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女這股高興的勁兒還沒過去,就發(fā)生了一件讓她十分生氣的事情。
她聽到總公司那邊傳過來消息說,彭總來給研究院找項目獎的事兒了。
起初她還不相信,以為這幫人傳的都是八卦,瞎猜測的,根本沒影,但第二天上班她剛到辦公室,丁總就電話通知她把李平和山部長請來自己辦公室,說是要跟她們談項目獎的事兒。
她通知時只告訴了山部長是什么內(nèi)容,而沒告訴李平。
通知山部長和李平不大一會兒,她坐在門后,透過玻璃,就看見李平和山部長款款優(yōu)雅的走過來。
頓時,她覺得一股火氣,在往自己的心里鉆。
她恨恨的用眼瞪著李平驕傲的走進丁總辦公室,隔了一會兒又驕傲的走出來。她看著就跟看見李平已經(jīng)拿了一摞厚厚的錢一樣氣得雙眼發(fā)藍,恨不得把李平瞪進眼睛里。
后來她悄悄去問丁總,丁總把這個過程跟她簡單講了一遍,并說用回款付房款的事兒,這事兒做的確實過分了,很有后悔之意。
米小女見丁總有了后悔責(zé)怪她的意思,心里有些惶恐,便跟丁總說,這算什么事兒,總公司不是沒給你們發(fā)紅利嗎?誰家不過日子啊?總經(jīng)理用點公司的錢沒資格嗎?又不是不給了!這事兒說不定是誰給你們捅上去的,故意的想整你,咱公司肯定有壞人等等。
誰都能聽出米小女的言外之意,何況那么老道的丁總!但丁總沒說什么,只暗自在心里點點頭,默認了米小女說的有道理。
米小女生氣總經(jīng)理幫李平他們找項目獎金,更生氣的是總經(jīng)理居然還自己掏腰包借錢給他們發(fā)項目獎!她生氣的同時,心里覺得很奇怪,這彭總為什么突然來問子公司項目獎的事兒呀?這項目獎李平天天找領(lǐng)導(dǎo)要,丁總,侯總都說沒有錢,按說項目獎今年就不能發(fā)了,可是節(jié)外生枝,總經(jīng)理離這么遠都知道了這事兒,無風(fēng)不起浪,一定是有人到他那兒告了子公司這邊的狀了,還不定是怎么跟他講的呢!
她猜想,是不是李平呢?聽司機說李平最近出差回來,在機場遇到了彭總,跟彭總做了一路車,最后彭總特意讓司機把她單獨送回家的??隙ㄊ撬堰@事兒告訴了總經(jīng)理。可又想想李平好像不是那么愛告狀的人,況且她跟丁總他們關(guān)系也不至于到外頭去說這些事兒。
米小女分析完李平,又覺得山部長很像告密者。因為他老婆在總公司會計部工作,關(guān)于錢的事,他老婆信息很靈通,肯定她把了解到的情況,告訴給她老公了,要不然以山部長那窩囊膽小的個性,絕不會跟李平一起去找領(lǐng)導(dǎo)要項目獎去的。
她就這樣廢著腦細胞,把全公司的人大大小小挨個過了一遍篩子,覺得誰都像又覺得誰都不像。
李平和米小女年齡相仿,但人人都說米小女更加成熟,其實大家言外之意是說米小女顯得老一些,這一點米小女也不得不承認。
她心里自嘲的說,“哼,我哪像他們那么簡單!我這一夜一夜睡得那么少,每天腦子里都在分析這些領(lǐng)導(dǎo),察言觀色的,哪句該說哪句話不該說,我都得斟酌幾遍,比他們累多了!也是沒有辦法,不然我怎么能夠脫穎而出呢?
米小女關(guān)于誰是到彭總那兒告狀的人,百思不得其解,她絕不相信領(lǐng)導(dǎo)的鼻子會那么靈,知道下屬缺錢用,過來調(diào)解。
她也知道既然項目跟公司簽了合同,就得按合同履行,該給的錢就得給,但一想到李平要得到錢了,她就特別不高興。自己平時這么費腦子,又很賣力,自我覺得比他們付出得都多,而他們就能光明正大的去跟領(lǐng)導(dǎo)去要錢,自己呢,除工資之外的錢都得偷偷摸摸,像做賊一樣。自己每天為了琢磨這點兒錢的事兒,所有心血,連人格都搭上了,還要擔(dān)心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自己后果不堪設(shè)想。
為人就是這么不一樣,就像一家生的幾個孩子,出了家門,各自奔不同的方向,目的都是生存,但各自為生存所做的事兒卻千差萬別。這用一句俗語來說就是“小雞尿尿,各有各的道?!?p> 米小女不是傻子,她也有一定的道德標(biāo)準(zhǔn),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行為,往往有時超出了自己的底線,但她不想像某些人那樣把底線堅持住,絕對不能破自己預(yù)先規(guī)定的底線。她的做法,是往下拉這個底線,給自己讓路。
就比如來了客戶,領(lǐng)導(dǎo)說要招待好,維護好,如果客戶很刁鉆,跟她有一些過分的要求,她為了攏住客戶,不得罪領(lǐng)導(dǎo),會小心翼翼的讓客戶占一些便宜,給自己的理由是為了工作。久了她就麻木了,一旦遇到有用的客戶,會主動把自己的手或者其他部位拿出去,讓客戶主動占點兒便宜,這樣客戶就會越來越跟她關(guān)系好,而她則美其名曰,客戶喜歡自己,愿意跟自己來往。
捫心自問,她有時也不知道自己這么好強是為了什么?是為了回擊老公的那句話嗎?她覺得老公也不是那個意思。小兩口吵架,情急之中口無遮攔,說了過分的話,原本真實成分也有,但并不真愿意那樣去做,只是簡單的一種發(fā)泄,代表不了永久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的這份好強心,已遠遠不是老公能夠跟她比的了,她比的范圍越來越大,甚至很野心的期盼某一天會把李平踩在腳下,讓李平苦苦來求于她,她會越來越高,站在丁總的頭上,讓丁總仰望她;野心越來越膨脹,她知道自己的欲望也越來越高,自己己沒有下來的梯子了,只能像氣球一樣上升上升!她要把所有人藐視在腳下,欲望像蛇一樣,緊緊纏繞著她,越箍越緊,讓她透不過氣,讓她苦苦掙扎不出這種束縛!
英國現(xiàn)代杰出的現(xiàn)實主義戲劇作家,蕭伯納在《人與超人》中寫道:生活中有兩種悲劇,一種是喪失你心里的欲望。另一種是實現(xiàn)這種欲望。
米小女被自己的欲望充塞得滿滿的,她不想擁有悲劇式的喪失,她害怕沒有欲望的身體會是一具空殼;但她又被這種欲望刺激著拼命想去實現(xiàn)它,這矛盾的共同體在她身體里不斷沖突撕扯,讓她整日不安,讓她甚至喪失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