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想要他安慰

　　午休的時候，時嘉趴在工位上打盹，隱約能聽見旁邊的人議論紛紛。

　　“也不知道那個晏部長在狂什么？我們組又沒招她?！?p>　　“就是，自己又沒本事寫內(nèi)容，也做不出節(jié)目，還天天這不滿意那不滿意。”

　　“張姐，你別和那種人生氣。她什么都不懂?！?p>　　“真是搞不懂領導怎么會讓她來當部長?！?p>　　……

　　張組長：“呵，她的本事大著呢。算了，我就不多說了。不過你們也要理解，二十多歲的漂亮姑娘，若是光生了顆野心又沒個好背景的話，有些事總是難免的?！?p>　　圍著小職員像是聽了什么驚世駭俗的消息一般，張著個嘴，掉著下巴：“您倒是說說，啥事??？”

　　張組長癟了癟嘴，一臉不屑的樣子：“這有什么新鮮的，不就是想著法得讓投資方愉快唄。”話畢，還露出了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生怕別人不往那處想。

　　“真的假的？她真做了？我說她怎么這么能拉投資?！?p>　　張姐本來還想說點什么，卻被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嘉給嚇了一跳。時嘉故意拿著水杯沖開了那群圍著八卦的人，冷著臉，表情橫得要命。

　　張組長：“她誰??？新來的？”

　　旁邊的人回答道：“對啊，和咱們組的黃燦和李姣是同一批的實習生?！?p>　　張組長：“那我面試的時候怎么沒見過她？”

　　這時一邊沉默不語的黃燦突然開了口：“她和晏部長一個大學的，沒參加面試也沒參加筆試，直接就進來了?！?p>　　張組長看了一眼黃燦，似乎是洞悉了這女孩心里的不平，隨口說道：“唉，小黃你還年輕，不知道這人當了家之后啊，總歸要養(yǎng)條狗在身邊。沒啥奇怪的。”

　　后面辱罵她的話，時嘉聽見了，依著脾氣，她真想上去給那些人一人一拳，可她忍住了。

　　時嘉不是莽夫，她雖然很多地方還想不明白，但可以肯定這個張組長的身份一定不只是個公司的老人這么簡單。畢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敢說這種帶有不好暗示的話，多半都有靠山。

　　從這個角度，時嘉能看見清楚的晏舒一個人在認真辦公，漂亮獨立，像朵清白的荷花。她不知道那塊透亮的玻璃能不能替她擋住流言蜚語的侵蝕。

　　這時，晏舒拿著杯子從辦公室里出來。

　　時嘉立馬回過神來，有些緊張，手忙腳亂地扎實灌了自己一口水。

　　晏舒還沒等時嘉打招呼，就先開了口：“定主題了沒？抓緊寫啊。這個星期無論如何要交兩期的稿給我。”她說完，把杯子對準了咖啡機的接口，濃香的速溶咖啡順著管口流了下來。

　　時嘉點了點頭，想著得說些什么，但腦子太多想知道的事情，反而不知道怎么張口，于是隨便提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比如趙宇。

　　“部長，我得跟你坦白，今天你的外賣被宇哥掉包了?！?p>　　晏舒突然就笑了，眉眼彎彎：“我說今天的拉面怎么會有這么多配菜?！?p>　　時嘉一愣，晏舒似乎不像之前那么排斥趙宇的小動作了，就因為那貨充當了一回“空氣凈化機”嗎？感情這玩意兒真是神奇。

　　晏舒瞧時嘉不對勁，皺了皺眉，問道：“碰上事了？”

　　時嘉：“沒有，就是好奇。學姐你大學明明是學法律的，怎么會跨行來傳媒公司？”

　　晏舒沒有正面回答：“這個，下次有空聊吧?！?p>　　……

　　時嘉費了半天勁，才擬好了大綱。

　　“魏晉”時期的故事在現(xiàn)有的同類節(jié)目中沒有出現(xiàn)過，也算得上是個市場空白。“魏晉”時期的名士大多都直率通脫，喜歡飲酒、服藥、縱情山水，與之前確定的目標受眾脾性相符。

