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夜深在有些時候有著足夠的耐心，因為在和正常人交流的時候，耐心是很重要的東西。
他能夠感受到男孩的動搖，也能猜測到男孩的處境。這么小的孩子不斷往返這片地一定是有著某種執(zhí)念，這樣的執(zhí)念和這間宅屋的主人有關(guān)，但是就以眼前這孩子的反應(yīng)和表現(xiàn)就能看出他得不到別人的幫助，憑他自己想要完成那個執(zhí)念是不可能的。
而他們就不一樣了，他們有著男孩無法掌握的情報，也有比男孩強上很多的能力，而且他們本就要調(diào)查清楚與霍爾娜和這篇地區(qū)有關(guān)的事，在利益毫不沖突的情況下合作絕對是優(yōu)選，聰明人都不會拒絕這樣的機會。
他當然相信男孩是聰明人，不然這個孩子也不會活著出現(xiàn)在這么詭異的地方。
短暫的沉默之后，夜深再次低聲開口，搭在男孩肩頭的手又收了收力道。
“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愿意合作，那么就告訴我們你的名字。”
男孩神色微變，轉(zhuǎn)過頭來望著夜深，他盯著夜深的臉望了好一會，似乎終于是下定了決心，擰起眉頭來小臉皺成一團，不情不愿的用庫格語開口說：
“杰斯卡。”他說著抬手抓了抓自己蓬亂的亞麻色頭發(fā)，“我叫杰斯卡。”
夜深見男孩服軟也沒再為難他，收回了搭在他肩上原本限制他行動的手，反倒是轉(zhuǎn)手過來停在杰斯卡面前，一副要和他握手友好交流的模樣。
這也是他合作誠意的一種表現(xiàn)。
名叫杰斯卡的男孩瞇眼看著夜深伸出來的手，一撅嘴把自己的小手搭了上去，象征性地搖了兩下，然后又很快把自己的手縮了回去。
杰斯卡終于有機會活動活動了自己一直被抓住的肩膀，他長長松了一口氣，掃視了房內(nèi)的兩人一眼，伸手撓了撓自己的后頸，又說了一句：“還有....我已經(jīng)十歲了，不是八歲小孩。”
他此言一出在場的其他兩人都略有些震驚，杰斯卡實在是太瘦小了，其實他看起來連八歲都沒有，雨曦當時那句話還是把他往年齡大了猜。
似乎是看到了兩人臉上都有幾分難以置信的表情，杰斯卡臉上又閃過了幾分不情愿，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
“好了，既然你們說要合作，那至少得拿出點誠意來，想調(diào)查霍爾娜的人不是第一批了，我確實有能夠讓你們滿意的情報，但是我需要知道霍爾娜的消息，而且你們不能說謊?！?p> 杰斯卡這話說得好像很有氣勢，但是其實他在虛張聲勢，司徒夜深等三人都進入這間屋子的時候友好地帶上了門，而且此時夜深就堵在門口。
他無處可逃，他擔(dān)心自己如果不同意夜深的要求會被滅口，但他又不太愿意在這場交易中展露出自己的弱勢，他年紀雖然不大，但是見過不少懷揣著純粹惡意的人和怪物，他知道在某些家伙面前越是顯得弱小無助，反倒越容易成為被攻擊欺凌的靶子。
他不清楚眼前的兩人是不是那種人，但是他不敢去賭，這間屋子過去是他保護自己的底牌，很多東西都因為肆憚這件屋子里遺留的氣息而不敢入內(nèi)，可沒想到今天這兩人居然完全不在乎這間屋子的氣息，反倒是直接把鎖孔都打了個稀巴爛，二話不說就闖進來了。
這樣的人他不敢太囂張地去惹，至少得學(xué)會裝作表面合作。
至于杰斯卡心里懷揣的心思，夜深也能揣測出不少，但是他并不在意眼前人現(xiàn)在到底有多少誠意，反正目前只是各取所需。
至于誠意，等到對方嘗到了甜頭或者慢慢磨合培養(yǎng)，總是會有的。
夜深看著杰斯卡那張還寫著緊張，完全沒有放松下來的臉，做出一副很坦然的樣子：
“你想問什么？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會說謊的。”
杰斯卡心說你說你不說謊就是真的不說謊？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但杰斯卡還是在思考片刻后就發(fā)問：“霍爾娜現(xiàn)在還在庫格國嗎？她當初被庫格國的人帶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她...過得怎么樣？”
夜深看著杰斯卡那帶著幾分期盼的雙眸心里忽而一沉，但短暫沉默了片刻，還是開口應(yīng)道：
“霍爾娜死了?！?p> 整個房間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男孩那雙原本帶著幾分期冀的眸光忽而暗淡了下來，他突然好像站不穩(wěn)一般往后撤滑一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
“騙子.....你說你不會說謊....”
