大吃一驚,轉回身來看向老乞丐。
那老乞丐已經坐直了身體,正在用一雙不該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漆黑明亮的眼睛看著她。
“你是...怎么知道我姓程的...”程珍珍的話還沒有來得及問出口。
“我知道很多事情。”那老乞丐滄桑的臉顯示出洞悉一切的表情,他一邊敏捷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邊繼續(xù)用無比肯定的語氣對程珍珍說:
“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
“程珍珍女士,31歲,剛剛失業(yè),目前是無業(yè)游民,你的丈夫目前正在籌備晉升項目組長,工作繁忙,下個月底你們居住的房屋到期無法續(xù)租約,要找房搬家,快要兩歲的小朋友申請的的幼兒園托班也全部被拒,公公生病準備來申城住院,哦,對了,還有昨晚你家的汽車輪胎扎到釘子,不要忘記等下要送去補胎?!?p> “生活真是一地雞毛,看來所有煩心的事情都擠到一起了?!?p> 老乞丐像背書一樣說的氣定神閑,程珍珍驚慌失措的聽得如臨大敵。
“你到底是誰?”
“為什么要調查我?”
程珍珍怒視著老乞丐,卻驚恐的發(fā)現(xiàn),老乞丐滄桑黝黑的臉,緩慢的,化成了一個俊俏少年的模樣。而周圍的建筑也迅速的膨脹,旋轉,然后流沙一般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