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成了之後,楚焯幾乎是瞬間,便感受到一股巨力,執(zhí)著地要把他排出空間之內。
楚焯立刻便明白是自己的天劫來臨了。
眨眼間,他整個人已被求生欲超強的試煉空間扔了出去,恰好扔到了看戲廣場的水幕之前。
好巧不巧,他剛抬頭就對上一片淡青冷灰。
“……”楚焯扯出一抹笑容,“師尊?!?p> 亦清遲垂眸看著他,直到天上烏云沉得像是要“偷天換日”,直至云霏霏而承宇,她才開口:“清心丹。”
清心丹有鎮(zhèn)魂清心之用,雖稱不上什么大神器,卻不無小補。
“什麼?”楚焯沒怎么聽清。
亦清遲卻不再看他,而是朝著浮雪山的方向,虛抓了一把。
這動作既突兀又詭異。
在被成功懷疑有病的前一秒,青煙如約而至。它急速擴散而來,待到了亦清遲手里,又乖乖巧巧地收攏好了自己。
青煙一路行來的空氣只在轉眼間就又乾凈清新起來。
【清…尊上!】
亦清遲其實從來不管它的稱呼,不然也不會任由這小家伙“清清”、“清清”的叫那么多年。
她閃過糾正的念頭,隨即又飛快閃了過去,而是提醒它:【妳兒子,護好?!?p> 往常會驚叫否認的青煙乖巧無比:【好的尊上,沒問題尊上。】
事實上,浮雪如果還頂著那張團子臉,上面寫的必然是“使命必達”四個大字。
楚焯看不懂這是什么操作,不過他隨即想到每次突破只要有浮雪在就能特別順利,頓時變得自信無比,對亦清遲展顏一笑。
融雪微微,雪水緩聲:“你安心渡劫?!?p> 師徒倆一時和諧萬分。
浮雪瞧著,突然發(fā)現:原先對楚焯視若無睹的亦清遲,原先對亦清遲滿懷戒心的楚焯,似乎就在他突破金丹這一段時間,突然填平了他們之間的巨壑。
真是奇妙。
天劫隨之降臨,白光在烏黑中殺出一條血路,轟鳴之下,狠狠擊中了楚焯。
“是破云白雷,”重云峰主燕悅是丹修,因為常常經歷丹劫所以天劫見得特別多,一語道破:“一會兒最后一道八成是道心拷問?!?p> 饒是亦輕塵也“嘶”了一聲。
“道心拷問”這玩意兒,基本上是人見人亡、花見花殘的東西,要不怎么堪稱九玄勝景的鏡花林能被叫成墓林?
沒有人知道自己的過往,是否有能危害道心堅定的人事物沒被想起?!暗佬目絾枴眳s正就是那個自選錯題本一般的存在。
聽見這話的周長老望著他極為看好的弟子,又看了沉穩(wěn)淡定的“虛偽化神”某山主一眼,嘆了口氣。
一時之間,廣場上的氣氛凝滯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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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茫大地上銀裝素裹,萬里冰封雪飄,朔風狠戾地叫囂著,刮得人臉生疼。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
林若穿著自己鍾愛的細軟精致花花白裙掉到這兒時,差點兒沒在瞬間被生生凍死。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林若驚叫了一聲,接著瘋狂顫抖起來。
顫抖以生熱的確可行,可惜效果微乎其微。
“呼!”
她用力往自己雙手吹了口氣,感受到微弱的熱氣似乎帶來了力量,林若飛快地從儲物袋掏出唯一一件冬衣。
貂裘包裹住了纖細的少女身體,她滿足的瞇了瞇眼,發(fā)出一聲喟嘆。
服貂裘者立風雪中,更暖於宇下。
林若望著四周,一時意上心頭,唱道:“今我來思,雨雪載途?!?p> 水幕之前又引發(fā)了不少感嘆,諸如“世族貴女不可攀也”的感嘆紛紛出來。
可另一人便沒有這樣的好運了。
那少女面容清秀而成熟,比起嬌小玲瓏的林若,她長得更纖細修長些,面色蒼白更勝滿地雪。
她也因冷風而顫了一下,卻沒有貂裘能保暖。
哪怕林沁是九玄峰的弟子,也買不起一件貂裘,她只能運行靈力,讓身體盡快熱起來。
林若此時才注意到她,她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呦,好久不見啊,二姐?”
小白花林若是朵嬌花,是朵才女花,還是朵專業(yè)交際花,這樣陰陽怪氣的說話法倒是第一次讓人聽見。
還是對一個…木訥寡言的…她二姐?
重云峰主燕悅和德充峰主公孫良是好友,卻是意外見到好友峰內新收的小弟子這副模樣,不由得皺了眉。
作為世族千金林若的二姐,林沁卻顯然不是個小公主:她既無林若那一袋子法寶,甚至也翻不出一件冬衣,遑論貂裘這等富貴物件。
林沁不知是沒聽見還是習慣了,她自顧自運行靈力暖和身子,好一會兒,才減緩了速度,抬眸看向她。
“喂,你難道都沒聽見嗎?”林若氣道。
林沁看了四周一圈,很快又陷入沉思,從頭到尾就沒搭理過林若。
冰雪之地,她記得大師兄提過,這里有個重要的東西要去找……
貌似是叫…冰魄?
林沁其實壓根兒不知道那是什么,也當然不知道怎么找,不過好歹比連有試煉空間跟任務都不知道的其他紅點們好上不少。
被無視好幾回的林若更氣,正想怒罵,卻突然聽見一陣急促踏地聲響。
她回頭一望,一看卻是不得了,連忙往前跑又大聲嚷嚷道:“其虛其耶?既亟只且!”
她語速急切萬分。
然而林沁像是走在了另一個時空,好不容易回歸正軌,又像是一個被狂吼的瘖啞人,看著林若是萬分摸不著頭緒。
林若氣急敗壞地拉著她跑,一邊沖她大叫:“呆著呢?后頭一堆靈獸,妳的劍呢?快御劍跑呀!”
林沁神識往后一探,立刻召喚靈劍又拉了林若一把,兩人迅速飛起,在跑最前面的靈獸將將要碰上她們前又再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站在劍身上平復氣息的林若從未像此時這樣後悔自己是個符修,連跑快點兒都難,辛辛苦苦跑起來還沒有人家御劍的輕松又快。
她不由得遷怒林沁,“妳干嘛呢,愣在那兒也不知道跑!我不喊了么?”
林沁控制著方向,乍被一吼,她後知後覺地回想起來,遲疑道:“我…沒聽懂?”
一句話堵死了林若的所有炮火。
林若不可置信:“什么?”
林沁面色如常:“我聽不懂?!笔裁词裁匆?,什么且的,她壓根兒就沒反應過來林若說了什么。
在林若眼里,這赫然就是一個文盲!
“怎么會!”林若驚叫,“我們林氏特意辦的學堂,妳……”
“母親不允我入?!绷智邔@種反應是習以為常,她依舊平靜。
她所稱的“母親”,卻正是林若的生母,林氏的宗婦、她們的嫡母。
林沁只是庶出,不對,林若想起母親對庶女輕賤又輕蔑的態(tài)度,特別是對林沁的……她卻是想不通。
“所以妳要同我解釋么?”林沁問她,一邊緩了劍速,在一片杉林中慢慢停下。
她平和極了,既不自卑也不仇視林若,既不親近也不疏遠。
波瀾不驚的鏡湖如是,風吹不動的青山如是。
但求再無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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