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誰都有報應
時嘉無法理解晏舒的話,要不是顧忌著她們之間還隔著層上下級關系,她真想直接問晏舒是不是瘋了。
冷靜了一會兒,時嘉回復道:“部長,我覺得這不是什么好招。先不提張組長這邊,光談王紀克都是個大麻煩。他要是知道我把他的稿子再假手于人,保不齊會胡來?!?p> 晏舒:“這個我知道。我只是想讓你去惡心一下張組長。把這吃力不討好的活派給她,讓她在王老頭他女兒來公司任職之前主動離職。”
“這是不是過分了?張組長家里如果真的出了事,你這樣…….”
時嘉撓了撓后腦勺,她的話被晏舒匆忙地打斷了。
晏舒:“嘉嘉,沒必要在這種時刻婦人之仁。張組長這人我太了解了。你現(xiàn)在當農(nóng)夫,她將來就是翻臉不認人的毒蛇。你以為她今天為什么要這么鬧,不就是想讓所有人知道王老頭他女兒是資本空降的嘛。現(xiàn)在不把她趕走,將來影響了投資,咱們兩都得吃不了兜著走?!?p> 時嘉:“可是……”
晏舒不耐煩了,她抬手攏了攏頭發(fā),說道:“別可是了。你覺得她可憐,那她當初罵你走狗的時候有想過你的感受嗎?你當她三歲小孩嗎?離了文觀還會餓死不成?”
時嘉的眉頭越皺越緊,繃得整個五官都有上提的趨勢。她不喜歡“走狗”這兩個字,不管從誰的嘴里,因何緣故說出來,都讓時嘉覺得渾身不舒服。
時嘉:“你知道她罵我這件事?”
晏舒聽她語氣不對勁,收斂了情緒:“嗯,這么大的部門,我安插幾個眼線還是必要的?!?p> 時嘉差點冷笑出來。
如果自己今天真的按晏舒說的,在張組長沒有離職愿望的情況下,逼走了她,那才是真的坐實了“走狗”的名頭。
晏舒有所察覺:“怎么?你還是不愿意?”
時嘉語氣邦邦硬:“逼人離職不在我的工作范疇里。部長,你可以請人事出面?!?p> 時嘉當然知道人事是沒辦法按正規(guī)步驟將張組長開除的,不然晏舒也不會出這個餿主意。
晏舒既煩又慌,她厭倦了每次和時嘉在這種道德的刻板問題上打拉鋸戰(zhàn)。
但她又不能直接訓斥,害怕時嘉賭氣跑掉了。
現(xiàn)在王紀克能不能來為項目撐場面全仰仗著時嘉的15篇雜志稿。
晏舒看似站上風,其實背后受制眾多,連時嘉這個毛丫頭也能擺上架子。
晏舒深呼吸,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又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了:
“時嘉,方澄的通告費有多高你知道嗎?即便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氣,他公司的要價依然不菲。咱們部的業(yè)績一直在下滑,靠我一個人拉投資奶孩子。壓力很大的。我說過,改變這個局面就得靠你和方澄做的這個節(jié)目。這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一步都不可以出錯。不然,這些年我付出的代價就全都白費了。”
時嘉的腦子不轉(zhuǎn)了,她只覺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不得不承認,晏舒的自白總有種奇特的魔力,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一聲嘆息,仿佛她使命未盡便被悲劇的宿命拖累。讓人不禁同情她的坎坷,因而產(chǎn)生撈她一把的沖動。
“好。”
時嘉再一次妥協(xié)了,她在心底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當幫兇。
時嘉出了晏舒的辦公室,周圍的同事都朝她投來不懷好意的灼灼目光。從她選擇在大家吃完瓜就離開時,留下幫晏舒清理戰(zhàn)場,她就自動被劃分成了異類。
只要你不同,不論你因何不同,你都是異類。
時嘉沒有眼線,她無法像晏舒那樣知道眾口紛紜的是什么。
在這時,她覺得無知是種福分。
吃完午飯,時嘉來到張組長的工位前,等待她回來,等待接下來的沖突自然而然的發(fā)生。
五分鐘后,她又看見了那身冰藍色的旗袍。
時嘉:“張組長,我有事和你說??梢浴彼兆×俗约簬缀趺摽诙龅木凑Z。想到之后馬上就要兵戈相向,現(xiàn)在的禮貌反而是種矯情。
張組長打量了一下時嘉,翻了個白眼,回答道:“什么事?”
