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冤情不冤
太守衙門大堂,英雄坐在最上首的桌案后,陸堅城居左,英寧郡別駕坐在后方充當(dāng)書記。高武帶著手下分列兩旁,按刀而立,殺氣騰騰。
趙大郎、蕭建業(yè)與劉小妹都被帶了進來。
趙大郎與劉小妹立刻就跪伏在了地上,只有蕭建業(yè)還鼻孔朝天,傲慢的站在那兒。
“堂下所立何人?”英雄拍了下驚堂木,問。
蕭建業(yè)左右瞅瞅,反應(yīng)過來是在問自己,便道:“蕭建業(yè)?!?p> “可有官身功名?”
“沒有?!?p> 啪!
英雄又重重拍了下驚堂木:“那你上得公堂,見到本使,為何不跪?”
蕭建業(yè)嘴角冷冷一翹,勉強拱了拱手,說:“好叫大人得知,老……本人并非你霜州人士,而是梁國王族,便是見了本國的官員,也沒有下拜的道理?!?p> 英雄笑了:“你說你是梁國王族,不是霜州人?”
“大人沒有聽錯!”蕭建業(yè)下巴又高了幾分。
“好!”英雄再次一拍驚堂木,“左右,將這個分裂我霜州疆土的叛徒拿下,先重則四十大板,再行審問!”
“遵命!”
高武帶人上前,刀鞘一甩,砸在蕭建業(yè)的膝彎上。
蕭建業(yè)痛叫一聲倒地,緊接著雙腳一緊,便被拖了出去。
“大人!你不能打我!殿下……英雄……媽呀……”
打板子的地方就在大堂外。板子高高舉起,重重落下,聲音清脆,蕭建業(yè)慘嚎如殺豬。
“殿下,案件還未開審,孰是孰非也還沒有定論,這便開始用刑,是否有些欠妥?”陸堅城委婉的提醒英雄。
“哦?”英雄反問:“難道,連陸叔叔也認(rèn)為梁國不屬于我霜州嗎?”
陸堅城一呆,搖頭苦笑:“這蕭建業(yè)何止該打?簡直該死!殿下有理有據(jù),是微臣糊涂了。”
“無妨。梁國早存反志,刻意割裂與霜州血脈聯(lián)系,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久而久之,人們產(chǎn)生了思維定式,見怪不怪,便會把錯的當(dāng)成對的。
很正常,陸叔無需掛懷。”
“思維定式?這四個字當(dāng)真絕妙,殿下高才!”
英雄笑笑,視線轉(zhuǎn)回堂下。趙大郎一直癡癡的瞧著劉小妹,而劉小妹卻始終不曾抬頭。
不一會兒,四十大板打完,蕭建業(yè)被像死狗一樣拖了回來,丟在地上。
只見他發(fā)髻凌亂,臉上滿是汗水、淚水、鼻涕和口水的混合物,臀部血肉模糊,一片狼藉。
死肯定是死不掉的,但沒個倆仨月,甭想下床走路。
“蕭建業(yè),你可知罪?”英雄沉聲問。
蕭建業(yè)已經(jīng)被打迷糊了,趴在那兒一動不動,留著口水嘟囔:“你……你敢打我,我……我殺……”
“蕭建業(yè)!”
陸堅城猛地一聲大喝,震的蕭建業(yè)一個哆嗦。
只見陸堅城雙目噴火,須發(fā)皆張,仿佛極度憤慨一般?!傲簢宋宜莘獙伲f只是王族一脈,便是梁王親至,見到我霜州天使,也要以臣禮待之!
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對殿下不敬?”
蕭建業(yè)仿佛一下子清醒過來,抬起頭,恭敬道:“大人,小人一時糊涂,說了不該說的話,求大人看在小人已經(jīng)無法起身的份兒上,饒過我不能下拜之罪?!?p> 英雄深深看了陸堅城一眼,“陸叔不愧是常年在外統(tǒng)兵的大將,方才那氣勢,小侄無論如何都學(xué)不來??!”
