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圣駕奔走安龍 靖之蒙恩賜婚
話說清軍再度南下,此時形勢已經(jīng)糟糕的一塌糊涂,朝廷幾乎已無兵可用。永歷四年十一月,廣州、肇慶相繼陷落,梧州朝不保夕,孔有德大軍已經(jīng)攻占柳州,朝廷軍隊一觸即潰,望風(fēng)投降。
在大學(xué)士文安之、嚴起恒等人勸說下,天子準備狩獵潯州。在此危難之際,徐靖之請纓,請其率領(lǐng)忠毅營守衛(wèi)梧州遲緩敵軍進攻。靖之已經(jīng)想到了為國捐軀,以報國恩以及對恩師的承諾。左藤等力勸靖之,可是靖之已經(jīng)決意帶領(lǐng)忠毅營殉國,斷然難以接受左藤等人勸說,時日在朝會上,靖之再次奏到:“陛下狩獵潯州,韃子必將一路追擊。臣愿率本部兵馬為國靖難,守備梧州,延緩敵軍進攻。”
左藤奏道:“陛下,臣不同意徐將軍之見。如今清軍已下桂林、廣州,二路并進,不日將到梧州城下,徐將軍兵少將寡,梧州城池破舊,不堪一擊,斷然不可守!”
靖之道:“狹路相逢勇者勝!自甲申以來,我朝廷大軍從北至南,已退無可退,豈是戰(zhàn)之罪?皆畏敵如虎,望風(fēng)逃竄。今臣愿率死士,與敵血戰(zhàn)于城下,臣雖死,能喚醒國民之斗志,臣所愿也!況且如放棄梧州,敵軍必一路追擊,吾輩皆為所擄,何不就在梧州與敵決戰(zhàn)!”
文安之道:“徐將軍赤膽忠心,日月可鑒??墒侨缃裎臆娝>J并不多,拱衛(wèi)京畿的兵馬也只剩將軍所率忠毅營。豈能為逞一時之氣,喪失根本?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將軍,一定要保留朝廷元氣,保留天子護駕之軍!”
靖之道:“文大人如今口口聲聲要為朝廷保留護駕之軍,先前十余萬忠貞營卻極力慫恿朝廷驅(qū)趕,以致其拔營而去。即便未來再風(fēng)云變幻,其只會成為反抗朝廷之勁旅,絕不會成為我恢復(fù)天朝之主力。我忠毅營數(shù)千將士,如何能承擔(dān)如此重任?”
文安之道:“將軍如何再為闖逆余部說話?那闖逆顛覆朝廷,雖九死而不足抵一過,朝廷未將其全部斬首,已經(jīng)開恩。但是將軍切莫以此而怨恨朝廷,說出此大逆不道之話。”
靖之本來再想與此等腐朽庸臣辯論,看到左藤搖搖頭,便不再說話。只見左藤說道:“大家都是為了朝廷,萬萬不可自亂陣腳。如今移駕在即,更需要諸位大人眾志成城,徐將軍,本次移駕后,忠毅營兵馬要隨駕啟程,肩負重任,不可松懈。”
只見天子微微點頭,說道:“就如左愛卿之言。”
靖之從大殿出來后,怒發(fā)沖冠。左藤見靖之大步流星,急忙上去追,拉住靖之道:“二弟,千萬不要生大哥的氣,你我是兄弟,我們早已對天盟誓,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哥如何會害你?”
“可是,大哥,剛才為何阻止我守衛(wèi)梧州,與韃子決一死戰(zhàn)?”
剛好郡主也從后面過來,見到二人爭吵,慢慢的走過來。
“二弟,你應(yīng)知道,清軍兩路兵馬,兵鋒均直指梧州,梧州城早已朝不保夕。二弟想,以忠毅營實力,可否抵擋兩路清軍的,數(shù)十萬兵馬的進攻?”
“大哥,雖然不敵,但我們切勿失去抗敵的勇氣。如今朝廷軍隊,除了欺壓百姓,哪里能有一兵一將能堅守到底,以身報國,喚起千萬國民抗清之心。弟愿為此人!”
“賢弟,你有與敵決一死戰(zhàn)之心,大哥當(dāng)然心知肚明。在此國難之際,你我兄弟皆是因此才能結(jié)義??墒悄阆?,如今天子身邊,哪里還有軍隊,就算一些殘兵敗勇,又如何能抵擋敵之萬分之一?若忠毅營全部戰(zhàn)死,皇上身邊豈無兵馬可用,你雖已殉國,卻實在非為社稷,只為私人名垂青史,談何為忠?就算全軍覆沒,對戰(zhàn)局全無一點意義,豈不白死?你看的出來,韃子兵馬數(shù)次南下,其意就在陛下,陛下行宮在哪里,彼之兵馬就會指向哪里,未來還會有許多惡仗,難道還會少了仗打,還會不讓賢弟立下汾陽之功?(指唐朝郭子儀,因平定安史之亂,被封為汾陽郡王)且聽大哥之言。不日將移駕,還是先回去做好準備?!?p> 靖之嘆了一口氣,道:“大哥說的也是對的。我不怪大哥,只怪天下庸臣誤國!”說著便呆癡一般走了出去,任憑左藤在后面大呼。
靖之跨上馬,漫無目的的行走在路上。忽然,后面一架馬車過來,一個聲音叫到:“徐將軍,請隨我來?!?p> 靖之轉(zhuǎn)頭一看,原來是郡主。自己反正也是漫無目的,只好跟在后面。
竟然還是之前的鴛鴦江邊。到了小亭,郡主將琴放下,對靖之說道:“將軍請安坐。”
靖之皺皺眉頭,“下官豈敢?”
