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加班一個星期后,楚玨總算對億星的大小投資的回報率以及公司溢價率有了基本的了解,看著自己反復(fù)確認的結(jié)果,楚玨依舊有些吃驚,60%的溢價率,看來此次收購風(fēng)險真的很大
她為難的皺了皺眉,按了按肩膀,之前還沒覺得,肩膀酸疼的不行,她搖晃了一下腦袋,看了看周圍。辦公室的人已經(jīng)走完了,諾大的辦公室只剩下她一個人,雖然燈光很涼,暖氣很足,楚玨還是不自覺的心慌起來,密密麻麻的恐懼感慢慢的爬上心頭。
她深呼吸了一口,看了看時間,“才8點半了,怎么人都走光了”楚玨有些納悶。
張莫呈的辦公室就在她的左前方,她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眼張莫呈的方向,辦公室里的燈也還亮著。燈光透過毛玻璃,像是印象派的油畫,帶著朦朧的美感。
“他也還沒走~看來得趕緊把報告整理好給他啊,這樣他應(yīng)該可以盡早訂下面的方案”楚玨心里暗想道。
可能是因為緊繃著的神經(jīng)在結(jié)果出來后,放松了下來,可能是因為毛玻璃透過來的燈光過于柔和。剛剛還在想著怎么匯報綜述的楚玨,雙眼竟也朦朧起來,一陣?yán)б庖u來,舒心的趴著睡著了。
忙碌了一整晚的張莫呈,準(zhǔn)備出去喝杯咖啡醒醒腦子。推開辦公室的門,發(fā)現(xiàn)外面的燈還亮著?!罢l這么晚還不走,難道又是那個新來的實習(xí)生。”這段時間他加班總能看到這個小姑娘聚精會神的樣子,他朝楚玨的位子上看去。
果然還沒走,只是現(xiàn)在的她,不像之前那樣,有條不紊的在成堆的資料中忙碌著。他看了下時間,快十點了,今天跨年夜,也不走嘛?他輕輕的走了過去,見她睡得正酣,白皙的臉蛋上泛著粉紅,可能是因為趴著的原因,嘴巴嘟嘟的。張莫呈不自覺的笑了笑,睡得像只粉色的小豬。
本想叫醒她卻有些不忍,便去辦公室拿了個毯子給她披上。他注意到楚玨手邊稿紙上在62.3%的溢價率,上面加了好幾個大大的圈。
“算出來了?”張莫呈有些驚訝,他翻看著楚玨桌上的報告初版。關(guān)鍵的幾筆投資的預(yù)估回報,對賭協(xié)議的完成可能性等等,數(shù)據(jù)詳盡,結(jié)果嚴(yán)謹(jǐn)。比起溢價率嚴(yán)重虛高,張莫呈更驚訝于眼前這個正在熟睡的女孩子,竟然可以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得出這樣一個大膽的結(jié)論。
楚玨夢到自己來到一個蔥郁的森林里,溫和的陽光從樹葉間卸下,如流水般撫摸著墨玨的頭發(fā)。她踩著柔軟的青草,往前走去,不遠處有一個木屋。張莫呈正在木屋前的凳子上喝著咖啡,見到她來,抬起頭,對她溫柔的一笑,拍了拍身邊,示意她過去。而正當(dāng)她歡喜的走過去時,張莫呈的身后突然出現(xiàn)一只熊,抬起它粗大肥壯的手掌準(zhǔn)備向他拍去?!安灰 背k突然被驚醒。
倚在桌邊的張莫呈正看著驚魂未定的她,關(guān)切的問道“怎么突然做噩夢了?”
楚玨滿眼緊張的盯著張莫呈,他正看著她,一手拿著咖啡,一手拿著她的報告初稿,淡淡的笑著,如同剛剛夢到的一般。張莫呈知道她是夢魘了,輕輕的拍了拍她。“冷靜!是夢”腦子里傳來一個聲音,楚玨閉上眼睛,平復(fù)了一下心情。
反應(yīng)過來的楚玨不好意思的看著眼前的張莫呈“張總,您好,不好意思剛剛睡著了”
見楚玨的眼神慢慢清澈,確定她確實醒了。莫呈舒了口氣,剛剛楚玨用那緊張的眼神的看著他,像森林中被獵人追趕時,驚慌失措的小鹿,他的心也跟著緊張起來。他遞給她一杯熱咖“剛送來的,還是熱的,喝著壓壓驚。今天跨年,你怎么還在公司加班?!?p> 楚玨恍然大悟,“今天跨年嗎?我對節(jié)日不太敏感,怪不得我看大家今天都走的挺早。那張總怎么跨年夜還在公司加班?!?p> “年紀(jì)大了,不愛鬧騰。占旭又出差去了,找不到一起喝酒的了。”張莫呈低頭抿了口咖啡,挑了挑眉,無奈的回答道。
楚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占總跟張總的關(guān)系,果然很好?!鳖┑侥适种械膱蟾妗澳莻€報告…”
“先收拾一下下班吧,明天放個假,工作的話,等節(jié)后再說。正好我也準(zhǔn)備下班,送你一程?!蹦誓弥欠莩醺遛D(zhuǎn)身回了辦公室。楚玨看著張莫呈的離開的背影,寬大的肩膀讓人莫名的安心。
“好吧!管他呢!先放假再說!”楚玨張開雙臂,舉過頭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動作停止了,瞪大了眼睛,“他剛剛說,送我一程?!”她抿起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我沒聽錯吧!跨年夜,他竟然送我回家!”楚玨不可置信的想著,趕緊收拾著東西,乖巧的在門口等著張莫呈。
張莫呈簡單的收拾一下就出來了,他穿著一件花色針織毛衣,手上隨意的搭了一件棗紅色大衣??粗T口等候的楚玨,微笑的說“走吧!”
