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來幫你擦嘴
時嘉從衛(wèi)生間出來，對著鏡子好好得打量了一下自己。
上身oversized衛(wèi)衣、下身灰藍(lán)色闊腿牛仔褲，腳踏鞋尖都有些磨損了的帆布鞋。
她今天晚上要見的可是混娛樂圈的，那都是有時尚追求的人。
自己這幅著裝打扮實在是有些隨意。
第一次見面就被人嫌棄不入流的話，往后的工作怕是不好開展。
思前想后，女孩決定在赴約之前去商場捯飭一番。
一進(jìn)商場，一股刺鼻的香味撲來，熏得人腦殼疼。
時嘉搞不懂為什么越高檔的商場越喜歡刻意弄得那么香？
這不是公共廁所才需要做的事嗎？
路過櫥窗，名牌包的皮革在燈下反射出的光澤好像真得有攝入心魄的力量。
她小時候還總吐槽她媽沒品味，Dior的刺繡哪有精品店的叮當(dāng)貓好看，憑什么賣那么貴？
沒成想，如今自己也到了能欣賞這些東西的年紀(jì)了。
審美的改變其實是成長的一種外化，此刻，時嘉覺得自己似乎是個大人了。
不過，她對消費能力以外的東西并不會強求。
在時嘉看來，美好的東西都應(yīng)該是可以輕易得到的。
若是要攢個幾個月才能買個包，有一天買到了，反而還會覺得這東西配不上自己這么長時間的努力。
因為資金問題，她最多最多只能去下面的Dazzle挑一挑。
還得用她爸偷偷塞給她的那張卡。
時嘉是典型的衣服架子，高挑又不是瘦到皮包骨的那種。
店員給她拿了一條飛袖的灰格及膝連衣裙，看上去漂亮端莊也不會顯得招搖。
也許是太久沒穿過裙子的緣故，女孩總覺得腿上空蕩蕩的。
付款之后，又去買了雙鞋和一個精致的斜跨小皮包。
--好嘛，上班第一天就花了將近四千。
--這樣一算還不如不上班。
時嘉把自己原來的衣服存到了商場里，想著吃完飯再來拿。
反正百樂餐廳就在附近，離得也不遠(yuǎn)。
步行到餐廳花了15分鐘，剛好掐著點趕到。
推門進(jìn)去，時嘉直接打了個冷戰(zhàn)。
深城晝夜溫差大，中午還好說。
現(xiàn)在都晚上了空調(diào)還開得這么低，她嚴(yán)重懷疑這兒的老板腦子里缺根筋。
環(huán)視了一圈，時嘉很快發(fā)現(xiàn)了方澄。
‘’他雖然帶著口罩，但眉眼之間的那種清秀總與常人不同。
男生穿得很簡約，就是一件白T和休閑褲。
這樣一對比，時嘉感覺有些尷尬，好像自己的裝扮有些用力過猛了。
她這個小老百姓拼命往時尚圈靠，誰知道人家明星改走親民路線了。
方澄似乎感受到有人在看他，便抬起了頭。
發(fā)現(xiàn)女孩后，男生馬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摘下了口罩，展露了一個笑容。
他看向時嘉的眼神像是收到了什么驚喜一般，這一點他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
女孩對于方澄的起立歡迎有些受寵若驚。
“你怎么知道是我？”她坐下之后問道。
“因為你看著比較像文化人?！狈匠握f著，把菜單遞給了時嘉。
女孩笑了笑，沒接腔。
主要是她一下沒法判斷這話到底是在夸她還是在貶她。
她翻了翻菜單，心里是很想點那個“戰(zhàn)斧牛排”的。
不過，畢竟是第一次見面，還是不要在人家面前大快朵頤了。
考慮了這些，她只點了一個肉醬意面。
“不好意思啊，主要是好幾年沒正經(jīng)工作過了。也沒啥錢，不然該請你吃頓好些的?！?p> 方澄雙手在胸前交叉虛握，帶著些許歉意。
“沒有，知道是這家新餐廳，我還開心了好一陣，哈哈?！?p> 時嘉在某人傲氣又囂張的“陰影”下生活久了，現(xiàn)在突然接觸這種謙遜的男生反而有些無措。
“那就好?！狈匠谓K于放松了下來，“不瞞你說，這次來找你，是有事想要拜托?！?p> 時嘉伸出手，示意他繼續(xù)說。
“從選秀出來開始算，我也就在圈里混了兩年，糊了一年零十一個月……”
時嘉沒忍住笑了出來，打斷了方澄的話。
“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方澄也好脾氣地沒計較，饒有興趣地看著女孩，笑著說：“我糊了這事，這么有意思嗎？”
“好奇怪，就是你一本正經(jīng)地說這種悲傷的故事特有喜感?！?p> “對了，你可不能老覺得自己糊了，把那段經(jīng)歷換成‘出道即巔峰’來理解的話，會舒服很多吧?！?p> 時嘉誠懇地建議道。
畢竟，心里的想法總會映射到行為上。
然而，類似顧影自憐之類的“賣慘”放到現(xiàn)在這個社會已經(jīng)不吃香了。
大家更喜歡那些就算在陰溝里也能保持驕傲的人。
方澄挑了挑眉，微笑著點了點頭，肯定了時嘉的回答。
“那，之后我可以把自己交給你嗎？”
女孩聽了這話，嚇得肉醬都吃進(jìn)了氣管，引起了一陣劇烈地咳嗽。
“咳咳——”她眼淚水都嗆出來了。
