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當空。
夜忘川坐在榻上,正熟練地按照往常哄著白水歌,喂她湯藥。
“不想喝,苦?!?p> 白水歌終日困倦無力,一點沒有平常大大咧咧的樣子了。
他不自覺地眉心夾出一條縫,“喝了才能好,乖,張嘴,啊。”
“我不!”
她白了夜忘川一眼,想起夢里他拂手而去的樣子就來氣,“我不喝!”
白水歌像無骨似的,軟軟地倒在榻上,“我想喝酒?!?p> “身體沒好之前,你想都不要想?!?p> 夜忘川面不改色,輕吹著藥,送到了白水歌的口中。
“苦死了......”
雖然哼哼地鬧著說苦,白水歌看著臉色漸漸陰沉的夜忘川,還是一口一口地喝下去了。
“忘川,你,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夜忘川正輕吹著湯匙中的藥,聽白水歌這么問,他停了下來,嚴肅地看著她,“以后出去不允許再輕易放開我的手了!”
白水歌愧疚地低眸,一改往日動不動就會頂嘴的習慣,點了點頭。
說到底,夜忘川還在氣她當日貪酒松開了自己,可見到白水歌這個樣子,他更多的是心疼,那日如果自己沒有放松警惕,而是死死地抓住她......
“忘川,外面還在下雪嗎?”
“已經停了。”
“我想去看看?!?p> “不允許!”
“我快要在房里憋壞了,就在窗邊看看,可以嗎。”
夜忘川看著一臉渴求的白水歌,還是猶豫了。
“可以嗎,可以嗎?”
見他這樣猶豫,白水歌更怕他不答應了。
夜忘川看見白水歌這樣眼巴巴地瞧著自己,終于于心不忍了,于是點了點頭,“只能看一會?!?p> “好!”
夜忘川派人在窗邊放置了一把長椅,遣散了所有的下人,為白水歌披上皮袍,然后把她抱了過去。
窗外,月光郎朗。
大病一場的白水歌疲憊不堪,倚在夜忘川的肩頭,“真美,我記得從前遇見你的時候好像也下著雪?!?p> “對,”他眼角帶笑,“我記得那時漫天飛雪,你穿著一身紅衣,格外刺眼?!?p> “我們倆認識多少年了啊。”
“有好多年了吧,記得和你看雪有好多次了,多到數不清了。”
“忘川,真的很奇怪,小爺我自詡追求自由,厭惡束縛,怎么卻在你身邊呆了這么多年?!?p> “是因為姑娘中意小生嗎?”
夜忘川不禁笑出聲來,繼續(xù)打趣道,“干脆我就委屈點娶了你算了?!?p> “你想得美!”
白水歌捶了他一下,“要嫁給你,本姑娘還覺得委屈了呢,要不是我懶,懶得下你這賊船,本姑娘早就天南海北跑得沒影了?!?p> “你跑我就去追,你跑到哪我就追到哪兒,甩不掉我?!?p> “哈!夜忘川我發(fā)現你越來越像狗皮膏藥了,咳咳......”
她忽然猛烈地咳起來,嚇得夜忘川頓時全身繃緊了,“不看了不看了,吹了風受了涼,我又要熬著照顧你了?!?p> 說著,夜忘川欲要抱著她起身,“不要不要,我不想回去,我想吹吹風,憋得慌,讓我再呆一會嘛,忘川~”
兩人拉扯了半天,最后終是夜忘川受不住她的撒嬌,拿了皮袍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攬在懷里。
白水歌累極,遂躺在他懷里閉目養(yǎng)神,口中喃喃著,“從前姨娘活著的時候,說男人都是會吃人的怪物,可我看人間的姑娘卻在嫁人的時候笑得比花兒還美......”
“從姨娘死后,我就孤身一人了,直到遇見了你,把我照顧得這么好......”
夜忘川看著懷中喃喃自語的姑娘,又抬頭望向窗外,這一眼好像要望到很久很久以前。
許久之后,他聲音低沉,悄聲念叨著。
“水歌,能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p> 他聲音極小,可白水歌還是真真切切地聽到了,不禁如此,她還聽到了他淡淡的呼吸聲,砰砰的心跳聲,像一片片雪花落在她的心尖尖上,讓她不禁顫栗。
我也是......
可白水歌沒有回應,她想起來從前老祖不止一次地將她喚走,警告說,地位尊卑有別。
她自己或許還可以罵一句,我可去你的尊卑有別,可夜忘川呢?他有自己的王國身份權力,自己的喜歡于他根本是無關緊要的。
夜忘川緊緊攬著她,隔了許久才輕聲喚道:“水歌......”
她腦袋昏沉困倦,沒有開口回他。
許是以為她睡著了,他輕輕地把她抱回了床上。
白水歌裝作不經意地翻身朝里,一顆淚珠卻從眼角劃下,沒入了發(fā)間。
此時,已是深夜,夜色逐漸陰沉,似乎又在醞釀著下一場大雪。
夜忘川已經在白水歌的床邊鋪好了被子,自從她從昏迷中醒來以后,他便將被子鋪在地板上,整夜伴她入眠。
夜忘川擔心她半夜醒來尋不到他。
會哭。
床上簌簌作響,夜忘川睜眼,丫頭又開始渾身疼了嗎?
他正要起身,卻見一個身影竄下來,竄進了他的被中。
“水歌?”
他悶哼一聲,只覺得身上一沉,只見白水歌枕在他手臂上,緊緊地攀在他身上,一只小手攥著他的衣服,像是喝醉了似的,迷迷糊糊地嘟囔著,“我要你抱著睡,忘川,我要你抱著睡......”
“多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p> 嘴上雖然這樣說,可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歡喜,要不是她半壓在自己身上,他幾乎就要像小孩子一樣歡欣雀躍地蹦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