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繾綣與眷戀
時嘉從出租車上下來時一腳就踩進了水坑,泥點都濺到腰線了。
半醉半醒,洗了個澡。腦子暈乎,心里憋屈。什么都想不明白,就記得哭。
她給手機充上電,看見了周決的電話。
時嘉擔心如果以她現(xiàn)在的狀況給周決打電話,會給他添麻煩,于是決心自己扛下來。
她進周決房間的時候,想當然的以為男生不會回來。
買這房子時,周決人在國外,沒法盯著裝修,就直接定了套樣板房。所以,這些北歐風格的裝潢、家具都是自帶的。他本來對這一塊也沒什么要求,能看得過眼就行。
但是,自己的臥室還是重新拆解了一番的,原本開發(fā)商設定的超大衣柜被周決拆了。
現(xiàn)在房里就留了張大床,和一張書桌,書桌上有臺看著就死貴的一體機,整個房間顯得極為空曠。
時嘉高中的時候就一直覺得,周決的桌洞之所以看上去整齊,完全是因為東西少。這個特點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
時嘉睡了快一個小時,夢境開始突襲,順著思緒起伏。她飄在上面,像一只無法自行掌舵的輕舟,只能隨著水波前往不知名的地方。
這時,她的后頸被溫熱的呼吸覆蓋,一只手將她往后拉拽,直到相貼。
這不是夢。
為什么不是夢?有什么理由證明這不是夢?
時嘉的眼睛睜不開,但她的意識已經開始打架了,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轉動。
突然,她的肚子響了,咕嚕咕?!?p> 周決輕笑,笑聲傳進了時嘉的耳朵,她打了個激靈,瞬間醒了過來。
時嘉一轉身,就看見了周決,她嚇得趕緊用手捂住男生的臉。冷峻的眉骨在她的指尖,秀挺的鼻梁抵著她的中指,與她掌根相貼的是柔軟的唇。她的手掌下滑,碰到了男生鋒利的下顎骨。
她確定,這真的是周決。
時嘉心潮澎湃,她用手拂過男生的面頰,順著他的耳骨愛憐得來回磨蹭。
房門是緊閉的,此時只有窗戶上透進來的絲絲月光。
時嘉的視線受阻,因此,她的其他感官似乎比平時更加靈敏。周決的膚質、氣味、觸感,一瞬間在她的意識里放大,像一場絢麗的煙火。
還差一個,味覺。
時嘉主動親了上去,親的不只是周決的唇,更是一個意料之外的安慰。
不需要任何交流,他在身邊已經勝過千言萬語。
一張不算厚實的被子下面,是兩個相擁的人。
時嘉光滑的腳背反扣,從周決的膝蓋窩一路滑向他硬實的小腿,與他腳腕處的骨骼相貼。
勾魂的誘惑。
周決偏過頭,躲開她熾熱的吻,隔著約莫一張紙巾的距離,問她:“仙女,你要享用了是嗎?”
“享用什么?”時嘉的手再次撫摸他的臉,吐氣如蘭,又帶著似火的迫切。
......
她這會兒才使真正醒來,一下翻身坐起。她想起下午自己在地鐵站和周決說的那些葷話,臉一下通紅。
周決笑她:“切,還不是敢點不敢認?!?p> 時嘉徹底慫了,她想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趕緊溜走,卻被人一把拽住。
周決坐起,扯過她,讓時嘉的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側過身子,一下按亮了房間的燈。
所有的一切都清晰了。
“為什么喝酒?”周決的語氣是嚴厲的。
時嘉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地伸手去拽周決的衣袖,開始避重就輕:“你不該先怪罪我,未經允許,擅自進你房間,還睡了你的床嗎?”
周決低頭,睨她:“這個行為值得鼓勵,但喝酒這件事,你得給個交待?!?p> 周決思路向來清晰,從不會被人帶拐,除非是他自己不想知道了。
時嘉沒招了,只好交待:“學姐找我談事。聊多了也喝嗨了?!?p> 周決:“那為什么看上去不高興?”
時嘉嘴硬:“我沒有啊?!闭f著還給周決扯了個牽強的笑臉。
周決一言不發(fā),偏頭看她,那雙眼睛溫和里暗藏凌厲。
時嘉繃不?。骸肮ぷ鞑婚_心,碰到了一些不認同的人和規(guī)則,又只能被迫迎合。周決,你說我該怎么辦?老實說,我不想成為他們那樣的人。”
周決摟了摟時嘉的肩,低頭去尋她的眼睛,見她委屈,不由心疼。
他知道時嘉有多理想主義,這姑娘是透亮而分明的。她適合活在童話里,活在沒有硝煙的地方。
這樣的仙女,落進人間,隨便走兩步都得傷筋動骨。
對別人來說也許不叫事,但對時嘉這樣從小就備受保護的人來說,這叫歷劫。
周決:“這就看你怎么理解現(xiàn)在的工作了。如果你拿它當理想、當生活的一部分,那就不要妥協(xié),硬剛到底。但如果你只是拿它當一個飯碗,那就無所謂,沒必要為了一個飯碗上升到情操。直接談價錢就好?!?p> 時嘉似乎被觸動了,她反復琢磨了一下這話,整個人都舒坦了。
她興奮得摟住周決的腰,鼻尖廝磨:“周決,我太愛聽你說話了,你怎么說什么都中聽呀?!?p> 周決笑了,桃花眼上挑,自然得收下了這份夸獎。
忽而,時嘉想起來什么,抬起頭,與周決對視:“你就沒什么煩惱嗎?我好像從來沒聽你和我說過你的為難。”
周決有些恍神。
他沒有煩惱嗎?怎么可能,工作、家世、對手,煩人的事多著。
“沒有?!敝軟Q笑著搖了搖頭,他還是做不到傾訴,老天爺似乎沒有賜予他這個功能。
時嘉自然是不信的,但也沒有更多的辦法。
她悻悻地低下頭,眼睛是閉著的,用力咬了自己的下嘴唇,直到出現(xiàn)一排淡紅的淺淺牙印。
“周決,只有你愿意向我傾訴,我才會覺得你是真的愛我?!?p> 周決順了順時嘉的頭發(fā),回答:“我知道了。”
不是好的,不是我會的。
只是我知道了。
這是一個即便沒有下文,也不會遭致責備的回答。
時嘉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餓了。”
周決捧著她的臉,用手指輕柔地抹了抹那排牙印,皺者眉,又親了幾下。
“等著,我給你做點吃的?!彼牧伺臅r嘉的發(fā)頂,隨后下了床。
時嘉的視線跟隨他離開的步伐瞟見了床頭柜上的玻璃瓶。
她之前溜進周決房間的時候是摸黑的,完全沒注意到。
這是個長頸玻璃瓶,里面只有一顆小小的幸運星躺在瓶底。
時嘉記得這是她疊的。
那會兒,他們還在淮樓,她陪周決在車上睡了一覺。
黎明時分,天光漸顯,她鬼使神差地疊了一顆幸運星,留在了操作臺上。
周決收了,一直放在床頭,以此安眠。
周決這個人很硬,嘴硬,心也硬。
他做不到傾訴,長了張嘴,光會耍狠??伤矔で蟀参?,難過時知道找一處棲息之地。
時嘉晃了晃那個長頸玻璃瓶,幸運星隨波逐流。
女孩笑了。
這會兒,她似乎感受到了周決對她的眷戀。
如此隱秘而濃稠。
鹽麥
已經是刪減版了,還是害怕被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