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面具（下）

　　“你……還好嗎？”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問出這么愚蠢的問題！他一定不好的！正是因?yàn)槲遥∷麎嬋肓藷o盡的深淵！正是因?yàn)槲?！他現(xiàn)在如果不是黃昏之間的召喚還會在無盡黑暗中墜落！

　　“可能……不怎么好。”阿倫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又看向了我，“你呢？”

　　“我……我也不怎么好……”我低下了頭，我真的有好多想說的！可是我為什么不知道從哪里說起！就連我的回話都變得如此的笨拙！“你是一直在下墜嗎？很難受嗎？”

　　“是一直在下墜，不過在下墜幾十年后就習(xí)慣了，不就是黑暗嘛！”他哈哈的笑了?！安贿^又過了幾百年，在把所有回憶都壓榨干凈好幾遍以后，就不舒服了，想解脫，可是沒辦法，只有下墜，不斷地下墜，挺絕望的?！?p>　　阿倫說完看了看四周，猛地吸了幾口氣，好像在懷念這氣息一般。

　　“古墓……要完蛋了?！蔽也恢涝撛趺唇忉屇壳鞍l(fā)生的一切，我很想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可我發(fā)現(xiàn)我全是在浪費(fèi)時(shí)間，我真的沒有勇氣挑起那個(gè)我最想說的話題。

　　“你想說的應(yīng)該不是這個(gè)吧？雖然我只帶了你五年，但是你的表情和神態(tài)是我最后的記憶，我記得最清楚?！彼廊恍χ粗摇?p>　　“面具！我把你留下的面具丟掉了！德勞許摘掉了它！可我真的沒忍心拒絕！”情緒像是洪水野獸，在看到阿倫的雙眼后，決堤了，我?guī)е耷凰缓鹬?！“我真是太無能了！居然連你最后留給我的東西都沒守??！我已經(jīng)連懷念你都做不到了！”

　　“哈哈！好了！好了！不就是一個(gè)面具嘛！”阿倫像是家長安慰孩子一樣拍著我的肩膀。

　　“不是的！不是一個(gè)面具！”我倔強(qiáng)的哭著，“它是我的全部！我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下去了！”

　　“你還是沒變呢！小鬼頭！”阿倫又笑了，笑的讓我生氣！

　　“你怎么就不明白！不一樣的！完全不一樣的！”我?guī)缀跏窃谂叵?，就連池水都忍不住震蕩。

　　“哦？那你和我說說面具是什么？”阿倫饒有興趣的看著我。

　　“它就是你的精神！無為向前的勇氣！對整個(gè)古墓反抗的勇氣！我也討厭著這個(gè)古墓殘忍的法則！和你一樣！我想要帶著它遵從你的話！”

　　“很有意思，那你倒是說說我說的什么話呢？”阿倫似乎被我逗樂了。

　　“你說過！在這個(gè)古墓活出你自己該有的樣子！”我覺得這就是我的樣子！

　　阿倫不再笑了，一般他露出這個(gè)表情就說明嬉皮笑臉的他真的認(rèn)真了。我擦去了淚水，等待著他說話。

　　阿倫想了很久才張開了嘴：

　　“我很高興，我能值得這么被你銘記，甚至成為了你在這個(gè)古墓活下去的希望，雖然不想打擊你，但是，我從來沒有討厭過古墓?！?p>　　“怎么會……”我不敢相信這是當(dāng)初幾乎全滅守墓者的阿倫說的話，本想插話，但是阿倫示意我先聽他說完。

　　“相反，我很感激古墓，否則我早就死了，在這個(gè)古墓里我也才見到了你，哈哈哈，這個(gè)古墓還給了我不少煙草呢！可讓我舒舒服服的過了好幾百年！”阿倫舔著嘴唇，似乎在回想煙草的美味，“在這個(gè)古墓里還讓我最終見到了我的愛人克里斯蒂娜，我為什么要討厭古墓呢？”

　　“那你為什么要反抗古墓？”我顧不得阿倫的阻撓搶著說了話。

　　“孩子，我最后的話的意思是，堅(jiān)持住你的本心！堅(jiān)持住你的血性！記得嗎？你的血性就是永不服輸啊！但是！這并不妨礙你認(rèn)同這個(gè)古墓和它的法則啊！什么叫成熟？小毛頭，真正的成熟是包容，是堅(jiān)持，是堅(jiān)韌！”阿倫笑的更燦爛了，“大概都過了快千年了吧？小毛頭！長大吧！”