郡主一笑,道:“將軍乃忠勇之士,我很敬佩。這里不會有人來的,將軍只管安坐,聽我撫琴一曲,以去將軍心中煩悶。”
靖之雖然悶悶不樂,但是郡主這呢喃軟語一入耳,甚是舒暢,心情也頓時爽快了一些,于是只好說道:“臣心中并沒有煩悶,讓郡主見笑了?!本钢綄γ孀?,恭敬的說道:“只是讓郡主撫琴,臣萬萬不敢?!?p> 郡主朝侍女示意一下,侍女緩緩走到馬車旁,從上面取出一壺酒,一個酒杯,又搬出一個方凳,放在靖之旁邊??ぶ鲃t輕輕的說道:“將軍,這是桂林米酒,請將軍品嘗。上次在此相見,我見將軍也是喝了些許,將軍乃血性之人,獨聞小女子撫琴,豈不單調(diào)?”說完便玉指輕奏,天籟之音便再浸入心田。
靖之想到剛才郡主自稱小女子,雖然和初次見面時一樣,可是當(dāng)時是自己并不知道她是郡主。如今這么自稱,讓靖之如坐針氈,可是這琴聲卻如清澈流水,似乎盡可淘去自己心中的不悅。靖之斟下一杯酒,緩緩入喉,雖然當(dāng)年自己在桂林時,就曾喝過這種酒,感覺與武岡老家米酒并無很大的不同,可如今這酒卻感覺如同甘泉一般。此情此景,直教人如醉如癡。
靖之蕩漾在溫柔曲中,卻不再有任何煩悶,似乎江山不在,心中再無一物,只是聽著這絕妙的曲子,品著身邊的美酒,自己正置身于仙境。江風(fēng)襲來,撲人面龐,秋日當(dāng)空,陽光灑在江水上,輕風(fēng)輕輕泛起波浪,如同魚鱗般閃耀著光芒,有些讓人眼神迷離,又輕輕拍打著岸邊,奏出和諧的自然之樂。盡管是在深秋,可在南國梧州,天氣竟然如此溫暖,讓人心扉洞開,徜徉徘徊。此情此景,如同仙境一般,而這仙境,飄飄渺渺,如煙云繚繞,自己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路,卻又及其享受。
曲罷,靖之慌忙起身,道:“多謝郡主神仙之曲,臣心如泉水,萬分舒暢。這酒也是天宮佳釀,臣雖不知曲,不懂酒,卻是沁人心田。郡主如此善待臣,臣雖九死不足以報。”
郡主微笑著說:“將軍不必贊譽。我久聞將軍忠肝義膽,一心為國,乃我朝之棟梁,自古英雄無過于將軍。今日得見將軍憂愁,我甚是擔(dān)心,于是……于是便邀將軍再來此地,愿撫琴以釋將軍心中煩惱?!笨ぶ髡f著,害羞的把頭轉(zhuǎn)向江邊,繼續(xù)說:“這首曲名叫《歸去來辭》,我想這曲中意味,必能對將軍有所釋懷?!?p> 靖之說道:“多謝郡主。臣并不懂琴,可是剛才聽郡主撫琴,確實如甘泉沁入心肺,有如身入仙境,如醉如癡,如醒如夢?!?p> 郡主道:“將軍見笑了,我這首曲子練的并不多,讓將軍見笑了?!笨ぶ骺戳艘谎劬钢又f:“我叫秋影,家父是靖江王。將軍以后就稱呼我秋影吧,別郡主郡主的了?!?p> 靖之回道:“臣不敢,這是不敬之罪,還望郡主收回。”
“我允許你在沒人的時候這么稱呼,就不是不敬了?!笨ぶ魑⑿χ粗钢f:“將軍乃世之英雄,卻也如此在意世俗眼光?”
靖之回道:“靖之乃大明臣子,自當(dāng)臣事大明天子??ぶ髂私鹬τ袢~,臣豈敢無禮?”
郡主一時覺得靖之認真起來的樣子甚是可愛,笑了起來,道:“罷了,罷了。對了,剛才聞將軍與左大人在爭執(zhí),我恰好聽到只言片語,將軍報國之心,令我敬佩不已,與當(dāng)下朝廷各將領(lǐng)如鶴立雞群。只是將軍之見,我頗不贊同?!?p> 靖之未想自己的話竟被郡主聽到,自己也知道這樣與敵決戰(zhàn)無異于飛蛾撲火。便道:“愿聞郡主指教?!?p> 郡主嫣然一笑,道:“指教卻是不敢。不過,也有一言,請將軍參詳。將軍及忠毅營的故事,我都聽說了,剛才我說將軍乃世之英雄,國家棟梁,卻并無過譽。在此國破之際,將軍還需保重,才能在日后恢復(fù)山河,所謂失地存人,則人地皆得,存地失人,則人地皆失。將軍尚且年輕,未來必將成為我大明之肱股之臣,豈能隕落于此梧州小城,叛將之手?”
靖之未想到,這位郡主竟能如此有見識,連忙作揖道:“郡主所言極是。哎,只是當(dāng)前之下,我軍竟自損臂膀,主動逐去十余萬精銳,莫非朝中僅堵閣部才堪為治世之臣?余下庸臣,皆是懼敵怯戰(zhàn)之人,拱手送掉大好河山。從北京到廣州皆如此,如我中華皆壯士,豈能讓韃子如此囂張?”
