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雖是盛暑時節(jié),卻因著今日天氣轉(zhuǎn)陰,又在湖邊涼亭,所以格外有些涼快。
韓玥清原在宮中清風殿待了月余,屬實將她養(yǎng)刁了,回府這些日子因著暑熱已經(jīng)許久沒睡好了。
因而今日涼快,竟睡了許久才悠悠醒了。
待她微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涼亭里還有人,本來就有些混沌的腦子又有些迷茫。
側(cè)目看葡萄,葡萄兀自瞪著那書生模樣的少年。
少年站在石桌前,石桌上攤著畫卷,筆墨紙硯一應俱全,瞧著倒像是自己家中案臺一般。
小姑娘醒來的時候他就有所察覺,心中好奇卻也不敢盯著看,只是停了手中的筆,用余光去瞧那姑娘。
“葡萄?”過了一會,她才漸漸清醒回神,看到一個外人在場當下就趕緊扶著葡萄站好,低聲問她。
葡萄立即明白主子要問啥,臉色不好看地低聲說:“方才姑娘小憩的時候來的,明明看見這里有女兒家在休息還不肯走,估計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p> 葡萄的聲音不大,雖說是壓低了聲音,卻也能叫人聽得清清楚楚。
那書生模樣的少年顯然就聽了個清楚,當下背脊僵住,臉色漸漸滲出淡淡的紅,陪著原來那白玉般的俊顏,顯得有些紅白相間,倏忽抬起頭來。
“葡萄!”聽葡萄忿忿不平,口無遮攔的架勢,韓玥清趕忙開口低聲訓斥。
再抬頭就與那少年撞上視線,少年似乎想要辯解,臉色難看。
“韓姑娘見諒,白某實在是因為應了友人所托的蓮湖畫才會逗留,如有冒犯還請姑娘莫怪?!睍m臉色不好,開口卻儒雅隨和,并沒有戾氣,反而頗具禮貌溫潤。
韓玥清屬實驚訝了一番,這人竟然認識自己,當下細心地也發(fā)現(xiàn)他自稱白某,莫不是……
“你怎么知曉我家姑娘的,莫不是什么心懷不軌之人?!逼咸褏s不管許多,一聽這話柳眉倒豎,一下子將自家姑娘拉護在身后,恨不得彎腰去拔腿腹藏的暗刃。
“這位姑娘誤會了,當日留仙臺我有幸得見韓姑娘一面,才會知曉?!睍@然面色更難看了幾分,但開口還是沒有惱怒,耐心解釋道。
韓玥清這下算是隱隱知曉了,藏在葡萄背后微微探頭,眨巴著大眼睛:“可是白大人的公子?”
那位書生模樣的小公子也驚訝了一下,看著那姑娘可愛的模樣,面上不由緩和許多:“正是,是白某唐突姑娘了?!?p> 言下之意,算是證實了她的猜想,這位書生模樣的少年,正是白諫員大人之子白聽垣,前世屢次三番彈劾她父親的未來諫官之首。
而白聽垣之所以認識這小姑娘,乃是因為當日留仙臺遠遠見過一眼,那會兒她還站在清涼臺上,新封公主被一群貴女眾星捧月一般。
人人都喚殿下,他卻有些不以為然,一個因著虛妄權(quán)勢而獲得的封號,敗壞禮法不成體統(tǒng)尚且不論,誰也不知道能夠維持多久。
誰都知道,捧高踩低,是京都勛貴最常見的姿態(tài)。
一個年幼天真的姑娘家,在如今這個時候受此殊榮,日后若是生了事將會面對什么,誰都能猜想出來。
他本不是一個愛管閑事之人,也只是閑暇時候與摯友才談及這個,說起來也巧,他那個朋友竟也與這姑娘有過幾面之緣,也跟著嘆可惜。
今日沒想到出行剛巧也碰到這姑娘,倒是像有些緣分。
“時常聽父親說起白公子,言道公子不吐不茹,才華斐然,是難得地端人之士,日后定會成為國家棟梁之才,今日得見果然如此?!?p> 小姑娘開口就夸,夸的她自己都有些心虛,心里無端有些緊張,站在葡萄身后揪著衣擺緊盯著那白聽垣瞧他反應。
卻見那白聽垣受了夸獎卻沒有作出什么反應,瞇了瞇眼,只是站在原地打量她。
他父親白大人為人耿直不阿,在朝又擔任諫官一職,可謂名副其實忠正敢言,上諫君王下劾官臣,得罪的人怕是一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
而韓大人與他父親在朝堂不和是人盡皆知之事。
白大人是個敢說敢做之人,而韓大人則是內(nèi)斂不發(fā)的一派,兩人可是出了名的互不順眼。
“姑娘玩笑了?!卑肷伟茁犜α诵﹂_口,顯然不太相信。
他心里雖不明白這姑娘何故如此,但也沒問什么。
“沒有沒有,父親大人確實欣賞你的才華?!彼扑右仓朗亲约涸捳f的太過刻意了,急急說道。
說話的時候還是有些害怕,畢竟日后的白聽垣在朝堂可是談及令人色變,諫官之首率眾諫員在朝堂舌戰(zhàn)群儒,見者都嘆一句場面壯觀。
傳聞他連新帝都不怕,公然在朝堂厲聲教皇帝做事。
實在難以想象日后意氣風發(fā)的白大人竟是如此白面書生模樣。
韓玥清想到這,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再看一眼那書生,更覺得害怕,為人鋒利不可怕,可怕的是還隱而不露,讓人捉摸不透。
那小姑娘縮在丫鬟身后小心翼翼的看他,倒叫還處在少年時期的白聽垣愈發(fā)好奇。
“姑娘好似…”他停頓了下,望著她那兇巴巴的丫鬟,心中莫名有些郁結(jié):
“在下不是壞人,姑娘莫要害怕……”
以為她是聽信了丫鬟的話,才這樣躲藏害怕他。
葡萄也奇怪,難得見到能嚇到姑娘的人,不由得也上下打量那個白面書生,聽方才的話還像是哪個大人的公子。
“我沒有怕你…”話音沒落就聽身后傳來水聲,回首看去原是棚舟滑回來了。
東方邕立在船頭,柳清清似乎坐在棚內(nèi),倚著她的丫鬟坐在其內(nèi)。
棚舟還未停穩(wěn),東方邕就縱身跳下棚舟,手里拎著竹籃,不做任何停留就向這邊走過來。
“表兄怎么這么快就上來了?”話是這樣問,眼睛卻落在他的臉上。
后者表情不變,是慣有的沉著不發(fā),不喜不怒看不出在想什么。
聽到她問沒有答話,只是鋒利的眸光落到亭內(nèi)的白聽垣身上,腳下步伐沉穩(wěn)踏進:
“何人?”
閑云一野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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