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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昌闊爾王不知逃到了何處,梅將軍去徐州追捕逃走的北邊人。徐州的官兵識局勢的倒戈,還沒有對他們用兵,就有人先斬殺了北邊人的知府,幫助他們圍捕逃兵。
木懷哲跟我講了他打算坑殺俘虜?shù)氖虑?,我聽著,麻木的很?p> 又是死了好多人的一年過去了,血腥味還是哀嚎耳濡目染了,狗咬狗本該就是這樣,我也懶得批判,懶得自找苦頭跟他爭執(zhí),我僅剩的那一點自以為的理智也只是一句感嘆:
“強則肆虐,弱則辱之。你是強國還是泥地里蹦跶得高的那只螞蚱?!?p> 卻還是引起了他的誤會:“你是為坑殺北邊的人鳴不平,還是……舍不得阿昌闊爾王?!?p> 阿昌闊爾王,千萬不要再多一個人橫在我們中間,讓人難受了。
“他不是必死無疑嗎?”
“是,他殺了我國使臣,我自然也要把他的頭顱掛在城墻上示眾?!?p> “那殺他一人便是,為什么還要坑殺北邊的人?”
問什么啊,何必對他有這種期望。
“你今日看著他們被捆在營里便覺得可憐,他們在京城里屠殺百姓的時候呢,你要怎么為他們辯解?”
他的話都對,總要有條狗死掉,可人就是奇怪的東西,只可憐身上被咬的多一些的倒下的那條狗。
“你們殺了回來,這還不夠嗎?”
“你們……”他掂量著我話里的這兩個字,突然生氣了:“不夠!放過他們,又會有第二個阿昌闊爾王誕生,領(lǐng)著他們再打回來。你以為你可憐他們,你以為你善良,你這是愚善!”
顧聞暄愚忠,我愚善,世上就只有他聰明。
他聰明,所以得到了天下。
他得到了天下,忙的很,每日每日夜不歸宿。我就待在皇宮的一間華麗的房子里,一天一天的當著日晷,讓我想起了我曾經(jīng)的日子。先是在之前那個理論體系里,每天晚上拉上窗簾,打開投影儀,看著黑白的彩色的電影,假裝自己也有朋友,忘記自己是一個旁觀者。后來是坐在顧府的窗前,一天一天的盼月亮無事可做,窗前的花都能數(shù)出來一朵有四十三個花瓣,一片葉子有三十四個分叉的紋路,另一片有二十八個。女人,在擺不脫的男權(quán)社會里,在擺不脫的女字里,無論哪個理論體系,無論哪個男人,都有權(quán)利都有能力讓你寂寞。你問我,為什么不像別的女人一樣,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封建地方,選擇不屈不撓大刀闊斧搞事業(yè)。我告訴你,因為那是故事,是寫來讓人臆想和羨慕的,這里是現(xiàn)實,處處都是能殺人的人和刀劍,你覺得你的命是你的,只有你這么想罷了。你的命是皇家的,是衛(wèi)家的,是顧家的,是木懷哲的,等你老了,那也是你兒子的,孫子的。你唯獨有的就是男人賜你的所謂“清白”,你害怕地像圈里的豬守著自己的肉一樣守著,等到一天再“奉獻”出去。家世好的女人是家世不好男人的踏板,漂亮的女人是有權(quán)勢男人對權(quán)欲渴望的冰山一角。女人還能過上什么好日子,跟圈里的豬一樣,養(yǎng)著,養(yǎng)大了,被*。不愛個人,不說世上有個人愛你來麻痹自己,不養(yǎng)個兒子說那是你的血脈來安慰自己,怎么活在豬圈里。我是如何知道我身處現(xiàn)實的,從我知道一個地方很臟開始,抄襲壟斷,假冒偽劣,金錢至上,朋黨相爭,戰(zhàn)火紛爭,肆意壓迫,這哪是現(xiàn)實,全是人禍。
某一天,十幾天以后?木懷哲晚上敲了敲我的窗,我打開窗子,他扔了一個東西給我,急匆匆的就走掉了。
我懷里抱著一道圣旨,打開看著,我認不全字,大概看著,念初,賢良,皇后。
念初當了皇后。
念初不過是信上的一個虛假名字,人人都可能是念初,念初是我,真好啊,我冷笑了出聲。
又有一天,幾天以后?我的房間里突然闖進來了一個人。
阿昌闊爾王。
他說:“懷柔,你幫我一次……”
話都沒說完就自顧自跑到了里屋里。
木懷哲帶著人追了過來,問我:“見到阿昌闊爾王了嗎?”
