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浮雪介紹,只有在修業(yè)或考核期間,其他人才被允許住在雪瑤園內(nèi),否則離浮雪山最近的地方,也只有斷雪原允許居住。
楚焯對此表示疑惑,“我也是嗎?”
“對的哦!”浮雪笑瞇瞇地說,“什么時(shí)候你到元嬰境了,才可以長期居住?!?p> 可等楚焯問及原由,浮雪又閉口不談,只是告誡了他一句“少上山”,就一路拉著他走了。
無邊無際的雪瑤園中小樓平房都有,竹屋木屋俱全,蓋的建筑五花八門,有些心思精巧得讓楚焯贊嘆不已,更期待自己的住所了。
于是楚焯眼睜睜看著浮雪拉著他拐來拐去,終于一路走到——
一片空地。
楚焯心中頓生不妙。
“我的住所呢?”他掙扎著問。
“自己的家自己蓋呀!”浮雪理所當(dāng)然答道。
楚焯:“……”
是他小瞧了浮雪山的放養(yǎng)能力。
把他放到空地之後,自認(rèn)達(dá)成任務(wù)的浮雪就開開心心地自己跑了,一瞬消失的那種。
楚焯:“……”
從山主到山靈都是這個德性!
—————
以凡人之身自己蓋房子,無疑是最困難的一種辦法:楚焯既不是壯漢,也沒有這方面的才能,想要一磚一瓦的建,怕是等他建好連司徒燁都金丹了。
楚焯當(dāng)然不愿意見到這樣的局面。
他想著,修仙之后的體質(zhì)受過靈氣淬煉,他應(yīng)該能蓋得快一點(diǎn),至少蓋小木屋搬得起木頭。楚焯前世也曾修到神游之境,自然明白仙凡之差實(shí)如天塹。
楚焯因而打定主意先達(dá)到煉氣,不談野心,不說別的,至少……這能幫助他蓋房子順利一點(diǎn)。
一個修仙者卑微而樸實(shí)的修仙理由和愿望。
楚焯差點(diǎn)沒為自己抹一把辛酸淚。
只是等他收拾好情緒,調(diào)整狀態(tài)準(zhǔn)備修煉。打開玉簡時(shí),楚焯一張清俊的臉?biāo)查g崩掉。
【浮雪山嫡傳修煉法訣:感應(yīng)靈氣→引氣入體→運(yùn)行一周→成功】
楚焯:“……”
這叫什么法訣?怕是隨便一個外門弟子的靈氣感應(yīng)教學(xué)都寫得比這個細(xì)上百倍!
這居然還是嫡傳的待遇,楚焯簡直無力吐槽。
拜了亦清遲為師后的種種心路歷程走到現(xiàn)在,終于讓楚焯意識到:他不以為然甚至恨不得不存在的前世經(jīng)歷,其實(shí)也不是沒有用,現(xiàn)在看來特別必要!
憑借前世大師兄的嚴(yán)厲教導(dǎo)而深存腦中的經(jīng)驗(yàn),楚焯輕輕松松就重新感應(yīng)到四散在空中的靈氣,然后照著“嫡傳法訣”運(yùn)行一次,成功成了一名光榮的修士。
真的特別光榮,就沒見過這么可憐的新入門弟子,說是嫡傳的都沒人信。
就在這時(shí),楚焯忽感眉心一燙。
或許他看不見,但楚焯腦海中莫名浮現(xiàn)一個繁雜印記,而他直覺那熱能來自於那個印記。
“忘記給你選了?!?p> 清清冷冷的女聲突兀地響起,楚焯被嚇得差點(diǎn)兒彈起。只是那聲音嚇到楚焯的同時(shí),也無聲無息地冷卻了他眉心的灼熱。
亦清遲離地約莫幾釐米,虛浮于空,這個高度低到讓楚焯懷疑她其實(shí)只是有潔癖,以至于不愿意臟了自己的鞋底。
楚焯當(dāng)然不敢這么說,小徒弟只是乖巧地看著她,準(zhǔn)備行禮。
“師尊,徒……”
亦清遲一揮手,把他直接壓回了直立的樣子,又道:“不必多禮?!?p> 她青灰一片若長煙浮空的眸,與楚焯對視了片刻,在楚焯又開始感到刺痛時(shí)主動挪開。
亦清遲目光一掃,見到一片空地,又看了他一眼。
楚焯莫名從她的面無表情里感受到嫌棄。
“浮雪大人說,必須自己建造住所,”楚焯硬著頭皮強(qiáng)行解釋道:“徒兒才剛成功煉氣。”
只是來不及而已!
“嗯?!币嗲暹t似乎也不驚詫于他就這么煉氣境初段了,看見他時(shí)沒什么反應(yīng),聽了也沒有,對他的解釋也不予置評。
反正露宿草地的也不是她,亦清遲從來不多管閑事。
她心念一動,面前浮出了兩個儲物袋。
楚焯見她一言不發(fā)地看著自己,看起來是想讓他拿的,可又沒一個個解釋,他只好嘗試猜測,“……敢問師尊可是讓徒兒選擇修道方向?”
