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身不由己4
等到巫寧兒整理好思緒,恍然發(fā)現(xiàn)一直躲在身后的他不見了,問道,“茹兒,還有一個人呢。”
“人?沒有啊,一直就只有小姐一人。”茹兒感到很奇怪,回答道。
“沒有?”怎么可能,自己還與那人說話來著,怎么會沒有呢。
巫寧兒一邊向外走著,一邊嘴里嘀咕著。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夢境嗎?不是的。那雙手絕對是真實存在的,那種觸感,那份溫暖,在她的孤單心中留下了一份余地。
那個廢棄屋子,滿屋子的灰塵,竟然會有那么多突兀的珍貴書籍,那間神秘的暗層,那個奇怪的迷路……還有無緣無故出現(xiàn)消失的他,種種無不表現(xiàn)了自己著了別人的道,為此只能說是自己大意了。
這樣猜測著,那來之前阻礙前行的黑衣人應該是對自己沒有危害,否則也不會那么費心思,只為讓自己不要去州府,說不定他知道實情。
那幕后人會是誰呢?既知道京落消失,也猜準了自己會貿(mào)然來到州府一查究竟。還真是很厲害啊,如果不是整起事件的參與者,或者說是謀劃者。
哼!挺有意思的,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茹兒低頭跟在她的身后,看不清眼底此刻的表情,那是一雙充滿謊言的不明意味。
兩人乘風御行,趁著下一輪守衛(wèi)巡回,趕緊離開了州府。
地上落下的些許樹葉隨之在空中飛旋,然后又飄下,泥沉唦唦作響,石頭縫隙間的小草唰唰作響。而在不遠處,一個身影也同時消失了。她們毫無感覺,可知隱藏功力深厚不同于平常人,唯獨留下了一根白羽,羽尾赤紅,輕揚飄飄落于暴露在空氣中的樹根下零散葉子里。
“太后,麗太妃在外求見?!?p> “見?!绷笤缇土系剿ɑ氐竭@兒來,目的自是不用細想,定是為了信王來的。
話說回來,她倒是冷靜得非常,帝都大街小巷早就沸沸揚揚的,按捺到現(xiàn)在才來,可真是不容易啊。
麗太妃不像往常那樣趾高氣揚,即使自己的兒子沒有登上皇位,但依然端著后宮之主的模樣,正好呼應了先帝賜予她的封號,艷麗華貴,面似桃花;哪像正跪著的,瞳孔泛紅,毫無神色,眼袋沉重,素顏朝天。
看這個樣子,定是求靠無門,無法才來求自己的吧。
柳芊芊坐直身子,輕咳了幾聲,像是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一樣,關(guān)心地說道,“麗太妃,這是怎么了,今日怎會如此憔悴?!边呎f著,邊趕緊起身扶起她,慈眉善目,佯裝著十分生氣,朝著旁邊的侍女們抱怨道,“愣著干什么,快去請?zhí)t(yī)院史過來看診吶!”
麗太妃搖搖頭,反手抓緊了她的精細袖角,攔道,“姐姐想與妹妹單獨交談?!?p> 要是以前,自己絕不會說出這種自降身份的話,但已是沒法子了。朝廷中支持信王的官員越來越少,如今毫無戰(zhàn)事,父親閑賦在家,從前各種打壓其他新任官員,導致門下無人獻策。
柳丞相突然變卦,目前正在想方設(shè)法地解除柳淑雅和信王的婚事,多次請求入宮,均假借各種理由推辭。
在外宮實在待不住了,外面的聲音越來越放肆,竟是下毒殺人的事情都編造出來了,再這樣下去就算日后成功了,恐怕也難以服眾。
“都退下?!边@樣也好,免得人前人后迥異,難受!柳太后痛快地答應了。
等到下人們屏息轉(zhuǎn)身挨個離去后,柳太后甩開了剛才握麗太妃緊緊的手,坐在軟墊上,雙手交叉,端坐道,“麗太妃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p> 麗太妃臉色微變,那也是一瞬間的事情,正言道,“妹妹,只是一件小事想請幫忙?!?p> “或許麗太妃所求之事,哀家無法履及。”和她也不是“交戰(zhàn)”一日兩日了,早就摸透了她的秉性,過河拆橋首要,視他人于無物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就算是先帝也會念著往日功勞的份上,格外開恩,厚待族人。
她倒好,冤枉暫且不說,還把那人的族人全數(shù)放逐流放,無一活口,要說淪落至此,完全是咎由自取。
麗太妃來之前大概猜到不會允諾,但沒想到會如此直接,自己還沒有開口,她難道就那么肯定?“妹妹知道是何事?”
“太妃很意外?帝都內(nèi)外誰人不知曉?”柳太后拿起桌上的糕點咬了一口,待口中融化后咽下。
“妹妹慎言,信王絕不會如此,其中必有人作梗,想要離間你我。”麗太妃急道。
“慎言?”柳太后高聲道,“信王在和丞相之女有婚約的前提下,還與他妻相好;再則,信王遠去幽州是為陛下分憂,為百姓解困,結(jié)果呢,連同州府一干官吏一同,只是貪圖享樂。罔顧皇命,忽視先帝囑托,更愧對天下百姓,你說這一件件一樁樁是有人栽贓?那還請麗太妃說說,是何人,又有何目的?”
柳芊芊說得那叫一個高亢,更是把先帝搬出來,希望能糊到她。
可麗太妃是何人吶,從小在爾虞我詐中持道,從未敗過,就連當年的元貴妃,也沒有占到什么優(yōu)勢。所以她只是一時的語塞,但立馬反應過來,說道,“妹妹這話說的偏頗,先帝曾有言,信王有好官之態(tài),難道妹妹是在質(zhì)疑先帝嗎?”
不就是用先帝來搪塞嗎,她不會?
“天資有卻不效忠陛下,還不如沒有。既言此,太妃還是請回吧?!奔热凰@么能說會道,還來這兒干什么?有這個時間,用著炫耀的語氣說著先帝,還不如找些快馬去幽州。
“太后可別忘了,您那位嫡系姐姐的名聲??!”麗太妃見著妹妹長妹妹短的不管用,也沒必要強拉上關(guān)系。沒有得到允許,慢悠悠的站起身來,認真地拍了拍沾染上沉淀,漫不經(jīng)心地踏著步子說道。
這件事情要是沒有得到解決,信王損失了名譽不要緊,信王妃之位仍然是趨勢之物,但柳淑雅就不一定了,為了之后的官運,哪戶人家敢娶?只能孤獨了卻一生。
之前,她區(qū)區(qū)一個七品的宮嬪,在這充滿勢利的皇宮里生存,不知道受到了冷眼,現(xiàn)在雖然,轉(zhuǎn)身一變,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后,就算這樣,那也改變不了不是正宮出身的低賤身份。
要不是攝政王他們尊著先帝的旨意,真以為能這么安心的坐在眼前的位置上?笑話!她一個將軍嫡長女,樣貌,家世,修養(yǎng),哪一樣不是上上之選?
不過,沒關(guān)系,總有一天,是她的,總歸是她的。
終究是要一直在宮里的,一個強大的娘家相顧會好得多,她一個庶出之女,經(jīng)歷了原先的種種不公,想必是十分理解的了。
這個條件,她不會不答應吧!
麗太妃滿臉胸有成竹,笑得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