　　我泄了氣了，血性……一直以來，我錯(cuò)了，我以為反抗這種方式能夠讓我記住阿倫，可是我只是記住了他的方式，忽略了他的靈魂……

　　“好啦！小鬼頭，差不多我要走了！”阿倫突然后退了一步，我下意識的去抓他，可是根本沒捉?。∷袷腔糜耙话汩_始慢慢淡化了！

　　“不要走！阿倫！我還有很多想要對你說……”我絕望的伸著手，看著他在我的眼前身影越來越淡。

　　阿倫不再說什么了，只是看著我笑，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我的吶喊，光，漸漸的在消失，終于，池水吝嗇的把最后一絲吸走了，一切又回歸了平靜，只剩下空曠的石室，和孤單的伸著手的我。

　　我也不知道阿倫的話讓我舒服了還是更難受了，我低下了頭。

　　耳邊傳來了隆隆聲，我知道，該來的終究來了，不過，最終讓我見了一眼阿倫，解開了我的心結(jié)，我已經(jīng)無憾了，至少在那無盡的黑暗中，我心里能多留下一絲美好……

　　四周的墻壁開始崩塌，四周的地板也開始下墜，我認(rèn)命的閉上了眼，腳下的石板開始沒有支持力，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失去了所有的支撐，下墜……下墜……我解脫了……

　　我緩緩睜開了眼，看著上方越來越小的古墓，就這樣吧……我累了……我累了……現(xiàn)在，只剩下無盡的黑暗陪伴我了……

　　身體……怎么慢慢懸停了？不對?。窟@和阿倫說的不一樣？為什么會懸停？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大藏書室里遨游時(shí)一樣，不對??！下墜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感覺！這是怎么回事？

　　有光？我感覺到下面有光！我像是游泳的魚一樣向下游去。

　　這是什么？下面的東西我看得越來越清晰，這不是我想象中的樣子！這是什么？等我游得足夠近了，我才發(fā)現(xiàn)，下面居然是無數(shù)的雕塑！每個(gè)雕塑的頭上都懸著一盞燈，這里怎么會有雕塑？我不是應(yīng)該在無盡深淵立下墜嗎？這里到底是哪里？

　　我慢慢游到了雕塑上方，等我看清最近的一尊雕塑的臉的時(shí)候，我嚇得捂住了嘴。

　　這尊雕塑的臉是塞夫羅的臉！我記得塞夫羅！在我才進(jìn)入古墓時(shí)那個(gè)矮子守墓者！我慌忙的四下看著，很多雕塑我都不認(rèn)識，但是有幾尊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我看到了韓蒼！看到了優(yōu)衣！甚至還有卡巴！茶！還有阿依曼！我想找到我的雕塑，可是我沒有看到！

　　這里是哪里？不對！這不是無盡深淵！這里到底是哪里？

　　“孩子，你不應(yīng)該來這里?！币粋€(gè)聲音響起了，我慌忙看去。

　　說話的是一個(gè)枯瘦如柴的老人，他駝著背身材十分的矮小，幾根稀疏的頭發(fā)臟兮兮的耷拉在他的腦袋上。幾乎掉完的牙齒能看清很多的漏洞。他舉著一盞微弱的燈光。

　　“對不起，我應(yīng)該在無盡深淵下墜。”我完全沒有頭緒發(fā)生了什么。

　　“你也不應(yīng)該像其他守墓者一樣在無盡深淵下墜?！崩险呋瘟嘶问掷锏臒簦叭ツ沁叞?！把你帶過來的人在那邊等你！”

　　等我？是誰？為什么會把我?guī)У竭@里？我又和其他守墓者又怎樣的不同？我?guī)е鴿M肚子的疑問，向著駝背老者手指的方向游去，慢慢的遠(yuǎn)離了雕塑群，直到一切又歸為無盡的黑暗。

　　是誰？是誰救了我？為什么把我從無盡深淵里拉過來，這里又是哪里？那些雕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感覺自己的頭快要炸了。

　　就在這時(shí)，突然四周全是白光，一下子射走了所有的黑暗，像是誰拉開了強(qiáng)烈的燈光一般，一時(shí)間我產(chǎn)生了錯(cuò)覺，我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轉(zhuǎn)生室。我用胳膊擋住了被灼痛的雙眼。

　　“你，就這么放棄了？”一個(gè)我熟悉的聲音在對我說話！我聽得出來！

　　是古墓之神！

　　我稍微放下了胳膊，盲目的四下看著：“古墓之神！你到底在哪里？你應(yīng)該有很多要和我解釋！不要再藏著了！古墓都已經(jīng)不存在了！顯出你的真身吧！”

　　我的身后傳來了聲響，我慌忙回過了頭。

　　是阿蒙！

　　“我的真身一直都在的。”阿蒙用古墓之神的聲音對我說著話！

　　其實(shí)，戴面具最久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