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答應莫老的時候，楚玨信心滿滿，但真當她坐上去越南的飛機時，心里也開始有些忐忑。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查出王懷因藏在越南的秘密？到底是怎樣的陰謀，讓當年的兩個家庭都為此破碎。一旦失敗被發(fā)現(xiàn)，莫老這么長時間的部署，是不是就付諸東流了。
負面情緒在嗅到楚玨的心理防線出現(xiàn)一絲裂縫后，便迅速帶著恐懼失落等情感如猛獸般向其撞擊，讓人難以招架。楚玨戴上耳機，耳邊重新傳來那首熟悉的歌曲“You've got the chance to see the light，even in the darkest night，And I will be here like you were for me”
她看著手機里張莫呈的照片。那是跨年看煙花的那天，楚玨偷拍的。照片中的莫呈抬頭看著天空，煙花躲進他眼里，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她握起左拳舉到胸口位置再展開五指，偷偷給自己放了個煙花，暗自說道“祝我好運！”
剛下飛機，一個皮膚黝黑穿著花式襯衫的中年男人已經(jīng)舉著牌子在出口處等著她。楚玨見到牌子趕忙走了過去，“您就是邢叔的老友林伯吧？您好，我是楚玨?！?p> 林伯熱情的跟楚玨握手，“您好，辛苦了，我先把你送回酒店，你先休息一下。在路上我跟你講一下現(xiàn)在的形勢?！?p> 楚玨點了點頭，三步做兩步的跟上了林伯。林伯的車已經(jīng)在出口處等著了，車前站著一個穿著白色T恤，帶著鴨舌帽的高個子男生。他幫林伯把行李箱放入后備箱后，林伯介紹道，“這是我們局子里負責商業(yè)犯罪的得力干將，林策。這個是莫老那邊派來的楚玨。”
楚玨主動跟她握手道“您好，接下來請多多關(guān)照?！?p> 林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然后面無表情的說了句“合作愉快！先上車吧?！?p> 楚玨覺察到這個年輕人的眉眼處跟林伯有些相似，小麥色的皮膚上，劍眉鷹眼，顯得格外犀利，雖看上去年紀不大，卻氣質(zhì)硬朗。楚玨古靈精怪的看了看林伯，指了指林策，林伯笑著說”哈哈，看出來了嗎？我兒子！”
“林伯，虎父無犬子?。 ?p> “哪里哪里，跟你差不多大。”林伯爽朗的笑著說。
上車后，林伯繼續(xù)說道”我雖然也在胡志明警察局工作，但是我沒那么自由，而且面熟，出面容易打草驚蛇。所以下面你就跟林策一起，他一直在跟進這個案子，但找不到什么疑點。細節(jié)上你跟他對接就好。另外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我這邊會應付的。”
“好的，謝謝您，麻煩你們了！”楚玨沒想到邢叔的人脈這么廣，竟然在越南也有朋友，好奇的問道“您跟邢叔怎么認識的？”
”哈哈哈，當年的事情不提了。不過我跟廣川，那是過命的交情了。后來他跟著莫老去了新西蘭，我也來越南找我遠房親戚。這么一晃，都幾十年過去了。這輩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個面”林伯的語氣里滿是回憶和想念。不僅是對邢叔，也是對當年那段意氣風發(fā)的舊時光。
在車上，林伯囑咐林策多帶楚玨出去走走，看一看越南的風土人情，仿佛把她當做是一個遠道而來觀光的游客。楚玨客氣的點了點頭，心里卻難掩焦慮。林伯微笑的說“如果你想得到你想要的，那么你得先了解對方想要的?！?p> 楚玨臉色凝重，突然她明白了林伯的用意。父親當年來越南出差，應該也是抱著走一走看一看的心態(tài)，如果她記得不錯，父親當年還帶回去一副很美的漆畫，百花爭艷，精妙絕倫，或許她也應該如父親那樣的心態(tài)才能有新的發(fā)現(xiàn)吧。
到了酒店的楚玨，便立刻跟莫老匯報了行程，并安排明天去張氏在越南開設的分廠一探虛實。莫老叮囑她一定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有什么問題，聯(lián)系林伯。楚玨乖巧的點了點頭。連線結(jié)束后，楚玨從自己的角度，重新梳理了一下張氏在越南的業(yè)務，這塊現(xiàn)在由王懷因的親信沈楠打理。
張氏在越南的業(yè)務主要是兩大塊，一塊是當?shù)氐耐ㄓ嵁a(chǎn)品營銷，因為越南當?shù)氐慕?jīng)濟水平落后，所以對于電子產(chǎn)品先進程度，要求也比較低。賣給他們的產(chǎn)品，沒有太多的技術(shù)含量，主要就是物美價廉。當年老張總在位，這一塊就是王懷因談下來的。