正當時嘉準備開口之時,張組長打斷了:“上天臺說吧,我吃多了坐不下?!?p> 時嘉應下來了。
電梯緩緩上行,停在了25樓,要去天臺還得步行一段。
這是時嘉第一次上來,她之前以為,這么高的樓是不允許設立天臺的。
沒想到,這兒布置的還挺用心,頂棚之下,是規(guī)整有序的長椅花壇。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專門按時節(jié)拱花,反正現(xiàn)在那黃色的小雛菊開得正盛。
張組長自顧自地往走,趴在護欄上眺望。
時嘉跟了上去,從這個高度向下望,實在讓人心慌。
張組長:“你說吧,什么事?”
天臺風大,時嘉的頭發(fā)被吹得稀亂,好比她此時的腦子。
“張組長,你卸任朝花夕拾的組長之后,得給臥藍雜志寫稿子?!?p> 張組長眼睛都瞪大了,她滿臉寫著欣喜:“臥藍?讓我給臥藍寫?誰說得?難道是臥藍邀請我了嗎?”
時嘉:“不是,大概的意思是給人當槍手?!?p> 張組長臉上的笑意瞬間收斂:“做什么春秋大夢呢?晏舒是瘋了嗎?叫老娘做這種事?”
如果張組長的情緒都是真的,那么時嘉反而輕松了。
“這就是您接下來唯一的工作。如果您不接,這個月達不到考核標準,就會……”
張組長將時嘉的話打斷,她語氣里滿是落寞,似乎已將結(jié)局了然于胸。
“會怎樣?會被炒?好啊,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沒想到,文觀已經(jīng)惡臭到這個地步了?!?p> 為了文觀奮戰(zhàn)了十年,卻已這樣的方式被時代、被公司淘汰。
老實說,時嘉看著張組長一臉的滄桑,心軟了。
時嘉沒有正面回應:“離開了文觀,您會有更好的前途的。”
張組長比時嘉矮了一個頭,她得仰頭才能看到時嘉的眼睛。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大嗎?還更好的前途,笑話。我今年都快四十八了。”
時嘉微怔,不禁感嘆:“完全看不出。”
張組長雖然在氣頭上,但聽了這話,還是微微揚起了嘴角:“從沒見過四十八歲的人,還有我這么大脾氣的吧?”
時嘉笑了笑,沒說話。
張組長望眼前那幢更高的樓,接著說:“你回去告訴晏舒,不用她拿這種下三濫的招逼我走,做完最后這一期,我自己會離開??伤绻龠@樣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犧牲掉所有擋路的人,一定會遭報應的?!?p> 時嘉不打算回應這話。
在她看來,這番類似詛咒的話,是沒有力量的。
誰身上沒背著或多或少的報應?
張組長見時嘉的神色沒有變化,便補了一句:“她的報應,我一定要親自帶給她?!?p> 時嘉這才著急起來:“張組長,實在沒有這個必要。晏部長她……”
張組長擺了個停住的手勢,說道:“你沒必要勸我。我也干不出殺人防火的事,不過是一些小小的懲戒而已。我想晏舒這樣的女人不會遭不住這些雞飛狗跳,據(jù)我所知,她的底牌多的很。對了,你別和她混了,她可沒你想得那么簡單,小心你最后連底褲都被她扒了?!?p> 時嘉還想再說點什么,但張組長已經(jīng)完全沒有興趣聽了。
時嘉不過就是個傳聲筒。
面對如此深厚的積怨,她個青瓜蛋子又能阻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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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張組長離職了,但王老頭的女兒并沒有如期來上班。
用腳趾頭想,時嘉都知道,搞黃這個投資,是張組長送給晏舒的“大禮”。
正如她在天臺上所說,晏舒并沒有煩惱多久,她的底牌的確是層出不窮。
時嘉從茶水間出來,隱約聽到了晏舒在打電話。
對方的名字是,周唯,這是她手里的joker牌嗎?
時嘉微怔,這個名字真是熟悉。
鹽麥
停了這么多天沒更,實在是很羞愧,真心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