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第八章 生死之間

　　也有看起來深藏不露的人對孫科露出過笑容。他們大都穿著得體、儀表堂堂，滿面的春風，但是卻又沒有哪怕一絲真誠的笑容。他們總是禮貌而周到，哪怕只是面對一個小孩也沒有什么欠缺禮數的地方，哪怕當在面對一個小孩的時候也不會將自己真實的感情顯露在目光中。

　　他們在露出笑容的時候，眼神敏銳而犀利。

　　對于這些人的笑，幼年時的孫是科只覺得那似乎裹著一層又一層的含義，但這些含義最終指向的，都是某一個當時的自己未能理解的問題。

　　如今的孫科明白了。

　　原本他是不能明白的，但今天，尤其是現(xiàn)在——時間再次提前——孫科明白了。

　　大家都在忙碌著，生命走走停停，這走了竟然還能再停。

　　時間也走走停停，還兜兜轉轉，甚至忽快忽慢地開著游覽的車。

　　生命一旦停下，便是進入了糾結，這糾結很隱晦，非是明白人不能發(fā)覺，非是有德人不能警戒。

　　這樣的糾結總會來臨，再被時間一攪，人就發(fā)生了改變。

　　年幼時，不論生命還是時光都是穩(wěn)穩(wěn)當當的，不論見識還是智慧都恰到好處，所以眼睛總在世界最純粹的地方停留。

　　等長大些，人就開始意識到自己是動物；再大些，人就會明白什么是社會。

　　動物的本能被外化為了道德，社會的規(guī)則卻反過來要求改變，于是人幼年時的目光被抽離到了關于讓社會運轉的問題上，而運轉的社會同時還披著人道的皮，所以人的目光就為此所困惑。

　　今天孫科見識到了很多的死亡，這屠場上的空氣慢慢浸透了他的大腦，思維面向了平日里忽略的地方，所以幸運地，孫科比一般人——比大多數的人，都更快地成長了一些，成長得更快一些。

　　因為孫科能夠邁出這一步。

　　這生與死之間的，滿滿都是假象。

　　在這生與死之間，全是非生非死的困惑。

　　人在這生和死的空檔里，從出生往著終極的死亡，把自己撕扯了一遭。

　　而一切的起點，還是在年幼時的那目光上，那目光是多么的澄澈。

　　所以當時的壯漢所想要傳達的、所要忠告自己的是什么？

　　其實是什么已經不重要，孫科還記得自己當初就因為這目光而很是疑惑和警惕了一段時間，然而除了多余耗費的精神以外，什么也沒有得到。

　　那還是太過于晦澀了。

　　細心，細心，你在長大呀！

　　當心，當心，謹慎你腳下的路！

　　……

　　成長也不是最終的目的，孫科相信自己能夠在未來有所得。

　　盡管還存在不少的障礙，但自己總不至于還被牽著鼻子走。

　　也不知道在這一場暗夜，自己還能得到些什么。

　　但無論如何，首先是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