現(xiàn)實,總要做這些莫名的讓人心氣不順的破選擇,我沉默著逃避著。
他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轉(zhuǎn)頭吩咐士兵:“你們?nèi)e處找人?!?p> 士兵離開,他坐到椅子上,等著我的答案,我站在原地,跟他僵持著。
就這樣,不知不覺,天都黑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拉著我的手到了里屋。
“我們,也該休息了?!?p> 然后他解開了我的腰帶,讓我拿著,然后一點一點脫著我的外衣。
他逼我說話,賭我不愿意被阿昌闊爾王看著做那種事,我也突然想跟他賭,賭我沒有活在豬圈里,賭他舍不得那么糟踐我。
外衣被脫到手肘處,他停住,使勁攥著華麗的布料,生氣地看著我,生氣地拉上了我的衣服,奪過我的腰帶,一共五步給我系上,一個丈夫給妻子系腰帶,一點也不溫柔,我就沒地位朝他抱怨。
他拔出了帶著的長劍,走到柜子旁,一腳踢開了柜門,我看著兩人廝打。
阿昌闊爾王看樣子受了傷,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木懷哲把他踩在腳底,看樣子要在我的房間里就要手刃了他。
“倘若沒有我,你在木氏的朝廷可做不了皇帝?!?p> 阿昌闊爾王臨死了還要添我們的隔閡。
“懷柔,你知道你的二皇兄他其實是個野種嗎?”
“你……”
木懷哲用力踩著他。
“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我比你守信。懷柔啊,你知道你的皇兄賣了你幾次嗎?”
阿昌闊爾王嘲笑著,木懷哲揮劍砍掉了他的頭。
這下好了,終于不用再做阿昌闊爾王提著人頭的噩夢了,換成了木懷哲提著他的。
“一共兩次,把你嫁給顧聞暄,把你也算作成事后的好處,說服阿昌闊爾王跟我合作?!?p> 木懷哲扔了手中的劍,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拉著我走了出去。
他叫人備車出宮。
大晚上,我們坐著馬車離開皇宮,停在一家客棧門口。
這家客棧一定是在嘲笑我,每次都是被男人拉著來包場上二樓。
同樣的一間房間,當初我跟顧聞暄在回獵場的前一天晚上就自己回了皇城,在客棧里待了一夜的事情,被那些無聊的貴人們討論的沸沸揚揚。
“你們那天晚上一共幾次,我們開始吧?!?p> 又是妒忌。
他氣了一整天了,我也生氣,我熱情地拉著他的手向外走。
“他先是帶我去亂葬崗嚇唬我,我們趕快去吧?!?p> 我猛地被他拉了回來。
多少我們之間是有些感情的,但是他總不愿意把我當人看,他總覺得我是他的女人,我得理解他的一切,他芥蒂我批判他,他芥蒂我不做個沒有意見的服帖者。
“讓你站在我這邊一次就那么難?”
他就非要我親口告訴他,阿昌闊爾王藏在了我的房間里。
“我又沒攔著你,你去搜就是了,何必非要問我?!?p> “我問你,你就一言不發(fā)包庇他?!?p> “我是不說話,我憑什么非要遭這種無妄之災(zāi)。”
“整個皇宮那么大,他憑什么非要躲到你房間的柜子里?!?p> “我怎么……”
“因為他覺得你會救他,因為他覺得躲在你這里他能活下去。因為什么呢,因為你們一起在山洞里待了一夜,你們有情意?!?p> 妒忌,多么虛無縹緲的事。
“他講給你聽的嗎,因為那天我記得你也去了山上,要是你親眼看到了,你就知道什么都沒發(fā)生過?!?p> “我遇見你的時候天都已經(jīng)亮了。”
“所以呢?”
“你被他帶到山里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他可是說記得你有好幾個有情意的眼神?!?p> “有情意的眼神,他說的你去地府里問他去,你拿他的一面之詞質(zhì)問我干什么?”
“你咒我死?”
“你別斷章取義。”
“你敢說一刻都沒有希望過他還活著,你們還能說說話嗎?”
全都是故人啊,不是書本上游戲里的一個角色,你都跟他相處過,說過話,知道他們都不是大惡之人啊,他怎么就下得去手,殺了闊茲王爺,殺了阿昌闊爾王。
“懷哲啊,阿昌闊爾王死了,你的那份擔驚受怕還有人懂你嗎?”
“世上少了一個擔驚受怕的人,好得很。”
是,好得很,阿昌闊爾王死了。他當了皇帝。如今他是這個世上最尊貴最擔驚受怕的人。
為了不擔驚受怕,他依舊忙碌,政局一點一點穩(wěn)固起來。
又是一個年關(guān),梅將軍辭退了朝廷的官位說要回家頤養(yǎng)天年。
梅將軍回了家,還沒過年,病逝了。
子珒接立刻就接替了他老子的位子,還封了肅勇侯。
年節(jié)里他來宮里看我,整個人憔悴的很。
前段時間還聽說他有了個喜歡的姑娘,后來又聽說,那個姑娘是北邊余孽的奸細。故事講了這么久,你也該像我一樣知道最后發(fā)生了些什么。
子珒親手殺了她。
一個男子愛一個女子,多么簡單的事,可一個木氏朝廷的男子就愛不了一個北邊女子。身份從來都沒參與過他們的感情,可是一擺出來就要了他們的命。
他本來就傷心,結(jié)果梅將軍又去世了。
他依舊跟在青北陪我那時候一樣,生氣又無處可撒,想責備人又找不到罪魁禍首,只能肅穆著,忠勇著。
“你跟皇上最近還好?”
“還好?!?p> 還好,子珒知道如今不能再喊兄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