郡主起身,望向江中?!笆前。缃裉煜缕扑橹链?,常讓人痛心疾首,只可惜我是女子,否則定也如同將軍一般,長劍擊空,氣吞山河?!?p> 靖之心中一怔,卻未想眼前這位郡主,雖然美若天仙,身輕如燕,呢喃細語,竟然有如同磅礴氣概,大吃一驚,果然是太祖苗裔!其實他哪里知道,這第一代靖江王只是朱元璋侄子朱文正,并非太祖直系后代。
秋影見他有些驚訝,表情甚是呆癡,又是咯咯一笑:“將軍見笑了,不過我以為將軍英雄氣概舉世無雙,只是山河破碎如此,如果要與敵決戰(zhàn),定然要選擇能勝的形勢和位置,否則即便將軍能重創(chuàng)敵軍,而自己全軍覆沒,又于時事何益?”
靖之嗟嘆一聲,道:“郡主之言,令靖之茅塞頓開,豁然開朗。未想到殿下竟有如此見識,令靖之五體投地?!?p> 秋影緩緩的走過來,對著靖之說:“我哪有什么見地,小女子而已。只是將軍不凡,現(xiàn)在又宿衛(wèi)行宮,又要一路隨駕護衛(wèi),我的小命還在將軍手中呢?!?p> 靖之見郡主正盯著自己,慌忙低下頭道:“這是臣的職守,即便粉身碎骨,也一定保護好郡主?!?p> 郡主又是咯咯的笑起來?;氐角龠呑?,道:“靖之,我現(xiàn)在再彈一曲《破陣子》,請將軍舞劍,可好?”
靖之回道:“臣愿為殿下舞劍?!?p> 靖之又想起了純貞,那熟悉的面龐清晰可見,不由思念起來。對這位郡主確實尊敬和愛護,并無任何非分之想??墒强ぶ鲄s對這位少年英雄心生情義,揮之不去。
二人聊到日落十分,才由靖之護送回宮。走到宮門口,見靖江王妃正在焦急等待,一些侍衛(wèi)和官員,也在四處找尋,見郡主馬車到來,又有靖之護送,大家都松了一口氣,卻也似乎都明白其中的故事,只是不便明說,一個少年將軍,尚未婚配,一個如花似玉,也是待閣閨中,真是郎才女貌。
娘娘見到郡主和靖之,掠了一眼靖之,道:“這位將軍是武岡侯徐靖之吧,真是風(fēng)度翩翩。”
靖之見娘娘如此稱贊,忙行禮道:“臣徐靖之見過娘娘,娘娘萬福!”
王妃道:“將軍不必多禮。”又轉(zhuǎn)身對郡主說:“你個貓子,怎么能玩到現(xiàn)在,還勞煩徐將軍護送,徐將軍一身軍務(wù),豈能耽擱?”
郡主嘟起嘴巴,也不答話,對靖之嫣然一笑,便轉(zhuǎn)身回宮了。
靖之只能說道:“娘娘切勿責(zé)怪郡主,都是臣處事不周,還請娘娘恕罪?!?p> 王妃道:“將軍客氣了。就此謝過將軍?!币厕D(zhuǎn)身回去了,靖之緩緩回身,只見左藤和周炳榮都在旁邊,拉住靖之道:“二哥,沒想到竟有此艷福哈,出去幽會,也不告訴我和大哥?!?p> 靖之瞪著周炳榮:“三弟切勿瞎說,我哪里敢對郡主無禮?”
左藤道:“二弟,別這么緊張。你當(dāng)然是沒有這個心,可人家郡主不一定不喜歡你?,F(xiàn)在,滿朝文武還有內(nèi)臣,都知道你和郡主的事情了,你自己好自為之?!?p> 周炳榮又湊著熱鬧說:“大哥,你看二哥得了好處還賣乖,這等天下難找的好事,硬是讓二哥給碰上了,他還訓(xùn)斥我亂說。得得,二哥,趕緊去備酒,我和大哥還等著你講講你的英雄護美的故事呢?!?p> 三人乘馬,就往左藤家中去,左藤早已備好酒菜,三人乘興而語。周炳榮道:“二哥啊,今天應(yīng)該是你做東,反而倒讓大哥費了酒菜,這頓不算你的哈,你還得補上?!?p> 靖之道:“三弟,這酒菜還堵不上你的嘴。你當(dāng)這是過家家啊,隨便說著玩的?這是皇上家事,豈容我等戲謔?!?p> 左藤不慌不忙的說:“二弟,我正想跟你談這件事?,F(xiàn)在滿朝文武都知道這件事了,大家都在議論。這下可好,沒有的事情,也都能說出來,如果天子怪罪,你如何脫身?”
靖之這下意識到,事情可不像自己想的這么簡單。周炳榮也嚇住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就是掉腦袋的事情。
左藤見靖之也沒有辦法,就問道:“二弟,你跟大哥說說,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這位郡主?”