方澄趕緊把紙遞了過去。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寫稿的時候能不能不光寫歷史，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多……怎么說呢？就多寫些能體現(xiàn)我魅力的東西，差不多就這意思。”
男生說到后半句的時候，變得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難為情。
對于他這樣相對內(nèi)斂的人來說，誠實大膽地正視自己的欲望并且宣之于口，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時嘉愣了一下，緩慢地點點頭。
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出口：“你為什么，還想回到那個讓你受挫的地方？”
現(xiàn)在的方澄雖然依舊很帥，甚至比起7年前的文藝形象更添了幾分硬氣。
但是娛樂圈的更新?lián)Q代速度之快，就連時嘉這種沒怎么關(guān)注的人都有所耳聞。
這個世界的工種這么多，為什么非得要往那個地方湊呢？
方澄似乎是沒料到女孩會提這個問題。
他沉默了片刻說道：“你還是個小孩，可能不知道。在社會上混久了，總感覺自己一身騷。舞臺是很有魔力的，臺下粉絲的尖叫和掌聲會讓我覺得自己沒有那么不堪?！?p> 時嘉看不懂方澄的眼睛。
這是很正常的，她算是讀了點書，明了點理。
但和真正闖蕩過江湖的人一比，也不過是個初生牛犢的家伙罷了。
“你剛剛說的要求，我會盡力的。你放心?！?p> 她愿意幫方澄，倒不是看在自己工作的份上。
時嘉因為從小到大沒吃過什么苦的緣故，對那種受過重傷的靈魂總是有所偏愛。
男生聽了她的話，點了點頭。
他牽起了嘴角，伸手指了指女孩嘴邊粘上的肉醬說道：
“你這里沾了醬?！?p> 時嘉剛準(zhǔn)備從旁邊扯張紙，突然，半張臉被一只手重重地覆蓋上來。
隔著紙巾，觸感模糊溫?zé)帷?p> 女孩的后腦勺被強制地靠上了后面那人的腹部。
這個氣味她太熟悉了，畢竟用得是同一瓶洗衣液。
“我剛聽到你嘴臟了，來幫你擦一下?！?p> 周決用紙胡亂地在女孩的臉上擦了擦，看似帶著壓制，其實力道也不重。
聽到這個充滿冷意的聲音，時嘉的心臟似乎漏了一拍。
她扭了扭頭，沒費多少勁就掙脫開了。
“這位是？”方澄問道。
時嘉幽怨地仰頭看了一眼周決，可對上男生俯視下來的目光時又慫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做賊心虛的感覺。
女孩溫吞吞地說道：“這是我朋……”
話還沒說完，就被男生故意地玩笑打斷了。
“我是她爸爸?！?p> 周決站到了時嘉旁邊。
因為是個長沙發(fā)，所以他一點也不客氣地直接挨著女孩坐了下去。
男生偏著頭，漆黑的眼眸里明明裝著嚴(yán)厲，嘴角卻還扯出幾分刻意的假笑。
“他就是你挑得人？”
時嘉還沒來得及回答，幾個男生就圍了過來。
女孩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他們都是和周決一起玩山地車的朋友。
奇怪的是，她總覺得少了誰？
“弟妹，好久不見啊?！?p> 王星反手撐在旁邊的桌子上，他是車隊的隊長。
時嘉聽到這個稱呼，感覺自己心上被人來了兩槍。
當(dāng)年，他們兩還在談戀愛的時候，這些哥哥們就總喜歡開玩笑起哄。
周決痞里痞氣地盯著女孩慌張的眼睛看，完全不打算對那個稱呼進(jìn)行糾正。
他和隊友一直在二樓吃飯。
從時嘉站在門口凍得打哆嗦那里開始，他就已經(jīng)注意到了女孩。
好久都沒看到她穿裙子了。
纖細(xì)瑩白的小腿暴露在空氣里，連鎖骨都細(xì)心地打上了金閃，在燈光下發(fā)亮。
男生只是短暫的看了一下，就覺得喉嚨發(fā)干，心癢難耐，仿佛梧桐枝干被妖嬈的藤蔓糾纏。
他本來還有些開心，以為時嘉是假裝拒絕，背地里偷偷找誰打聽到了消息，想給他個驚喜。
結(jié)果，女孩直接朝別人走了過去。
想起來時嘉微信里那句：我不挑食，只挑人。
周決壓不住心里的煩躁，本來想當(dāng)即就下樓的。
后來，又擔(dān)心貿(mào)然打攪，會讓女孩不高興，也就忍住了。
他只是默默叫服務(wù)員調(diào)高了空調(diào)的溫度。
一直等到時嘉他們快吃完了，才下樓來。
時嘉擔(dān)心方澄尷尬，她和車隊的成員簡單地打了個招呼之后，說道：
“方澄，你要是有事的話就先走吧?！?p> 男生點點頭，剛想道別，話就被王星岔了過去。
王星：“你是方澄？我認(rèn)得你，你是那個冠軍吧。哈哈。誒，要不咱們今晚去唱歌吧，冠軍你給我們露兩手怎么樣？”
看方澄有些為難的樣子，時嘉從座位上站起來，替他解圍。
“王隊，那個方澄他真的還有事?！?p> 王星不依不饒：“這大晚上的還能有啥事?。俊?p> 方澄沖著時嘉溫柔地笑了笑，似在安撫。
隨后，他輕輕地挑了挑眉，對王星說道：“你想聽的話，那就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