楚玨點了點頭緊跟在他身后,“竟然真要送我回家!怎么跟周雅琪他們說的不太一樣?!彼低档念┝搜蹚埬剩瑥埬实哪w質(zhì)偏白,下班后脫掉眼鏡,顏值的封印仿佛解除般,從側(cè)面看,更加俊朗。
上車后的張莫呈首先打破了沉默,“我聽占旭提過你,你之前在盛豐投資實習(xí)過吧!朝希姐跟占旭是好朋友。朝希姐很看重你,聽說你來張氏,可惜了好久。特意叮囑占旭好好照顧你!”
“朝希姐確實對我很照顧,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好好感謝她!”
“是嗎?過兩天等占旭回來,找朝希姐一起吃個飯吧!我也很久沒見到她了?!?p> 楚玨雖然不確定張莫呈是認真的還是隨口一說,但還是熱情的答應(yīng)著“那可真是太好了!”
車內(nèi)又重新恢復(fù)安靜,但楚玨卻絲毫未覺得尷尬,她坐在副駕的位置,可以清楚的聞到張莫呈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質(zhì)香味,像是漫步在陽光明媚的林蔭大道上,溫暖舒適。突然一陣熟悉的女聲傳來,“i see your monsters ,i see your pain,tell me your problem,i will chase them all away”
楚玨沒有想到能在張莫呈的身邊聽到這首歌,聽覺的記憶是最神奇的,一首熟悉的歌,能讓你立刻如同穿越般回到那個反復(fù)聽他的時刻,不僅是畫面,連感覺都撲面而來。她如同定格般,萬般情緒噴涌而出,她默默閉上眼睛,那是父母去世,自己和莫老去新西蘭之后,無數(shù)個失眠的夜晚里陪伴著她的歌。也是在那時,從莫老口中聽來的張莫呈,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慢慢治愈著楚玨的內(nèi)心。
而現(xiàn)在,她也如同歌詞那般,來到張莫呈的身邊?!澳阋欢〞吹焦饷?,即使是最漆黑的夜晚,我會一直陪著你。”她眼角濕潤,看著張莫呈的側(cè)臉,笑著說“這首歌,很好聽。”
張莫呈點了點頭,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自然的說道“嗯,聲音不錯。你跨年一般會做著什么呢?”
“我嗎?你這么一問,我好像還真不太記得跨年是怎么過得,好像就跟平常一樣吧?!背k看著窗外的戶外大屏熱鬧的放著新年廣告,街道上的結(jié)伴而行的人群,各個臉上都洋溢著辭舊迎新的喜悅。車窗上倒映著她的臉,眼里有著跟這群人不一樣的落寞。
莫呈側(cè)臉看了眼對著窗外發(fā)呆的楚玨,像是想起什么,提議道“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索性帶你去個好地方,一起跨個年吧!”莫呈看了看手表,已經(jīng)快11點半了?!澳闵晕⑼睃c回去,有關(guān)系嗎?”
楚玨驚喜的回過頭來,用小鹿般的眼睛看著張莫呈,笑著說“沒關(guān)系??!反正我都是一個人。能跟小張總一起跨年!榮幸之至?!?p> 車子轉(zhuǎn)彎來到南山半山腰的位置,這里的覽星公園,可以俯瞰整個南城夜景。因為跨年的原因,公園里也充滿了節(jié)日的氣氛,樹上都掛上流光溢彩的夜燈,仿佛將空中的點點星辰都納入其中,穿行于此,猶如在銀河中徜徉。
莫呈領(lǐng)著楚玨來到公園拐角處的一個咖啡館,意外的是,咖啡館里的人倒不是很多,雖然放著音樂,卻還是顯得有點安靜。他們轉(zhuǎn)身上了天臺,“正好!”張莫呈回過頭笑著對楚玨說,還沒等楚玨反應(yīng)過來,就看到占旭身后滿天綻放的煙花!