靖之身子都顫了一下,道:“大哥,你開什么玩笑?只是上午我心中不高興,恰好碰到了郡主,她說要給我撫琴,僅此而已。”
左藤道:“人家一個郡主,金枝玉葉,就為你一個大頭兵撫琴?而且一撫就是幾個時辰?你也別說了,我想你也沒那個膽,再說,還有郭……,算了,不說了??扇思铱ぶ饕强瓷夏懔四兀俊?p> 靖之驚道:“大哥,應(yīng)該不至于吧。我們只是英雄相惜,郡主說她如果是男子,還會沖鋒陷陣……”說起來,靖之臉上又面露喜色。
“你看,你看,這還說沒什么,一下子都相惜起來了,還聊起了郡主的人生……”周炳榮笑道。
“算了,三弟,我們也別說這件事了。你自己好自為之,這種事情是福是禍,確實也難說。今天我本來找二位兄弟,也是因為皇上移駕的事情,此次圣駕再遷移潯州,我看沒那么簡單?!?p> 靖之等還沒緩過神,聽到左藤這么一說,也跟著說:“是啊,大哥,我琢磨過這件事,確實不是朝廷大臣們說的那么簡單。”
“是啊,二弟。這么大的事情,又在眼下韃子進犯的時候。我在想,這個陳邦傅,我有調(diào)查過,此人心狠手辣,而且心術(shù)不正,是個地道的軍閥,如果沒有如今國難,此人斷不可能如此跋扈??蛇@不是國難當(dāng)頭,這等貨色搖身一變,成為左右社稷的諸侯?!?p> 周炳榮也說道:“二位兄長,這個陳軍閥,我們且再說。據(jù)塘報所述,清軍此次來勢洶洶,兩路大軍不下二十萬兵馬,一路勢不可擋,大有直取兩廣之勢。如今圣駕在梧州,其必合圍,然后一路追擊,不顛覆我朝廷誓不罷休。所以,即便我們離開了梧州,接下來又該如何?有什么辦法抵擋二十萬大軍?”
左藤嗯了一聲,接著說:“二弟,如今地方駐軍肯定指望不上了,忠貞營又已經(jīng)北上,其他朝廷兵馬又已經(jīng)七零八落,唯一只有賢弟的忠毅營尚有戰(zhàn)斗力,可如何是好?”
靖之嘆了一聲:“哎,想當(dāng)初,我等兵臨長沙城下,意在收復(fù)湖廣,兵鋒直指江西,下南京。如今之勢,幾乎無回旋余地,縱有千萬兵馬,也難以展開。只不過,這廣西之地,亦非輕易攻取,北兵不習(xí)水土,我忠毅營皆山野之民,慣于奔走于草莽之地,即便玉碎,也定讓北兵損失殆盡?!?p> 左藤接著說:“二弟,不能過于自信,想那湖廣、江西乃至全國,各地義師均被韃子擊破,千萬不能輕敵。適才你說玉碎,可是如果你玉碎,圣駕又該如何?如此,則重創(chuàng)敵軍,又有何益?”
靖之也在哀嘆。周炳榮正在琢磨,突然眼睛一亮,說道:“二位兄長,可還記得我曾去過云南招撫嗎?先前二哥曾經(jīng)說過,云南可能成為我等未來棲身之所,我上次對二位兄長說過云南孫將軍等人的態(tài)度,如今,朝野似乎都忘記了這件事情?!?p> “三弟不說,這件事我還真忘了。我看這件事,大哥,你還是稟明天子,讓三弟走一趟,既然已經(jīng)冊封了孫將軍等人,即為大明臣子,如今之計,只能再做準備,如果潯州再有危險,圣駕可以再去云南?!?p> “如此甚好。我明日就稟明圣上?!?p> 果然,第二日就有旨意,著周炳榮為欽差,速去貴州見孫可望,根據(jù)情形做好接駕準備。第三日,行宮移駕潯州。
梧州到潯州路途并不是遙遠,一路上,靖之作為護軍主帥,跟隨天子走在中間,當(dāng)然,左藤也在其中,兄弟二人邊走邊聊,也覺得時間迅速,只是那郡主,不時打開馬車窗簾,看看靖之,偶爾又找靖之說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靖之已經(jīng)被左藤等點撥過,無論如何,也不敢再與郡主多說??墒窃绞侨绱耍ぶ髟绞穷l繁的找靖之,靖之無可奈何,只能敷衍應(yīng)付,搞的整個中軍車隊都在偷笑二人的舉動,可郡主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這件事也傳到了天子耳朵,只是此時正在旅途,天子也不好說什么,任由車隊七嘴八舌。
圣駕到了潯州。陳邦傅卻帶了大批兵馬于城外接駕,并拒接忠毅營進駐城內(nèi),只有左藤率千名錦衣衛(wèi)入住城內(nèi)。對此,天子也只能聽之任之。左藤見這陣勢不對,便叫靖之另外安排一千名忠毅營將士入住行宮,以策萬全。
幾日后,梧州被清軍占領(lǐng),并一鼓作氣,直取潯州。靖之得到塘報,便派兵占領(lǐng)潯州各要塞,堅壁清野,準備與敵決一死戰(zhàn),卻遭到陳邦傅的極力阻撓,靖之不得已,只能占領(lǐng)幾處要地。
清軍傳檄而來,命潯州立即投降,陳邦傅見清軍大軍壓境,早已喪膽,卻在朝廷大放厥詞,飛揚跋扈。說什么他如今是漢之大司馬,應(yīng)當(dāng)節(jié)制天下兵馬,應(yīng)當(dāng)加王爵,他必當(dāng)以死報國,與敵決一死戰(zhàn)等等。而實際上,卻派人暗中與清軍聯(lián)絡(luò)。
這陳邦傅與劉承胤一樣,見到如今大明朝廷所轄之地僅廣西、閩南一隅,如今清軍占領(lǐng)兩廣已成定局,于是便在想也如同劉承胤一樣,將天子獻與清軍,以獲得封賞。
只是這等軍閥注定不能成事,欺壓百姓,借擁立之功攫取非分爵位尚且可以,真正的大事,即便是壞事也是處理不了。前車之鑒還未過幾年,可抄襲都抄襲不了。事情還在談,便被左藤偵知,天子大驚。是夜,左藤聯(lián)絡(luò)靖之派兵在城外接應(yīng),靖之率領(lǐng)兩千兵馬在北門等候。大雨傾盆,根本聽不到聲響也看不到身影,左藤率錦衣衛(wèi)帶領(lǐng)天子隨駕人員,匆忙的從行宮出來,在北門被駐軍攔住。左藤一聲令下,下令強攻,這北門守衛(wèi)才幾百兵丁,哪里敵得過忠毅營將士,不到半個時辰,便被左藤輕易拿下北門,眾人一擁而出。靖之聽到喊殺聲,也急忙帶人從城外突入。剛好見到左藤從城內(nèi)出來,于是說道:“大哥,你趕緊帶陛下先走,我在這里斷后?!?p> 左藤道:“嗯,二弟一定要小心。”
靖之道:“放心吧,大哥,我一定會追上你,這等毛賊,還不是我忠毅營對手?!?p> 郡主跳下車,喊道:“靖之,快過來!”
