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驅散了夜靄中的朦朧暗流,湖面四周的山巒頂端抹上了朝霞的橙紅色,幾只飛鳥掠過湖面直奔霞光而去,遠看猶如兩只比翼齊飛的金蝶,悠閑自適。天空中的云與逐漸消散的夜色正在做最后的告別,直至那太陽徹底升了上來,剎那時,光耀人間。
淩如站在霞光傾灑的亮色里,整個人似乎都被籠罩上了一層金色的圣光,連帶著她的臉部輪廓也變得溫柔,她的眼睛因為強光的緣故微微瞇起,但花瓣般好看的唇卻是悄然瞇起一個動人的弧度。
她是煙春里疑似蝴蝶紛飛的蘭花一朵,也是朔風中傲然挺立的寒梅一枝,多變,卻也美麗。
“川川,好看吧?”淩如覺得在這樣的日光里,她整個人的毛孔似乎都打開,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她用雙手撐著自己的下巴,十分愜意地欣賞著不遠處的景色。
“......”宮重燁看著她的背影,復又看了看正從湖面上蒸騰起的暖陽,淡淡道了一句:“好看?!?p> “是吧,我也覺得好看?!睖R如高興地在嘴里哼起了小歌。
而這時,他們隔壁的房門也打開了,小容打了個哈欠,然后睜開眼,看著正站在她面前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驚奇道:“小姐,您今日醒的這么早?”
川川小公子醒的早她是知道的,但小姐向來很愛睡,今日怎會起這么個大早。
“我認床,因而便醒了,”淩如沒把自己一夜沒睡的事情告訴小容,“我想著自己反正也沒事做,不如出來看看這日出。在這船上看日出,可比在嶺南看要漂亮多了?!?p> “奴婢是個俗人,分不出這日出有什么特別,但小姐若說好看,那定是極好看的?!痹跍R如面前,小容不用像侍奉其他主子一樣說些虛以為蛇的話,所以她干干脆脆把她心里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以前醒了的第一件事,都是忙著服侍主子,哪里有那閑情雅興,去觀日出賞皎月。
淩如:“悅兒怎么樣了?可有好點?”
小容剛睡醒,腦子還不清醒,所以她思考了一陣,才答復道:“那丫頭半夜發(fā)熱,好在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她如今正在里頭睡的香呢?!?p> “你這幾日,就多把心思花在照顧悅兒身上吧,我這里就不用你再操心了。”
“那小公子怎么辦?”小容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啊,我照顧。”淩如轉過來蹲下身子,正視著宮重燁,跟個逛花樓的紈绔子弟似的,笑的十分妖孽地問他:“要不要?”
宮重燁被她這幅滿臉輕佻,存心逗弄他的模樣惹的嘴角抽了抽,“我不需要誰照顧。”
“看吧,我們倆都不用人照顧,所以你安心照顧悅兒就行?!睖R如站直身子,然后拍了拍小容的肩膀。
“那......那好吧?!毙∪萸宄R如是舍不得她兩頭奔波太過辛苦。
“船底修好了?”淩如余光瞥見吳沐和吳也不緊不慢地走上了二層,因而明知故問道。
“嗯?!眳倾宄c點頭。
“淩小姐,你們要用早膳嗎?”吳也站在他身后提議著。
“好。”淩如欣然答應。
經(jīng)過兩日的水路,又坐了半天的馬車,淩如可算是到了京城。
京城的樣子,和她印象里相差不大,高達五米的灰石城墻將這處城鎮(zhèn)圍繞的水泄不通,披堅執(zhí)銳的京城護衛(wèi)軍井然有序地巡邏著,京城內(nèi)外的行人來往也十分有秩序,和嶺南有本質的區(qū)別。
“咱們走吧?!睖R如拉著川川,小容則是攙著悅兒跟在她身后。
度過城門那附近的街道時,路上的行人對淩如還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反應,但隨著她越往淩府走,街上的人指著她竊竊私語的就越來越多,有幾個甚至堆在一起,頭靠頭地說著什么。
“你看,那不是淩家的二小姐嗎?”
