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田密的法子,從城中接出一個沒有患病且自愿種痘的青年,又派人挨家挨戶做清理,防止進一步感染。
兩天后青年因接種的燒退了,什么事也沒有。
季辰吩咐了人去大范圍接種,把現(xiàn)階段已然患病的集中到城外臨時搭建的木屋悉心照料。
“這次多虧了田小姐,我替金陵百姓謝謝你?!奔境礁杏|良多,眼中竟有些淚花。
他不是大理寺處理刑事的官員,平日里接觸有關傷人、死人的事情并不算多,更不用說這種面對全城死亡的事。
力挽狂瀾后的喜悅堆積在心頭,一時竟讓他有些語無倫次,堂堂文狀元除了感謝竟也不會說什么了。
畢竟他之前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屠城...
田密也很高興,因為季辰這個朋友她算交下了。她沒那么激動的原因可能是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對天花的恐懼并不具象,所以沒那么恐懼。
但理性來說,這種必死的傳染病在接種的方式出現(xiàn)之前,曾奪取幾億人的生命,確實可怕......
“季大人這就見外了,都是為陛下辦事,談何感謝。不過賑災銀和糧食快到了,之后還不會很輕松?!碧锩懿⒉痪庸Γ@種套話也是張口就來。
她也有一點私心,或許這次立功可以成為她邁進朝堂的助力!
“嗯,我收到文書,明日就快到了。其實金陵最嚴重的并不是旱情,當?shù)靥仉[瞞不報最重要的是因為天花蔓延,死的人太多?!奔境綔睾偷亟忉尩?。
事情解決完了,王志仁也下了獄,幾人待在他江臨城的府邸等著賑災示意完成。
臨下獄之前王志仁請求見了見夫人,因著前幾日態(tài)度還算不錯,季辰便應允了。
這一點小小的舉動也沒再任何人心里留下任何痕跡。
田密照常和君不厭還有季辰一起巡視,主要看了看金陵、江臨和臨近的幾座城,查了幾樁貪污事宜。
在這偏遠之地,芝麻大的官兒都像天王老子一樣。
田密覺得即便沒有旱情,那也是貪官猛于虎,百姓生活也好不到哪去。
*
“田小姐,我去分配賑災銀和糧食,今日就你與寧王殿下去巡視吳城吧。這樣也快些,好早日回京復命?!奔境绞终\懇地建議道,眼睛里滿是希望的光亮。
“……好……”田密十分抗拒地答應,眼睛里滿是抵觸的灰暗。
伏顏不在門外,被君不厭吩咐調查去了,田密在君不厭門前徘徊幾步,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抬手敲門,門開了。
右手攥拳,食指勾著做敲門裝的手勢停在半空。
田密尷尬地笑了笑,:“……哈哈,王爺下午好。”
“走吧,該去吳城了?!本粎捫那椴诲e地從田密身旁經過。
跟來金陵的人都去幫季辰了,駕車的是臨時找的車夫,車技相當不嫻熟。
田密:這駕車技術也太感人了!
【這邊路不平,理解一下啦!】
吳城不遠,但田密也不能走著去,只能暗暗地揉著屁股心疼自己。
馬車走到一個坑洼處,車夫知道車里坐的是京都來的貴人,不敢怠慢,握鞭子的手都有些抖,反應也慢了。等意識到有個大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車里正在暗暗吸氣的田密突然往前趴了過去,腦袋撞到了君不厭的胸口。
“咳咳,咳咳...”君不厭被撞的咳了好幾聲。
田密剛想起身,又是一個踉蹌,臉埋在了君不厭的大腿根,這下輪到君不厭倒吸一口涼氣了。
一手扶著馬車座一手支在君不厭大腿上,田密才堪堪起身。剛才那一撞弄得她暈頭轉向的,也沒發(fā)現(xiàn)君不厭的異象,坐好后只覺得君不厭的兩腿并得近了些。
“對不起啊王爺,你沒事吧?”田密還是相當不好意思的。
“...無礙。”眼前的少女低頭揉著腦袋,君不厭微微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處,又看了看兩腿之間...
