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特爾里提前預約了的餐館并不算遠,但因為兩人出門之際恰好撞上城市里人們出行的晚高峰,所以等到他們真正抵達餐館內(nèi)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臨近九點。
但即使是過了一般人們常會聚集的飯點,這家最近口碑很不錯的火鍋店似乎也依舊座無虛席,倘若不是芬特爾里提前預約,或許這家餐館里都不會有他們的一張桌子。
和前臺接待員溝通了幾句后,店員將他們帶進了店內(nèi)靠里的一間小型包間,等到兩人終于在餐位上坐下,芬特爾里才嘆息了兩聲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嗯....果然太熱鬧的市區(qū)就是這樣啊,一區(qū)二區(qū)的人流量可遠比之前維塞斯學院那邊多多了...”
“雖然確實熱鬧是好事,但是果然也會有不太方便的地方,比如不管是哪種公共交通都人滿為患,光是等一班能擠上的列車就得等好幾趟,隨便找家飯館吃飯排隊也能一排就是兩三小時...”
“這還不是節(jié)假日...唉,凌都的繁華也太恐怖了,以前魔法學院在四區(qū),周圍也沒有什么特別大型的商圈,那時候對首都的恐怖人流量還沒那么深的感觸?!?p> 芬特爾里揉著有些癟氣了一半的肚子感慨著,伸手端起桌上早已盛好的茶水悶了一口。
“畢竟像你這樣喜歡湊熱鬧的人很多?!?p> 夜深聽著他的感慨不以為意的打開了餐桌桌面投映智能點單系統(tǒng),一邊挑選下涮火鍋的配菜和主食一邊接著說:
“其實凌都的人流一直都這樣,不過事實上它也算不上國內(nèi)人口最多的城市。雖然它是首都,但是經(jīng)濟最發(fā)達的城市還是東沿海那一帶的華港,那邊的城市人流規(guī)模和這邊相比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凌都的人口已經(jīng)夠恐怖了...”芬特爾里聞言笑了笑,接著把注意放到了夜深口中提起的城市里:
“華港啊...確實是所有庫格國人都知道的商業(yè)中心,記得通識課的經(jīng)濟學上每次都會分析這個傳奇城市。說起來聽你這話...夜深你去過華港嗎?”
“去過一次?!币股罨卮稹?p> “奇怪了,你小子到底什么時候去的...居然不帶我!”芬特爾里皺眉表示質疑,“我可是認識你這么多年來沒見你怎么出過凌都啊,該不會你以前說的什么封閉訓練都是偷偷跑去度假吧?”
“我顯然不會像你一樣說這么無聊的謊?!币股钇擦怂谎?,關上了點餐的投映設備,接著說:“不過是在認識你之前去過一次,有人帶著我去那里待過一小段時間?!?p> “嫉妒,我除了之前學院里組織的特殊地域公共訓練還沒去過海邊呢,那次去的還是靠東北停運無人區(qū)的海灣....”芬特爾里露出一副懊惱的模樣氣力不大的錘了錘桌子,“啊啊,我也好想去充滿了夏日氣息的熱鬧海岸,我要躺在沙灘椅上喝著新鮮椰汁看漂亮女孩們玩水...”
夜深聽著他這話輕笑了一聲,一語道破道:“事實上你去大熱景區(qū)的海灘也只是看穿著五顏六色泳衣的人下餃子,然后曬得全身褪一層皮?!?p> “那樣我也會有健康的小麥色肌膚...”芬特爾里忍不住嘴貧哼哼了兩聲,“可惜啦,我的老家也是在西北偏冷地區(qū)的近內(nèi)陸,你這種在海邊住過的少爺是不懂我們這種人對大海的憧憬的啦?!?p> 夜深聽著芬特爾里這句本來是半開玩笑的感慨,卻意外的沉默了片刻,好一會他才又開口。
“如果你真的有那么喜歡,那么就自己努努力吧?!彼p聲說“努力的把現(xiàn)狀過好,在總部里站穩(wěn)自己的位置,等到一定的時候,也許你就能申請搬去你喜歡的城市了?!?p> 芬特爾里一怔,心說司徒夜深你丫是不是有讀心術,可是當他去望對方的眼睛想這么吐槽一句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對方垂眼望著自己息屏的手機,那雙深邃的黑色眼眸里似乎沒有半分調(diào)侃和玩笑的情緒。
這讓他本來想笑著打圓場吐槽的話沒能出口,又被他原道噎了回去。
不知為何這種明明是自己想象過很多次的未來,此刻從司徒夜深嘴里說出來,卻忽然覺得有些怪怪的,甚至莫名心里有點不太舒適的刺痛。
因為司徒夜深這樣的話,似乎就是在說在他規(guī)劃的未來里不會有“自己”,自己應該是靠努力去到另一個城市,是該離開的那一個。
芬特爾里腦子里沒來得理由的一下蹦出很多微妙的念頭,忽然涌上一種沖動想裝作開著玩笑又問一句“那小夜深你又想住在哪啊”,但后來他還是沒有問,因為他知道對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顯然司徒夜深就不是那種會考慮自己未來的人,所以其實這個問題對方回答不上來,他問了也沒有意義。
所以他有些無可奈何的咽了一口唾沫,抓了一把自己棕灰色的頭發(fā)后輕晃了晃腦袋,跳過了這個令自己有些心里發(fā)悶的話題,轉言道:
“不扯這些遠的,說起來夜深你今天回來的時候看起來狀態(tài)不是很好???和雨曦吵架了?”