“真的假的,讓我看看,喲,還真是那個小狐貍精啊。”
“可不嘛,長著那狐媚子樣,我一眼就認出來了?!?p> “誒誒誒,你們注意到了嗎,她手里還拉著個小孩子呢。”
“嘖,還真是,瞧那孩子長的模樣,就知道一定是她生的野種?!?p> “我說她怎么之前好端端的被淩老爺送出京城呢,敢情不光是為了躲蔣家的債,還是為了生野種啊。”
“說到蔣家的債,蔣家少爺前幾日不還剛去淩府鬧了嗎,我聽我遠方表舅姑姑的二侄子的弟弟說,那蔣家少爺放了狠話,要是淩如還不出債,就要拿她姐姐凌柒抵!”
“凌柒大小姐多好的人啊,怎么就攤上這么個不識相的妹妹,真是家門不幸!”
“可不是家門不幸嗎,淩家那么多少爺小姐,就數(shù)她最不是東西。”
“噓噓噓,你們別說了,她朝咱們走過來了?!?p> “你怕什么,她就算是當著我的面,我也敢講!”
“講什么,說給我聽聽唄?”淩如看著她面前站著的這個紅衣大媽,明明都上了年紀了,還抹著厚厚一層脂粉,她說話的時候,那粉也簌簌地朝下落,已經(jīng)在她衣領那兒堆了一小點了。
“就講你怎么了,我愛說你是你的福分,旁人我還不說呢!”沈惠是個好面子的,剛才她都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大放厥詞了,眼下她就是裝也要裝出一副不怕的模樣。
淩如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然后就朝沈惠露出一個堪稱完美的無死角笑容。
沈惠正覺得古怪,她怎么不生氣反而莫名其妙朝自己的笑的時候,一股尖銳的疼痛就從她的腳面?zhèn)鱽怼?p> “我踩你怎么了,我踩你是你的福分,旁人我還不踩呢?!睖R如邊說,邊將自己整個人的重量都用在踩沈惠的那只腳上,然后才開始欣賞起沈惠因疼痛而扭曲起的面容。
“你個賤人!”沈惠雖然吃痛,但是嘴里仍舊不饒人。
可惜,淩如趕著回淩府,不然她肯定要和這個大媽來一場祖安人的battle。
最后的最后,她只是又用力地踩了一下沈惠的腳,然后才笑瞇瞇地說:“好狗不擋道,你攔著我路了,奶奶?!?p> 語畢,她也不管沈惠是個什么反應,拉著宮重燁就從她身邊經(jīng)過,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那正摸著腳‘哎呦哎呦’叫的人。
沈惠在原地,看著身旁人嗤笑的嘲諷面容,又看著已然遠去的淩如的背影,細長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狠毒的光。
“看什么看!笑什么笑!還不死開,別攔著老娘賣菜發(fā)財!”她轉身朝著身邊幾個婦人叫嚷著。
“切,就賣個破菜能發(fā)什么財,剛剛還跟我說笑,現(xiàn)在就翻臉趕人,沈惠你這臉變得可真快,我估計你家相公也是因為你這性子,才去外面偷吃的吧?”
“死八婆,你胡謅什么呢?!”沈惠像是被她這話給激怒了,胸前的波濤也因為她粗重的呼吸起伏著。
“怎么,嘴長在我身上,還不讓我說了???”那婦人毫不示弱。
“你看我不撕爛你這張嘴!”沈惠在淩如那兒受的氣本就沒有抒發(fā)掉,眼下這婦人又不怕事兒大的火上澆油,她當即就怒火攻心,扔下自己的菜攤子,就和那婦人扭打在一起。
“來人啊,沈惠這婆娘發(fā)瘋了!”
“賤人,看我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