這小東西真是專門克自己...
忽然,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晚荒唐的夢境,身體有些發(fā)熱。
閉上眼,暗暗吸了好幾口氣才緩下去。
到吳城的時候離天黑還有半個時辰,君不厭秉持之前的做法先在城內閑逛巡視然后再去當?shù)馗谩?p> 吳城離金陵更遠些,受旱情影響也沒那么大,糧食貴了些但還不算缺糧。
城內面積不大,逛完時堪堪天黑。這里沒有京都繁華,入了夜街上人不多,大多數(shù)街道上只有燈籠隨風飄著。
田密忽然覺得有些心神不安,低著頭自顧自地走。
“田小姐?!?p> 田密還在走。
“田小姐?!?p> 停下腳步,正好站在一串紅燈籠下。
田密呆呆地回頭,:“?。客鯛斀形??”直直看著君不厭的雙眸。
君不厭怔了一下,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去年長安街的夜視上。白雪如絮洋洋灑灑,她也是這般紅裙打扮站在燈下。
“王爺?”田密又叫了一聲。
君不厭回過神,指著左邊的岔路,:“府衙在這邊。”
“啊??。 碧锩懿缓靡馑嫉匦χc了點頭。
*
吳城經濟發(fā)展并不好,但官員倒沒什么事,只是當?shù)責o特產、土地也一般、礦石更是沒有,所以經濟沒什么依托。而且這個吳城太守正是越級上奏旱情的人,雖然隱瞞了疫情但也算有功,與其欺瞞天花之責,功過相抵,君不厭說了幾句又查驗了幾本案卷,二人在府邸沒待很久便離開了。
吳城太守極力挽留,但君不厭和田密惦記著季辰,便連夜趕了回去。
吳城太守看著二人的背影抹了把虛汗,還好上個月沒收那動用私刑的錢,而且聽了府中師爺?shù)脑挵押登閳罅松先?..師爺讓他把天花的事也一同上報,但他怕事關重大,不是他這個小小的太守能擔的,便只說了旱情...現(xiàn)在想來,悔矣。
君不厭回去的時候讓車夫換了條稍遠但平坦很多的路,倒是沒再出什么意外。只是幾個時辰的路程讓田密昏昏欲睡。
看著眼睛一瞇一瞇的田密,君不厭彎了彎嘴角,在田密快側身躺倒腦袋碰到馬車后面的木頭時,君不厭動作先思考一步,極快地坐了過去。
田密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沒什么知覺又一點點往下滑,君不厭順勢把肩上的小腦袋平放在了腿上。
動作之輕柔,從不曾有。
若是伏顏在場,一定以為自家主子被鬼上身了!
而此時低頭看著少女不似平日鬼馬精靈的恬靜睡顏,君不厭也不得不承認——他動心了。
也許沒有很深,但的確動情了。
他不喜歡欺騙自己,這么多年不管什么情況、什么危險,他永遠都會選擇直面。人若是連自己都不敢面對,又怎能直面這困苦叢生的人世?
只是,唯獨情愛.....不在他所有的謀劃中。
這份愛是否有些突然?
君不厭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今想起田密,似乎從她與自己第一次用晚飯那次開始,每一幕都那樣清晰地留在他腦海中。她的聲音、她的神態(tài)、她的動作,每一個細節(jié)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很是奇怪,怎么會記得那么清晰?
或許自他十二歲至今,一直都太過冷清。而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想要什么。
他越是冷清,越是孤寂,就越是會記住、越是會留戀那些熱鬧的過往。
然而他倆之間隔著血海深仇...這仇與她無關又有關...
他很想騙自己,騙自己沒關系,父親不是他殺的。
但即便如此,母親那邊也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兒,君不厭伸到田密臉側一寸遠的手,忽然停了下來,慢慢握拳。
或許他這一生,只能一個人走。
萬里長路,禹禹獨行。
顧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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