左藤瞪了一下眼,道:“瞧,這徐將軍都變成靖之了。”
靖之只能走過去,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稟郡主,臣已在城外埋下伏兵,現(xiàn)為郡主護駕,請郡主趕緊上馬車,前往南寧?!?p> 郡主看著他,心疼的說:“知道啦。為什么要去南寧?”
“這是臣與幾位大人商量確定的,郡主只管前往即可?!本钢脍s緊結(jié)束這談話,看見郡主生氣的眼神,又極不忍心,“當(dāng)下南寧相對安全,其他地方也沒有堅固的城池,而且一路上,我早就有所安排,必定叫叛軍無法追上郡主?!?p> “那你也會來南寧嗎?”郡主著急的問。
“回郡主,我現(xiàn)在是隨駕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自然會去南寧?!本钢氐?。
“那你要注意哦,我在南寧等你?!?p> “郡主請上車吧,追兵馬上就到了?!壁s緊扶郡主上車,只見郡主仍然回頭看著他,直到消失在夜色。整個隨駕的人也都知道他們的事情,除了天子馬車已經(jīng)先走了外,其他人也都心事重重,再也沒有了笑聲。
陳邦傅聽聞喊殺聲,又有兵士報告,急忙調(diào)城內(nèi)兵馬五千余人追擊,剛到北門口,便被忠毅營弓箭手射回。待陳邦傅重新組織兵馬殺出,靖之已經(jīng)抵達預(yù)先設(shè)好的伏擊圈,一時間,火光舉起,箭如雨下,叛軍死傷無數(shù),黑暗里,哪里找的清方向,又有雨聲,喊殺聲,叛軍大亂,自相踐踏。陳邦傅命部隊向火光處攻擊,卻不知,這正是靖之設(shè)的計策,其命數(shù)十名士兵盡打火把,以為疑兵,而大軍盡埋伏于暗處,等待攻擊。靖之一聲令下,鼓聲大作,忠毅營騎兵早已截住叛軍退路,一個沖擊,便讓叛軍死傷過半,爭相逃跑。靖之也不追趕,只是希望找到陳邦傅,將其梟首,只是陳邦傅早已丟盔棄甲,哪里找得到。
陳邦傅下令城外兵馬火速追趕,誰料城外兵馬早被靖之預(yù)先設(shè)的伏兵截擊,以疑兵之計搖旗吶喊,冷不防一個沖擊。叛軍草木皆兵,倉惶不敢進。靖之所占的幾個關(guān)口,也均是在通往南寧的路上,使得幾萬叛軍硬是無法追擊,卻自己死傷慘重。
第二日早上,靖之趕上左藤,大軍同時進城。各隊也都陸續(xù)到齊,清點人數(shù)時,也損失了500多人,靖之心疼不已。而后,散兵陸續(xù)回營,卻只少了二百余人,靖之這才寬慰許多。
行宮暫時設(shè)在原布政司衙門,天子召集群臣,商量下一步對策,眾人皆無言以對,見靖之此次護駕大功卓著,便轉(zhuǎn)問靖之:“徐愛卿,可有良策?”
“臣不知前些日子,兵部員外郎周炳榮去了貴州,不知可有回音,文大人?”靖之問文安之道。
“周大人已經(jīng)回奏,孫將軍愿意圣駕前往貴州?!蔽拇笕苏f道。
“為何是貴州,不是昆明?”靖之接著問。
“這個周大人在奏折中未能說明,我并不知情?!?p> “既是如此,我等有兩條路,一條,死守南寧,但是南寧不久必然被圍,戰(zhàn)則必敗;其二,前往貴州。請諸位大人商議?!?p> “既然如此,臣請立刻前往貴州,那里暫時沒有清軍的進攻,況且大西軍已經(jīng)歸順,且號稱百萬,足以抗敵?!蔽陌仓f道。其他大臣也都附和道。
“既然如此,準卿所奏,前往貴州?!碧熳哟鸬?。
“陛下,朝廷仍需派遣一大臣,前往四川,如今孫可望雖已占據(jù)貴州,但是并未占領(lǐng)四川。四川現(xiàn)尚有部分地方駐軍還有原闖逆殘部,可派一大臣招安,為日后長期作戰(zhàn)做準備?!本钢f道。
“愛卿此言極是。著大學(xué)士文安之為四川督師,授太子太保銜,兼吏部、兵部尚書,即刻前往四川招安。”天子道。
“臣遵旨?!蔽陌仓I(lǐng)旨。
“眾卿還有什么話說?”