陸堅城忙拱手道:“殿下謬贊了!戰(zhàn)場上人叫馬嘶,金戈交鳴,若是不扯著嗓子喊,面對面都很難聽到對方說什么。
微臣別的本事稀松,也就這嗓門兒還算大點,讓殿下見笑了?!?p> “原來如此,小侄受教?!?p> 點點頭,英雄又問蕭建業(yè):“如此,你可承認(rèn)是我霜州子民,適用于我霜州律法?”
蕭建業(yè)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小的承認(rèn)。”
“那好,本官問你:今有趙大郎狀告你害死他爹娘,強搶他妻子劉氏,你可認(rèn)罪?”
“小人不認(rèn)!趙大郎一派胡言,血口噴人!”
屁股上的疼痛變成了麻木,蕭建業(yè)說話也有力氣了許多,“只因他好賭,輸光了給他娘抓藥的錢,又想翻本,所以便找小人借錢。
前前后后一共借了一百兩銀子,抵押物便是他的妻子劉氏。
后來,他無錢還債,小人按照借據(jù)帶走劉氏,合理合法。
至于他的爹娘,聽說他母親本就重病,錢都被他輸?shù)袅?,自然會病死,而他爹氣他好賭,數(shù)次毆打教訓(xùn)于他,最后怎么死的,小人就不知道了?!?p> “你胡說!我什么時候進過賭坊?明明是你帶人搶我妻子時把我爹當(dāng)場打死的!蕭建業(yè),你不得好死,我跟你拼了!”
趙大郎目呲欲裂,大喊著要撲過去,被虎衛(wèi)攔開。
“肅靜!”英雄拍拍驚堂木,“趙大郎,公堂之上,不得喧嘩!
是非公論,本官自會問個明白,你且稍安勿躁,若再造次,定懲不饒!”
趙大郎咬緊牙關(guān),重新跪好。
“蕭建業(yè),你之所言,可有證據(jù)?”英雄又問。
“有!”蕭建業(yè)道,“趙大郎畫押的借據(jù)就在小人身上。而且,他借錢的時候,賭坊里很多人都看到了,大人找人過來一問便知。”
高武走過去,從他懷里掏出一張紙,呈到公案上。
英雄拿起一看,見那是張借據(jù)留存副本,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趙大郎借銀共計一百兩,雙方約定三日內(nèi)返還,否則便以趙大郎妻室劉小妹抵債。
下面是蕭建業(yè)的簽名與趙大郎的手印。
他的臉色陰沉下來,示意高武將借據(jù)拿給趙大郎看。
“趙大郎,上面的手印可是你的?”
趙大郎仿佛見了鬼一般,驚叫:“不是!我從來都沒有找蕭建業(yè)借過錢!這不是……我沒有……大人,這是假的,草民深愛我妻,便是自己死了,也不可能拿她抵債的呀!”
英雄注意到,劉小妹身體抖動了一下,便問:“劉小妹,你是當(dāng)事人,告訴本官,蕭建業(yè)和趙大郎,哪個說的是實情?”
劉小妹咬住了嘴唇,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莫怕,本官乃欽差天使,代表的是八極宮陛下,在這霜州地界上,不經(jīng)本官允許,沒人敢傷害你。
說吧,不要有顧慮,實情到底是什么?”英雄又溫聲道。
劉小妹嘴唇咬的煞白,很快就有鮮血流出。
她似乎想要去看趙大郎,但頭轉(zhuǎn)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俯下身去,以頭觸地,哽咽道:“是……蕭建業(yè)說的是真話……”
此言一出,趙大郎仿佛瞬間失了魂,表情滿是茫然和不信,反觀蕭建業(yè),卻是嘴角翹起,眼底寒光閃爍。
陸堅城面無表情,英寧別駕搖頭嘆息。
英雄沉默,臉色鐵青,難看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