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明世,我吃、我吃?!?p> 她夾上兩塊魚肉,囫圇配上兩口飯。嚼著嚼著,忽然又愣住了。
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明世!修羅他這會兒會在哪?”她騰地一下站起來。
“啊、???……你問這做什么……”
“快告訴我,人命關(guān)天的事!”
煙塵居臥房,唐離煙正斜靠在靜思塌上出神。不一會兒,他放下墊在太陽穴的指背,站起身來,往多寶柜走去。
他停在一處屜前,拖開抽屜,拎起了一個(gè)物件,悠悠地在手下晃著。
這邊旋過去,看到精致的刺繡“平安”二字。
他伸出另一手,摩挲著這繡線,小心翼翼。
忽然,他迅速將香囊塞入推回柜中,轉(zhuǎn)過身,眼神凌厲起來。
急切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這腳步聲的主人慌張地將他門推開。
“吱呀”一聲,門敞開,露出那張手感很好的小臉,后頭跟著臉上寫滿茫然的明世。
“修羅!修羅!快,快救命!”
唐離煙收起備戰(zhàn)的姿態(tài),松緩下來。他看向明世,明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搖了搖頭。
文雪之撲了上來,拽著唐離煙的小臂:“修羅,快跟我去救救曉海,一會兒他就沒命了!”
“誰?”他看向這兩只纖細(xì)的小手,問道。
“是一個(gè)幫過我的人,他現(xiàn)在有難,只有你能幫他!我們先去找他!”
明世在旁邊看著,也不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卻覺得此時(shí)面前兩人彼此間的氛圍頗為奇妙。仿佛前些日還餓著肚子賭氣出走的是他看走眼了。
“好?!?p> 瞧瞧,這最厭煩多管閑事的人,還爽快地應(yīng)下了。
明世真想把羽林和玉戈都拉來看看熱鬧。
等到三人趕到時(shí),驚羽閣壁牢里的那連天的哀求聲,已漸漸偃旗息鼓。牢門的守衛(wèi)不敢攔唐離煙,只得任由他們闖進(jìn)去。文雪之心急,也不管自己不識路,就一股腦地往里鉆。
她肩上一緊,回頭看了一眼,是唐離煙拽住了她的衣袖。
“你正前有地刺,十步之后有奪命連環(huán)箭。遠(yuǎn)處那團(tuán)熒火看見沒,但凡碰上,你已經(jīng)是一抔灰了?!?p> “……”文雪之咽了口唾沫,乖乖地退到了唐離煙身后。
與之前關(guān)押唐離煙的知州府司不同,此處雖然幽暗陰森,機(jī)關(guān)重重,但卻沒有特別濃重的血腥味。
一路看下來,牢房大數(shù)也是空置的。
“閣里很少有長期關(guān)押的犯人?!泵魇揽闯鏊湓谝婚g間牢房上那好奇的眼神,解釋道。
“咦,那你們還算是有善心仁心的嘛?!?p> 唐離煙目視前方:“到了這牢里,不是招供便是受刑而死罷了?!?p> “……”她又吃了一口鱉。
“堂主說的是,而且通常不過三日。”明世補(bǔ)充。
這死尸當(dāng)即拖出去,哪還有占著牢房的道理。
自這監(jiān)牢歸陸影堂肖笙管轄來,他明世就沒有從他手下救活過一個(gè)重刑者,起初他還頗感到沮喪,以為自己醫(yī)道不精。后來見識的多了,才明白肖笙就壓根兒沒打算讓那些人活著回牢里吃他們的牢飯。
明世為人醫(yī)者,總會有一絲于心不忍,但見閣中幾位堂主都不發(fā)話,他也只得慢慢接受,到后來,不過循例走個(gè)過場,也不再用心對瀕死者施救了。
“那肖公……肖副堂主這般囂張,你們就不想著治治他?”文雪之緊著眉頭。
“噓,”明世示意她小些聲:“他要在里頭,你可完蛋了?!?p> 文雪之一撅嘴:“怕什么,有影剎大人在呢,他能拿我怎樣?”說罷探身越到唐離煙側(cè)邊,朝他擠眉弄眼。
唐離煙看向她,眼神駐留了片刻,倒是沒有反駁。
肖笙對于驚羽閣這樣龍蛇混雜的缸子來說是重要的,寧可錯殺不能放過,就是他們對待叛離者的態(tài)度。雖然對于文雪之來說又過于殘忍,唐離煙并不打算過多解釋。
在唐離煙的帶領(lǐng)下,他們順利地穿過牢房進(jìn)入了刑房。
冤家路窄,正當(dāng)面撞上了肖笙一行人。
文雪之趕忙踮起腳,看向那群人身后。果真,那少年鮮血淋漓地昏厥在他們拖著的輪板上,血并未止住,還在緩緩地向木板上四散淌開。他稚嫩的臉龐歪倒著,仿佛脖頸斷了,臉上滿是血污。
“曉海!曉海!!”
她忍不住叫出聲來,對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你們做了什么!他……他還活著嗎?!”
“影剎大人,”肖笙不耐地瞥向唐離煙:“你的瓜苗兒著實(shí)聒噪,能不能讓她把嘴閉上?!?p> 文雪之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你隨意傷人,還說我聒噪!”
“喲瞧瞧瞧瞧,不僅聒噪,還蠢笨,”肖笙輕蔑一笑:“什么時(shí)候我處置陸影堂的人,還要你來置喙了?別以為有老閣主和影剎大人撐腰,你就是高人一等?!?p> “你!”她急道:“他本就沒有做錯事,你這樣罰他就是不對!就是假公濟(jì)私!”
“再說了,我跟你說話了?自作多情。”
“……”
秀才遇上兵,有理他也說不清。
唐離煙輕抬手擋住了氣得臉又漲圓了一圈的文秀才,目視肖笙,說道:“肖副堂主,寒暄就不必了,我們開門見山。躺在那的那個(gè)人,能否送予我堯光堂?!?p> 肖笙一愣,看了看唐離煙,又回身看了看曉海。
“你要他作甚?”他冷笑:“莫不是,他在外逗留也是大人您的授意吧?”
“這件事跟我們堂主沒關(guān)系,你難道沒聽老閣主他說的話嗎?!”
“當(dāng)我肖笙跟你一樣傻?老閣主平日最疼的就是影剎大人,為了掩護(hù)他,出面又有何奇怪?”
這肖笙說話倒是直,直得明世都汗毛直立。
文雪之琢磨這聽到的話語,里面好像頗有門道。琢磨起來,自然就噤聲了。
唐離煙倒是沒有動怒,他眼神還是十分平靜。
壁燈上的燭火忽明忽暗,是兩廂僵持中唯一的動靜。
“那么肖副堂主怎樣才肯放人?”他問。
“待他死了,尸身拋到藥池,你們?nèi)毂憧伞!毙ん闲Φ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