“稟圣上,此次圣駕遷貴州,應(yīng)提前解決孫可望的爵位。如朝廷沒有恩旨,恐大西軍有怨恨?!蔽陌仓f道。
“愛卿之言極是。依卿之言,該當(dāng)如何?”
“臣以為,應(yīng)派人即刻傳旨,封孫可望為秦王?!?p> “秦王萬萬不可。太祖當(dāng)年已經(jīng)冊封秦王,且為諸藩之首,如何能再封?”
“既如此,也應(yīng)加封為親王?!?p> “那就改封為冀王吧。著吏部速速安排?!碧熳佑行┎磺樵傅恼f。
“徐愛卿,此次護駕,你立下大功,朕要重重賞你!”
靖之一聽,立刻跪下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護駕乃臣之職守,何須陛下再賞?”
“你與靖江王郡主的事情,朕豈能不知。如此,朕加封郡主為公主,收為朕之御妹,將其賜婚給愛卿?!碧熳用媛断采馈?p> 靖之一下呆了,這可如何是好,純貞可是還在家等候,自己怎么能如此稀里糊涂成了駙馬,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左藤在旁說道:“二弟,還不謝恩?”
靖之急忙跪下道:“臣不敢領(lǐng)旨!”
文安之在旁厲聲道:“徐大人,你敢抗旨嗎?”
“臣豈敢?只是當(dāng)前匈奴未滅,臣何以家為?”靖之只能以驃騎將軍的話來敷衍。
“愛卿衷心,朕與諸位卿家都知道。只是這韃子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消滅完,莫非愛卿也要一生不得婚配?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宗人府與禮部即刻照辦此事。當(dāng)前大兵壓境,可擇日完婚?!?p> 靖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跪下都不知起來了。左藤說道:“還不快謝恩?”
靖之只能說道:“臣謝陛下隆恩?!?p> 左藤接著問道:“陛下看何日啟程?”
“事情緊急,休整五日后出發(fā)?!?p> 眾臣退下。
靖之退朝后,心事重重,他一直在想著純貞,那個讓他不能忘懷的女子,那美麗的面龐,還對他有過那么多的幫助。想起自己的恩師,對自己的諄諄教導(dǎo)和提攜,如今,怎能為了高官厚祿,卻將之拋棄,這怎能讓天下英雄不笑話?自己又還是原來的徐靖之嗎?
左藤看到了靖之心事重重,因此找到靖之,說道:“兄弟,去大哥那里喝兩杯?!?p> 靖之六神無主的跟在左藤后面,像是失去了重要的東西一樣。左藤道:“二弟,大哥之前還真為你捏把汗,不過現(xiàn)在看來,是多慮了。還是你小子有艷福,這一下就成為皇親國戚了……”
見靖之低頭不語,左藤話題一轉(zhuǎn):“我說兄弟,什么事情這么不開心?你啊,什么事情都寫在臉上,這樣可不好,如果圣上或者郡主看到,那該如何?”
靖之抬頭委屈的說道:“大哥,我不喜歡賜婚。你可一定要幫我啊?!?p> 左藤道:“又在想你的純貞吧。大哥知道,你和純貞一往情深,又一起生活這么多年,可謂青梅竹馬,可是,二弟,你要知道,皇上為什么要賜婚嗎?”
靖之道:“為何?”
“你其實應(yīng)該知道。如今廣西已經(jīng)快要淪陷,一些地方軍閥在敵軍進攻下或死或降,朝廷目前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忠毅營,還有大哥的錦衣衛(wèi)兵馬。可錦衣衛(wèi)的兵馬很多都是從忠毅營抽補過來,大多還是武岡子弟,你想,皇上能不擔(dān)心嗎?”
“可是大哥,之前也有倚仗過別的大臣,為什么就沒有賜婚給他們呢?”
“你啊,糊涂?;噬嫌鶚O才幾年?再說,這幾年一個個大臣要么畏懼投降,要么戰(zhàn)死,要么出自文官,不懂兵略。而且大多都是白發(fā)蒼蒼。圣上的桂藩舊眷屬,大多也都走散或失蹤,也沒有什么女眷可以賜婚,這次能有靖江王郡主,即是你的運氣,也是天子之福?!?p> 靖之似懂非懂:“可如此,我再怎么見到純貞?”
“二弟啊,不是大哥說你。你如上次帶兵回武岡,將純貞帶出來也就帶出來了,現(xiàn)在我們在廣西已經(jīng)兩年多了,你覺得有機會再回去嗎?馬上又要去貴州,千山萬水的,誰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收復(fù)湖廣?現(xiàn)在是國難當(dāng)頭,你怎么還在考慮兒女私情?應(yīng)當(dāng)以國事為主,這段姻緣,將忠毅營和皇室連在一起,這既是天子的賞賜,也是信任。否則皇上知道你們兩個的事情,就將郡主認作親妹妹,升為公主,賜婚于你?純貞,你還是忘了她吧,他日有緣再見,她也必不怪罪?!?p> 靖之一時也云開霧散,想到自古大臣與皇家都有聯(lián)姻,我大明開國以來,公主也大多下嫁大臣子弟或平民。況且公主對自己確實也是一番情義,怎能辜負?于是便想通了,只是仍然忘不了純貞,一時大醉不提。
幾日后,兵馬開赴貴州,郡主見到靖之說:“怎么這幾天都沒見你來行宮找我?”