“哇!”楚玨激動的走到欄桿旁,遠處的大橋旁,一道亮光劃破夜空,飛升而去。轉(zhuǎn)眼間光芒四射,純白色的煙花綻放在整個夜空之中,而在白色煙花熄滅的瞬間,整片夜空被無數(shù)五彩的煙花再次照亮,此刻的天空絢爛的如同春天里的后花園,光彩奪目。散落的煙花如流星從眼前滑落,仿佛下了一場緋紅色的雨。
眼前的一切如夢似幻,楚玨回頭看著不遠處的張莫呈,他只是那樣靜靜的站著,便如同攜星辰而來的皎月,在楚玨心中留下一抹純粹的溫柔。楚玨對著他莞爾一笑,大聲說“張總!新年快樂!”
張莫呈看著面前笑得如孩子般純真燦爛的楚玨,撲閃的眼睛里,帶著明亮的光。這是他許多年未見的模樣,他扯起嘴角開心的回應(yīng)她“楚玨!新年快樂!”
遠方的煙花還在綻放,幾百架無人機拼出新年快樂的形狀。美好的事物就是有著這樣一種魔力,讓人感受到滿滿的幸福感。
煙花逐漸謝幕,天空恢復(fù)了原來的模樣,楚玨看著天上的星光,想起了父親的話。她對身邊的張莫呈說“我爸爸說,煙花升空的時候,帶走了人間的煩惱與哀怨,綻放后,會把幸福和好運散下。所以張總,相信我,新的一年,我們一定會好運爆棚!”
看著楚玨那認真的模樣,張莫呈覺著可愛極了,她大笑了起來“那我們可是討了個好彩頭!”
楚玨自信的點了點頭。
送完楚玨之后回到家時已經(jīng)很晚了。剛到家,張莫呈就收到占旭的微信,“煙花很美,新年快樂!”
“煙花都冷完了,才回消息!你什么時候回來?”
回完消息,占旭的電話就來了,可能是剛睡醒,聲音還有些沙啞,“可能還要兩三天吧,億星那邊是不是有新進展,估值出來了?”
“您這聲音怎么回事,估計又被灌酒了吧!費陽也沒幫你擋擋。”占旭的酒量這幾年被張莫呈訓(xùn)練的已經(jīng)小有所成,但正兒八經(jīng)的酒桌上,還是撐不到一輪。
“對方公司老總太能喝了。費陽自身都難保,被拉去二場了,我不行了,回來睡了一覺?!?p> “你那酒量還是得跟我繼續(xù)練練。南城杯莫停的哥們是個一杯倒,說出去我可沒面兒?!蓖虏燮鹫夹竦膹埬?,總是有點莫名的快感。
“我明明不是一杯倒好吧!你閉嘴吧!”占旭用無奈的語氣佯作生氣的說。
“怎么沒有,之前悶頭喝了一杯,抱著我哭了半天的,不知道是誰!”說道這里,張莫呈突然停頓了一下。
父親出事那會,他正陪著母親在新西蘭養(yǎng)病。他千方百計的想要隱瞞,結(jié)果還是被母親知道了,她急切的想要回國,身體卻因為受了刺激而病情加重,最終還是沒有撐得住。一瞬間,他的生活如同高速上突然翻車,他懸在半空中,下一刻就是粉身碎骨。他用酒精麻痹自己,好像這樣,就能忘記墜落地面時的痛楚。
占旭找到他時,他正雙眼失神的握著手中的全家福,照片是他們剛到新西蘭的時候拍的,那天陽光正好,父母笑得比陽光燦爛,幸福的樣子似乎還在昨天。
占旭看到眼前的情況,一把拿過張莫呈身旁的酒,悶了。他把瓶子往地上一摔,酒瓶炸裂的聲音刺激到了莫呈,他的眼神慢慢恢復(f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占旭突然抱住了他,什么話也沒說。莫呈掙扎了一下,只是感覺到后背有些涼涼的,有些茫然,卻不動了。
占旭越哭越傷心,張莫呈呆呆的被他抱著。他跟占旭一起長大,在他心目中,占旭一直是那個話不多卻時刻護著他的大哥哥。而此刻,看著情緒失態(tài)的占旭,莫呈突然明白,或許現(xiàn)在不是倒下的時候。占旭尚且如此,父母在天之靈看到,該怎樣的痛心。
“你好像有點不太對勁,怎么了嗎?”占旭似乎覺察了一些異樣,關(guān)切的問。
“占哥,是不是我做什么決定,你都會支持我,信任我”莫呈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起來,他輕輕撫摸著手中的全家福?!班?!”占旭的聲音不大,這個字卻擲地有聲,“那你確定你的決定是經(jīng)過你深思熟慮過的么”想了想,占旭還是補充道。
“嗯!等你回來再說吧,你也休息吧!新年快樂!”莫呈打了個哈欠,搖晃了一下脖子,感覺有些疲憊。
“好的,晚安”占旭掛掉了電話,從張莫呈的語氣,他預(yù)感到,沉寂了這么多年,平靜海面下,已經(jīng)開始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