雨曦見本就瘦小的男孩似乎搖搖晃晃的就要站不穩(wěn)，不由下意識出手想要扶撐他一把，結(jié)果她剛碰到杰斯卡的肩頭就被杰斯卡憤怒的推開了手臂。
“別碰我??！”杰斯卡低吼一聲，“你們都是騙子！你們也好，霍爾娜也好！她明明要我等她回來！我一直守在這里就是為了等她....她說自己不會死...她說她要去找一個能幫助她的人.....”
杰斯卡似乎一下子就陷入了情緒失控的邊緣，明明前一秒他還在心里說不會輕易相信司徒夜深的話，但是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剎他還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因為夜深口中說出來的這個結(jié)局把這三年里他每天都在害怕的幻想喚醒了。
他一直在這片破舊的貧民窟等，卻沒有等到任何人歸來，他每天都說服自己也許只是時候還沒有到，但在他心里也一直埋藏著這樣的恐懼，那就是霍爾娜其實早就死了，根本不會再有任何人回到這里來了。
雨曦看著杰斯卡這個瘦小的男孩渾身都在顫抖，心里似乎有一絲于心不忍，她抬頭再看夜深，卻發(fā)現(xiàn)后者只是默默注視著杰斯卡。
那個瘦小的男孩蜷縮著自己的身子顫抖了好一會，終于又抬起頭來，帶著泛紅的眼眶狠狠瞪著司徒夜深：“證據(jù)呢？”
夜深似乎早有準備，他翻開了自己左手銀表的表蓋，輕扭了一會銀表邊緣的旋鈕，接著銀表投射出一幕半透明的藍色銀屏。
銀屏上出現(xiàn)了一個女孩披蓋著一件外套躺在光滑平面上的畫面，女孩臉色蒼白眼睛緊閉，嘴唇已經(jīng)變得有些烏紫，裸露在外的脖頸皮膚上甚至還有幾顆細碎的冰渣。
杰斯卡看見這張照片徹底死了心，女孩雖然已經(jīng)長大了很多，但他一眼就能認出那張臉和那頭漂亮的白金色頭發(fā)，那確實是霍爾娜，圖片里的霍爾娜似乎是永遠閉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再也不會醒來的沉眠。
雨曦見到這張圖片也很意外，沒想到夜深在離開前居然把霍爾娜的狀態(tài)拍下來了。
“為什么....”杰斯卡呢喃著這句話，身體就像失了氣力一樣要向下倒，雨曦卻再度伸手扶住了他。
“我的話還沒說完?！币股羁粗芩箍ㄟ@副樣子又突然開口了，“我說她死了，指的是她在幻境里的靈魂，那個靈魂隨著她制造出的幻境一起消散了?！?p> “幻境？”杰斯卡臉色一變。
“霍爾娜在死前把我們拖入過一個她自己用全部魔質(zhì)創(chuàng)造的幻境，在那個幻境里她回到了她母親被殺害那天，彌補了自己的遺憾，和她的母親永遠的一起留在那個幻境里了?！?p> 雨曦簡要的給杰斯卡做了解釋，此時杰斯卡終于似乎是緩了過來，有了氣力自己站正，雨曦也收回了支撐住他的手。
夜深點點頭表示認同雨曦的解釋，但接著，他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她的身體狀態(tài)很奇怪?！?
笙筱北筱
除夕好！新的一年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