靖之心中想,我就從來沒有專門去行宮找過你。只是回道:“公主殿下,這是在行軍呢?!?p> 公主嘟起嘴,“還是公主殿下,皇上都賜婚了。當(dāng)自己不知道一樣。以后每天不來找我,我就去軍營找你,反正天下人都知道,我們已經(jīng)……已經(jīng)……那個了?!?p> 靖之也是滿臉尷尬,小聲在他耳邊說道:“我的公主啊,臣每天還要處理軍務(wù)的,再說了,我們這是在逃亡呢,這么多人看著,成何體統(tǒng)?”
公主見稱自己為“我的公主”,倒也開心,只是說道:“以后見到我,必須稱呼為秋影,否則我就天天纏著你?!?p> 見幾個官員正側(cè)著頭看著他們,靖之哪里好意思,只能回到:“是!”
公主見他一臉羞澀,又強裝正經(jīng),甚是可愛,噗嗤笑了。又對他說,“在到貴州路上,你必須只能在我的車旁,我要能卷開簾子就能看到你?!?p> 靖之只希望這位祖宗能快點上轎,自己還要去指揮部隊前進,只能說:“行,都照公主殿下旨意?!?p> 公主生氣的看著他,又叫自己公主殿下。見他卻有急事,也只能作罷,一路上,二人倒也輕松,總是聊起一些詩詞歌賦,經(jīng)典文章,偶爾又是讓靖之講起一些戰(zhàn)斗故事,靖之也總是娓娓道來。公主偶爾談起琴,琴聲很弱,可也讓靖之甚是舒暢。琴聲盡管很小,還是讓其他一些人聽到,都在說道,這還得多謝這位駙馬爺賜福,否則一路上哪有這么愉快浪漫。
一路顛簸,倒也很快就到了桂黔邊境。孫可望早已安排人員在邊境接應(yīng),靖之和左藤一看,接應(yīng)人員浩浩蕩蕩,旌旗迎風(fēng)飄揚,竟十分壯觀。左藤輕聲對靖之道:“乖乖,孫將軍竟然派了如此陣勢接駕,來者不善啊。二弟,咱們得謹慎行事。”
左藤催馬上去,對方陣中也出一大將。左藤問道:“我乃錦衣衛(wèi)指揮使左藤,身后是天子圣駕。你是何人,速報上官諱,我好稟報?!?p> “下官乃貴州興義副總兵王愛秀,奉秦王命,在此恭迎圣駕?!眮砣苏f道。
“既然是迎接圣駕,為何帶這么多兵馬?”
“回大人,奉秦王令,我等共領(lǐng)一萬兵馬,以體現(xiàn)天子威儀?!?p> “我去奏明天子,請將軍稍等?!弊筇僬f完,便勒馬回奔,并將剛才對答詳細稟明天子,又速回去,對那人說:“皇上已經(jīng)知道了,命你部在前方領(lǐng)路,立即奔赴貴陽。”
來人也不答話,策馬回奔,隊伍浩浩蕩蕩繼續(xù)向前。左藤卻發(fā)現(xiàn)行軍路線有誤,忙找到靖之道:“二弟,行軍路線不對,似有疑問?!?p> 靖之正在與公主聊天,卻也未注意,聽左藤這么一說,立即警覺起來:“大哥,什么不對?”
“你想,按照朝廷規(guī)劃,應(yīng)當(dāng)是直接前往貴陽,貴陽在北。而現(xiàn)在我們僅往北走了不到十幾里地,卻一路向西,是何道理?而且接駕的是興義總兵官,似乎是興義地方駐軍?!?p> “如此說,大哥,按照目前行軍,目標(biāo)不是貴陽?走,我們找秦王部署問個明白?!本钢D時就著急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文遠,別著急。這也只是猜測,萬一發(fā)生誤會,豈不是自找麻煩?”左藤道。
“大哥,這天色將晚,看今晚在哪里安營,不就清楚了?”
“也是,也是。只是我們都需要謹慎?!?p> 是夜,隊伍進入安龍所,左藤一見,果然不出所料,這并不是通往貴陽的路。于是迅速稟明天子,皇上大驚,莫非重蹈劉承胤、陳邦傅之禍?
“速叫來秦王部署,問個清楚?!碧熳拥?。
左藤立即找到王愛秀,命他速來天子駕前。王愛秀帶領(lǐng)親兵百余人,來到,跪叩道:“臣王愛秀叩見陛下?!?p> “朕問你,這可是通往貴陽之路?”
“回陛下,不是。奉秦王令,命臣護送陛下至安龍所。”
“安龍所?豈有此理!朝廷的命令是去昆明,秦王告知朕,因為他正在貴陽,可以先前往貴陽。怎么成了安龍所?”
“這個臣就不知道了,臣只是奉命辦事。”
“你退下吧。”天子冷冷的說道。又叫來左藤等人,命速派人聯(lián)絡(luò)周炳榮,并奉詔斥責(zé)孫可望,怎能如此行事。
但是天色已晚,只能進入安龍休息,王愛秀讓天子進駐所城,其他衛(wèi)戍部隊,除錦衣衛(wèi)外,全部駐扎在離所城十里的地方。左藤與靖之聽到王愛秀如此安排,十分生氣,找到其理論。
“王將軍,既然朝廷和秦王是此去貴陽,將軍為何來到此地?”靖之上去便責(zé)問道。
“大人,我是奉命辦事,個中緣由,一概不清。”
“既如此,我們明日何時動身?”靖之又問道。
“大人,我們已經(jīng)不走了。”王愛秀陰陽怪調(diào)的說道。
“不走了?朝廷法度何在?”靖之大聲吼道。
“這位大人,請你不要在我這里動怒,我只是奉秦王令。現(xiàn)在爾等無尺土之民,數(shù)千殘兵,進入我大西屬地,豈能由得你等?”