另外一塊是在當?shù)亻_設的代工廠，由于張氏提供給當?shù)氐漠a(chǎn)品技術(shù)難度低，價格低，從國內(nèi)出口，運輸成本較高，越南當?shù)?，不僅有勞動力廉價，引進外資促進當?shù)鼐蜆I(yè)，還有政府紅利。所以張氏便在越南建立加工廠，產(chǎn)銷一體。
楚玨仔細的看著眼前梳理的關(guān)系圖，到底是什么問題呢？難道說，王懷因在中間拿了大量的回扣？如果是回扣的話，那么主要就是營銷這一塊，這種證據(jù)估計不太好找，或許可以跟電視里那樣，假扮成對家，去競標？不知道張氏最近跟越南有沒有業(yè)務上的往來。
夜?jié)u漸深了，楚玨的腦子也漸漸混沌了起來，如同清晨沼澤上方的那團迷霧，久久無法散去。迷迷糊糊的楚玨往床上倒頭倒去，兩眼放空的看著酒店天花板，“算了，明天再說吧…”天花板上昏黃的燈光，照在心上，暖洋洋的，一陣困意襲來，“張莫呈，你…還好嗎？”
張莫呈跟銀行的人應酬回到家，已經(jīng)接近凌晨。盛豐投資那邊的戰(zhàn)績不錯。今天復盤后，張莫呈這邊，趁著散戶的負面情緒，果斷抓住時機，暗自吸籌，打的對面措手不及。等到王懷因那邊察覺時，股價已經(jīng)維穩(wěn)，那邊擔心暴露身份，不敢直接上場硬碰硬，所以今天這場，還算風平浪靜。
但過了今晚，恐怕那邊就會謹慎很多。股市如戰(zhàn)場，明天將會是別樣的一場廝殺。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張莫呈必須要讓自己的倉庫里彈藥充足。于是在王懷因還未摸清自己身份時，急忙約見了幾個銀行的老朋友，籌集資金。一番周旋下來，也是給足了張莫呈這份面子。
張莫呈洗完澡，給自己泡了杯蜂蜜水，在沙發(fā)上仰坐著。家里安靜的只有茶幾上的擺件，左右搖擺著，發(fā)出咔噠咔噠的聲音。他看著擺件，突然想起那日在雪中奔跑的楚玨，也這么左右搖晃著，像只傻乎乎的企鵝，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他拿起手機，突然想起，劉工對他說的，楚玨離職的事情，笑容突然凝結(jié)，眉峰輕蹙，想著小姑娘應該是在王經(jīng)理那里受了不少委屈，走也不知道說一聲。他撥通楚玨的電話，沒兩聲。電話那頭傳來楚玨軟軟糯糯的聲音，“喂，你好~”
聽到楚玨這低喃聲，想到之前趴在桌上睡得像只粉紅色小豬的楚玨，張莫呈心上的浮塵，仿佛被她那羽毛般的呼吸聲，吹散。他扯起嘴角，微笑道“是我~”
楚玨沒想到是莫呈的電話，一下清醒過來。不敢相信的拿起手機確認一遍，試探性的問道“張莫呈？”
“嗯~聽說你離職了，受委屈了吧？”對面的張莫呈輕聲問道，夜色中，他的聲音不緊不慢，如同貝多芬的月光曲那般綿延柔和，悅耳動聽。楚玨的眼中卻不知何時泛起了淚花，其實她并沒有覺得委屈。
“沒有的，是我自己想要休息一段時間~跟王經(jīng)理沒有關(guān)系?！?p> “走連招呼也不打？好歹我也曾是你的上司呢?！?p> 楚玨眼中含淚，嘴角卻露出了微笑，這較真的語調(diào)，讓她想起了日本的冬天?！迸履你…最近還好嗎？”
“還行，就是有點忙~剛到家，好累啊~”聽著張莫呈這小聲的抱怨，楚玨竟覺得有些撒嬌的意味。“你現(xiàn)在在哪里呢？”
“我在胡志明”
“怎么去越南了？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嗎？”
“嗯，剛好有朋友，就過來了。好像沒有什么特別的，就是街上大摩托特別很多。今天在路上，我就看到很多摩托開的飛快，如同在賽道上一樣，在車流里穿行，那技術(shù)，估計去參加比賽的話，能得大獎。”
“哈哈，那確實，畢竟人家實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梢钥紤]去美奈看看，那里是個漁村，一邊連著沙丘，一邊連著大海。很適合休閑旅游?！?p> “哇~那肯定很美，有機會一定會去的”
“越南的治安不好，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張莫呈小心的叮囑著，“嗯…有什么好玩的可以告訴我，就當我也去旅游放松了?！?p> “好！你也要注意身體，好好照顧自己。”
“嗯，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嗯~那…晚安…”
“晚安”
電話那頭的嘟嘟聲，像是月光曲的最后幾個音符，這首綿延悠長的音樂，也在電話掛斷的一刻，截然而止。楚玨起身走到窗外，看著那抹與他共享的月色，如練般傾瀉而下，落滿窗臺，也覆蓋了整座城市?！皬埬?，等我！我一定會查到這座城市下，到底掩藏了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