　　選方向是讓她最鬧心的，現(xiàn)在稿子的資源庫定下來了，時嘉感覺自己一身輕松。

　　時嘉下班回家的路上還一直在想今天中午的那些事。

　　仰仗著晏舒的關系進來，如今被說成人家的“走狗”之類的也不是什么很難理解的事。

　　好事從不會獨自來臨，這是小學生都知道的道理。

　　但懂得道理，并不意味著不會難過。

　　時嘉進了小區(qū)，望著自己的居所出神。將近晚上九點了，整棟樓就她住的這一戶沒有開燈。烏黑的窗戶在一片光亮中像個黑洞。

　　周決沒回來，屋里無人等她。

　　時嘉吸了吸鼻子，默默責怪自己嬌氣，心里素質弱，這才第二天上班就扛不住了。

　　她一進門，“噼里啪啦”地把鞋踹掉，包扔到一邊，往沙發(fā)上倒。

　　不小心整張臉跌到了周決的外套上，他應該是脫了之后忘了收。

　　時嘉嗅著那個熟悉的味道，甚至能想起他身上的溫度，眼眶濕潤了。

　　這時，微信響起了提示音，是退款到賬的消息。

　　周決沒領她付的房租。時嘉有點懵，她掙扎著坐起來擦了擦眼淚。

　　時嘉：【你干嘛不領錢？】

　　她發(fā)出去了又覺得哪里怪怪的，對了，昨晚說了這句話之后，周決就從背后抱了她。男生的臉頰蹭她脖頸的溫潤觸感也當即復蘇。

　　時嘉頓時臉紅，心里那股難受勁好像被沖淡了，男色真是良藥。

　　過了一會兒，周決才回復：【你要是對我能有交房租一半積極就好了?！?p>　　時嘉還來得及反應，周決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他向來是能打電話就打電話，很少和人發(fā)信息。

　　“到家了沒？”

　　“嗯……”

　　“定位板卡出了問題，我這幾天都不回來了，你睡覺前記得鎖門?！?p>　　“嗯……”

　　剛哭過，時嘉感覺嗓子有點黏。因為不想被發(fā)現(xiàn)，所以她一直在減少吐字。

　　“時嘉?！?p>　　“嗯……”

　　“你怎么了？”

　　周決自然是能感受到怪異，他的語氣溫柔。時嘉感覺自己被皎潔的月光裹了一身。

　　她鼻子再次發(fā)酸，由著性子，聲音發(fā)軟：“仙女想你了……”

　　沉默，電話像是斷了線一般。

　　周決無奈，早上才拒絕了他，晚上又來聊騷，這家伙還真是越來越渣了。

　　而后，他緩緩開口，聽起來意外靦腆，含著明顯的笑意：“仙女，你好直白?！?p>　　“還有更直白的，你要聽嗎？”時嘉突然就硬氣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周決越聽越不對勁，但凡時嘉在他面前扔掉羞恥心就一定是出事了。

　　他皺眉，有些嚴肅地問道：“你又喝酒了？”

　　“沒有。”時嘉迅速回答。

　　隨后，她直接哇哇大哭，“啊啊……周決……我被人罵狗了，555555……今天午休的時候，我聽到公司的人說我是靠學姐的關系進來的，說我給學姐當走狗，他們欺負人55555……”

　　周決猝不及防，整個人都被她哭軟了，“別哭了，我現(xiàn)在就回來?！?p>　　“不要，你別回來！呆著工作！我要學會自己長大！”時嘉一邊說著，一邊超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再說，她現(xiàn)在蓬頭垢面、烏七八糟的樣子實在是太丑了。

　　周決被她弄笑了，心里隱隱泛酸，哄著她：“好好，我不回來。”

　　時嘉：“周決，我22歲了還這么容易崩，被人隨便說了幾句就哭成這樣。是不是太弱了……”

　　嘴上才嚷嚷著要自己長大，過不了幾秒又沖著人崩潰，這女孩子的情緒還真是變幻莫測。

　　“你聽到那些話之后，下午還有好好工作嗎？”周決柔聲問道。

　　時嘉：“當然了。我定了主題，還拉了大綱。”

　　“嗯，仙女，其實你比你想象的強大很多?！敝軟Q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哭不代表你弱，更何況你是在哭給我聽，大聲點更好?！痹挼竭@，男生突然樂了。

　　時嘉反應了一會兒，耳根一紅，小聲罵了一句：“下流?！?p>　　電話那邊，男生的笑聲爽朗，讓人心情開闊。

　　時嘉不自覺地揚起嘴角，順著周決的思路，她覺得自己被治愈了。忽而發(fā)現(xiàn)，她認為嬌氣的自己其實已經(jīng)咬著牙挺過了那么長的一段路。好像還挺了不起的。

　　“誒，周決，你真得很會安慰人啊。”

　　“仙女高興了就好。”接著，他收起來頑劣，頗為正經(jīng)：“真不要我回來嗎？”

　　“不要。你還是工作吧，仙女要睡了?！睍r嘉說話的聲音輕快了起來。

　　“行，但你不準喝酒?！睍r嘉愛喝酒這事讓周決格外頭疼，他總想幫她戒了。

　　時嘉：“放心啦，我都沒買。你也別熬太晚了。”

　　兩人說了些有的沒的之后，掛了電話。

　　時嘉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走向了陽臺，夜空中一架閃著紅點的飛機，靠近又遠離。

　　她在想，里面的人是要去哪？是離家還是回家？工作還是旅游？是否身不由己？有沒有像她一樣，碰到了一個愿意照顧她情緒的人？

　　這一定是難得的幸運吧，畢竟這個世界大多數(shù)人都自顧不暇。

　　時嘉想著想著，低頭笑了。

　　后面連著三天，她比任何時候都賣力工作，效率很高，像是故意和誰較著勁那般。

　　熬了幾個大夜，不僅超前完成，而且結構很完整，內(nèi)容有可讀性。

　　至少晏舒以一個純粹的讀者角度來看，稿子很不錯。

　　得到了領導的表揚，時嘉還額外獲得了半天的假期。

　　她發(fā)了個朋友圈，屏蔽了公司所有人。。

　　【交稿了，開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