“嗯?!?p> “這…這兩儲物袋的差別是選擇武道和法道?”
“嗯?!?p> “那……”楚焯實(shí)在找不出下一個問題,只能尷尬地僵在那里。
可亦清遲卻不是說明與他,反而傾身下來,一雙雙眼直直望著他,似要看盡他心底。
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靈忽而傾身入了煙火塵世,突然得讓楚焯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她。
隨著對視,疼痛自眼睛蔓延開來,在短短幾息之間刺穿了腦袋和心臟,痛入靈魂深處彷佛快要引爆什么……
哪怕是劇痛,楚焯也死死撐著不肯屈服。
在靈魂感覺快要被引爆之前,亦清遲閉上了眼“看著”他。
楚焯依稀詭異的感受到她的注視。
“阿楚,你有心魔?!币嗲暹t說,“你的心魔很深,甚至我都難以窺見?!?p> 楚焯聞言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打從心底的放松下來。
沒窺見就好,啥也別看,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要怎么承受可能的被逼供。
比如怎么死的,怎么重生之類的。
他師尊的確如他所愿,轉(zhuǎn)了個方向。
“既是如此,那你便破除心魔再出來吧?!?p> 亦清遲的話聽得楚焯莫名其妙的。
出來?
只是她話音剛落,楚焯渾身便感受到不可抗拒力的作用,像是被猛地一拽,眨眼間便離開了雪瑤園的空地。
兩道人影倏地消失。
映入眼底是一片唯美的桃粉,春意盎然的一大片。時(shí)間在林子裏成了冰川,凍住永恒的春,灼灼桃花千年如一日的嬌艷綻放。
等等!
桃粉、桃花……
這里是——
楚焯驚而失聲叫道:“鏡花林!”
這是,他絕不能踏足之地??!就連上山時(shí)都寧愿繞遠(yuǎn)路也得避開的墓地!
潛意識知道,他踏進(jìn)來,這里四舍五入就是他的墓地了。
亦清遲施施然落在他面前,看著他小少年故作老成的面上終於有了恐懼,不由得久違的有了一絲好笑。
于是她道:“鏡花林最是能磨練道心,你最該住的不是雪瑤園?!?p> 而是鏡花林。
楚焯顧不得思考應(yīng)不應(yīng)該,下意識拉住她的袖子,用力攥著,“師尊!”
他下意識的依賴讓亦清遲微微一頓,打算拂開他的動作就這么頓在那兒。
可楚焯滿心驚慌哪能注意到這些,他只覺得自己小命遲早被這不按牌理出牌的師尊搞死!
鏡花林仍然一派美好安靜,然而楚焯已經(jīng)開始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旋律,就在那風(fēng)吹花瓣落的飄飛間,無聲無息地侵入他。
“我…我心魔生自隱密,”楚焯急忙道,“我修為未足,怕是不能夠抗衡……”
重生必然是天大的隱密,而前世的死也是他至今無法看開的心結(jié)——他的心魔大抵真的很深,甚至可能強(qiáng)到足以殺死現(xiàn)在的他。
師徒倆誰也沒說話。
可楚焯清楚地感知到,鏡花林對他不斷滲入的干擾停止了。
不,或許是——被迫打斷。
他又看向什么也沒說看起來什么也沒做的師尊。
靜默中,風(fēng)把亦清遲的長發(fā)吹開了些許,楚焯才意外看到她耳下連著脖頸間是一片精致繁雜的紋路。
他心下忽然浮現(xiàn)一個猜測:或許跟他眉心那個……一樣?
楚焯突然問:“師尊與我究竟有何連結(jié)?”
亦清遲反問,“你說呢?”
楚焯當(dāng)然沒法知道,他從不知道這位師尊到底在想什么,于是他只能沉默。
幸好亦清遲自己開了口道:“鏡花林有助于你修煉,我會幫你。”
她說完之后便把兩個儲物袋都丟給了楚焯,等楚焯接住再抬頭時(shí),已然消失了蹤影。
楚焯看了四周好半晌,感受到極其微弱的旋律依然慢悠悠地試圖侵入他,卻很少很少,比剛進(jìn)來時(shí)弱上太多。
“師尊啊…”
楚焯忽然有種感覺,或許,她會讓他脫離一切桎梏。
許是心境上有了轉(zhuǎn)折,一念之間,他的靈魂比先前穩(wěn)固多了,似乎也把凡體時(shí)強(qiáng)行出竅的些微損傷弭平了些。
楚焯欣喜不已,歡喜中忽而想起一事,頓時(shí)長長舒出一口氣。
幸好他還沒來得及蓋房子!
但求再無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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