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是小心翼翼地趕著馬車,偶爾叮囑二人照看好兒子的骨灰壇,便緘默不語。
夕陽西下,經(jīng)一路顛簸幾人終于來到了感業(yè)寺。
老掌柜環(huán)抱骨灰壇,看著被灰衣小僧擋在外的香客,憂心于色。
一襲橘黃袈裟的老住持走出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而后有些為難道“神僧每日只做五場法事,如今已然睡下,各位施主不如下山靜候,到自己的排號時再來,都擠在這里也是無濟于事的?!?p> 熙熙攘攘的人群頓時唉聲嘆氣。
“今日是俺娘的頭七回魂夜,頭七被超度是她的遺愿,我的號牌是一月以后,這可如何是好。”
“我弟弟走了已經(jīng)快四十九日了,若再不超度,少了福報,來世投不到好人家可怎么辦?”
此起彼伏地為難聲不絕于耳。
老主持微微嘆了一口氣,萬分抱歉的讓小僧關上了寺門。
無計可施地眾人只能落寞離去。
老掌柜那單薄的身軀在晚風中搖搖欲墜,紅閑月上前寬慰道“不如我們進去試試,機會還是有的?!?p> 他的眸中劃過一抹神采,下意識地看向皎如玉。
皎如玉雖不想動用身份行這插隊之事,可自己畢竟還肩負重任,不能在這里耽誤太久,也就默許了這件事情。
“月兒,你留下保護老掌柜,我進去看看能否通融?!迸录t閑月莽撞行事,他將事情攬了過來,翻入了圍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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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正在回禪房的路上,聞聽后方有腳步便回首一望,見是一俊逸公子,行了個單手禮,神色自若地問詢道“不知施主有何貴干?”
皎如玉亮了下破魔士的令牌,便心事重重地請求道“我與同僚特意前來,住持能否行個方便,早些安排神僧為我們帶來的亡魂超度?!?p> 主持恭恭敬敬的再施一禮,滿懷崇佩道“大人能駕臨小寺,蓬蓽生輝,我去知會神僧一下,大人請稍候!”
“有勞了!”這件事能這般快落成,確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無妨!”住持客客氣氣地回了一禮,便匆匆而去。
而后住持帶來了好消息,待他們沐浴更衣后,便可行超度之事。
被僧人分別安排在客房沐浴,這突如其來地變故透著幾分不真實。
梳洗妥當,喝過小僧遞過的茶水,三人便出來了。
在住持的安排下,十二小乞的尸體與掌柜兒子的骨灰一同被放在了法臺上。
一切準備就緒后,身著黑色長紗斗笠的高僧便徐步走上了祭壇,詠誦起超度的經(jīng)文。
紅閑月將十二小乞的陰魂從亡域中放了出來,先前與其溝通過,知道此番是為他們好,遂收斂煞氣,團坐在法臺上靜待神僧超度,滿心滿眼都是對身邊伙伴的留戀,但怕觸景傷情,都將這份情緒掩埋在了心底。
亡者投身人間,超度功德能使再世為人的他身體健康,親朋友愛,順心順意,老掌柜偷偷抹著淚,想到這點心中多少有了些慰籍。
誦經(jīng)的聲音回環(huán)往復,只見高僧每將手覆在一個小乞的陰魂頭頂,其便會消失不見,讓人錯以為靈魂去了別處。
十二小乞的陰魂徹底消失,尸首也被住持以火葬,此間圓滿,二人的心事方落了一樁。
法事完畢,幾人正要上前感謝神僧,卻驀然覺得身體出現(xiàn)了異樣,力氣全然被掏空,意識也有些渙散。
后知后覺,小僧的茶水有問題,可發(fā)現(xiàn)之時卻為時已晚。
高僧陰鷙一笑,扔掉頭上的斗笠,甩了腳上的高蹺,露出了震驚所有人的全貌。
他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布下殺局的惡骨魔童阿離,住持與一眾小僧也撕掉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臉的猙獰。
七八歲大的男童手持黑蓮業(yè)火滿懷譏諷地逼近道“早就料到老掌柜會來這里,也早就料到你們會陪他一起,這次布的局將是你們逃不掉的劫,黑蓮業(yè)火送走了那幾個陰魂,接下來便是你們,放心骨灰我會斂好,一點也不浪費的制成骨毒,物盡其用?!?p> 說罷,黑蓮業(yè)火便劈頭蓋臉地罩了下來。
老掌柜雖然昏昏欲厥,但還是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撲了過來,擋住了火焰,給中毒的二人創(chuàng)造逃跑的時機“快走!”
紅閑月紅了眸子,想使用亡域的力量救老掌柜,卻意識昏沉,根本調(diào)動不起任何力量,眼看著老掌柜被黑蓮業(yè)火痛苦地燒成灰燼而毫無辦法。
皎如玉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不想老掌柜白白犧牲,奮力拉過悲慟的紅閑月逃離此地。
然,周圍的魔早已虎視眈眈,露出獠牙血瞳一臉戲謔地圍了上來。
皎如玉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月兒護在身后,眼前的魔早已化成了重影,他咬牙堅持,不想就這么放棄老掌柜給他們拼的生機。
見他們步履虛浮,阿離也有了玩玩的興致,收了黑蓮業(yè)火,坐在石階上,愜意地看著眼前的圍獵。
破魔士又如何,亡域持有者又如何,自己還不是手到擒來,唇角那抹得意的笑勾得更深了一些。
紅閑月咬破手指想用疼痛讓自己更清醒,誘人的血香瞬間勾起了眾魔的嗜血欲望,紛紛向紅閑月襲擊過來。
即便想用疼痛讓自己清醒些,也沒有多大作用,毫無招架之力的她傾刻間便被眾魔撲倒在地,皎如玉想上前救她,卻被兩個魔拉到了一旁,拳打腳踢,幾番侮辱。
阿離越看越興奮,當注意到手下的獠牙就要穿透紅閑月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時,更是翹首以待,分外關注。
然,獠牙還未落下,卻紛紛被冥力化成的玄紅箭矢穿過胸膛。
安言自屋頂落下,白發(fā)冷眸,一臉凜冽,絲毫沒因是自己的部下而有一分一毫手下留情。
眾魔死不瞑目,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阿離渾身顫抖地起身看向他“總旗大人,您這是…………”
話未問完,一枝冥力箭矢便穿破了他的喉嚨,當場殞命。
紅閑月曾說過,她已決定和皎如玉在一起,人魔有別,他們之間的關系不想為別人知道,邊給二人服下解藥邊給自己的守護找了個過得去的理由“身為我的手下行事卻不通過我,其心可誅,且暗算之事是我最為厭惡的,有朝一日,再公平一戰(zhàn)。”
話落便在紅閑月的感激之情中閃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