“豈有此理,你敢如此說話,莫非造反作亂?”靖之道。
“笑話。前者秦王派賀總兵等來南寧接駕,朝廷幾位大臣不能信任,不敢來貴陽,如今現(xiàn)在又要投奔貴陽,我秦王屬地,豈是你等殘兵想來便來?你說造反,爺爺十幾年前就造反了,你們需按照秦王令來辦,否則,我現(xiàn)在就將你等抓起?!蓖鯋坌銗佬叱膳?。
左藤見雙方即將大動干戈,此時又在對方大營,無可奈何。只好說道:“王將軍,并非我等不講道理,我們也沒有得到秦王改變行程的通知?,F(xiàn)在天子駕前,大家都不要動怒,也罷,待使者從貴陽回來,再說。”拉著靖之便往外走。
靖之怒火中燒,如今天下怎么能變成如此不堪?左藤勸說道:“兄弟勿要生事。我看了周圍駐軍,至少有數(shù)萬兵馬,你我初來乍到,千萬不可打草驚蛇,還是要朝廷解決,如果造成兵變,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p> 靖之只能憤怒的離開。當(dāng)夜眾位大臣一起商討,也是毫無辦法。如今清軍已經(jīng)占領(lǐng)南寧,也沒有辦法再回去,只能和孫可望繼續(xù)對話解決。
靖之又跑到公主門外,這所城并不大,其實一舉一動,都能清清楚楚。一路上跟公主交流和聽琴,也使得靖之對這位公主越來越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公主,我們已經(jīng)到了安龍,可能要在這里待一段時間?!本钢陂T口說道。
公主說道:“進來說吧?!?p> 靖之連忙作揖道:“臣不敢。”
“文遠,皇上已經(jīng)賜婚,雖然尚未完婚,但是實際上已經(jīng)是公認的夫妻了。再說了,就這么點點大的所城,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被他人聽到,看到,多不好。”公主喃喃的說道,說完便拉起靖之走了進去,把門閂上。
靖之一驚,“公主閂門是何意?”
“就是想和你說說話唄。一路顛沛過來,看到皇上和父王都憔悴不已,這秦王部眾又如此跋扈,目無綱紀,心里甚是擔(dān)心。只想和你說說話,才不至于害怕?!惫鞔_實面帶憂愁的坐下來。
靖之看到室內(nèi)擺設(shè)倒還講究,只是比以前行宮是差了很多,但也顯得豪華氣派。靖之坐在公主身旁,沒想到公主竟把頭倚在了自己身上,又和自己說起話來,說起自從清軍南下,自己的生活就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在王府的生活狀況等等,說著說著竟睡著了。
靖之也很困,行了一天的路。可是看著倚在自己身邊的人,卻也心中有種惶恐,卻又十分踏實。是啊,自己也應(yīng)該有個家了。
靖之將公主抱上了床,久久的看著這位佳人,如果不是兵慌馬亂,自己可能跟這位公主見面都很困難,如今卻安靜的躺在自己身邊,睡的那么香,那么美。自己怎么能夠去攪擾她,甚至有非分之想?
但是又思念起純貞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才能才見到,如今純貞在做什么呢?竟低聲吟起詩來:
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
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
吟完又覺得自己實在不堪為大丈夫,與一個即將完婚的女子同臥,心中卻在思念另外一個姑娘,實在不該。也罷,天意如此?。?p> 第二天清晨,靖之便醒了,看到公主正在梳妝,似乎更加迷人,更加嫵媚。他見自己身上蓋了一床薄被,香氣襲人。靖之慌忙起身道:“臣罪該萬死,竟然在公主閨房睡著了,還請公主恕罪?!?p> 公主咯咯笑起來:“看你,還是威風(fēng)凜凜的將軍呢。都說了,叫我秋影就是了?!?p> 靖之慌忙起身道:“臣告退。”
公主急忙說道:“我已經(jīng)吩咐給你準備早餐了,吃過了再走吧。”
靖之已經(jīng)走到門口,說道:“不了,我還是回營吧,否則兄弟們該笑話了。”
公主慌忙追過來,“文遠,文遠……”
一出來,文遠看到幾位太監(jiān)還有宮女在笑瞇瞇的看著他,王妃也正開門,看到靖之狼狽的走出,也朝這邊走過來。剛好見到公主衣衫不整的開門,大家都捂著嘴。公主慌忙又躲進去,靖之趕緊奪路而逃。
靖之回到營地,一路上盡是秦王兵馬來回走動,除了所城行宮內(nèi)是錦衣衛(wèi)外,其他要塞都已經(jīng)布滿秦王兵馬,靖之大吃一驚,心想,壞事了。
回到營,正在聽取幕僚的匯報,只聽有秦王軍官進來,要求忠毅營按照秦王令,駐軍離行宮十里。靖之對來人道:“我只聽從天子令,你對我傳達秦王旨意沒有用?!?p> 二人爭論不已,最終均派人向行宮和總兵府請命,僵持了一個上午,最終是忠毅營可以在所城周圍駐扎,但是沒有總兵府命令,不得調(diào)一兵一卒進入所城和行宮。
靖之只得依旨在東門外駐扎,所有糧草皆由總兵府接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