夜深聞聲抬眼,望著芬特爾里的那雙黑色眸子里閃過了一絲“為什么會這么覺得”的情緒。
芬特爾里見狀嘴角微不可見的一抽搐,心說這還不明顯呢你出門和雨曦聊趟天回來身上的低氣壓都蓋不住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你鬧分手了呢!
但是夜深很快針對芬特爾里那句問題又搖了搖頭。
“我和她沒有吵架?!?p> “只是在談話里有些觀點上的沖突和小矛盾。”
“什么小矛盾,感情上的小矛盾?”芬特爾里對司徒夜深的說法很是意外,在他眼里雨曦應該不會是會和司徒夜深產(chǎn)生觀點沖突的人...至少在她該有的“人設”里不會。
至于小矛盾的說法就更匪夷所思了,既然司徒夜深還能平和的坐在這里,那么意味著至少他和雨曦沒有聊到更深的一層身份關系或者撕破臉皮,那這種情況下他們能有什么矛盾?
以芬特爾里的認知來看,除了舞會里那件撇不清的事情能造成他們之間的“情感”矛盾以外還真的沒什么。
不過大抵司徒夜深是不會這么覺得的...芬特爾里剛這么想著,就更加出乎意料的看見坐在自己面前的夜深輕搖了搖頭后又微微點頭。
“或許確實是有某些情感上的矛盾吧。”夜深輕聲說,“但歸根結底還是我的錯?!?p> 芬特爾里聽到這句話好像見了鬼,一時感覺自己大腦轉不過彎來。
“等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終于承認你和雨曦...不對,所以她真的是因為那晚的事情吃醋所以才整了這一出很鬧矛盾?”
芬特爾里有些震驚又有些難以置信的低呼了一串問句,一時間心情變得比剛才還要復雜精彩,怎么,這兩人每次一問都說他們只是“青梅竹馬”的關系,事實上真的在搞地下戀情?
“你不用想象太多不存在的事實?!币股羁粗姨貭柪锬请p瞪大了的眼睛面無表情的出口,“我所說的并不是你想的那種情感上的矛盾,我和雨曦也沒有什么不承認的關系?!?p> “至于所謂的吃醋...那并不是她會做任何事情的緣由?!?p> “那你們之間還能有什么情感矛盾?”芬特爾里長呼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似乎還是對夜深的話將信將疑。
夜深聽著芬特爾里這句問題又一次垂眼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片刻后他才低聲開口:
“情感也有很多種吧?人和人的關系也這樣?!?p> 他說:“她是那么告訴我的,其實我會說我們之間有些情感上的矛盾,只不過是因為我在那場和她的談話里,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而已。”
夜深說到這里忽而又一停頓,接著略微露出了幾分自嘲的笑意,端起了面前那杯再一度傾滿的茶水。
“我在想或許其實在某種意義上,雨曦對我一直很失望也說不定。”
“而我確實是沒能回應她任何期待的那一個。”
芬特爾里坐在他的對面望著他臉上帶著自嘲的輕笑,居然罕見沒有接任何話。
他看著司徒夜深這幅模樣有些恍惚,忽然覺得自己眼前的一切好像是又一個幻境。
原來司徒夜深也會說這樣的話露出這種表情,芬特爾里剎那間好像又覺得自己回到了距離現(xiàn)在幾個月前的那場畢業(yè)晚會上,那似乎是司徒夜深第一次袒露出幾分無奈惋惜宛若敗者般的情緒,那時候的他推了對方一把,讓夜深站回了雨曦身邊完成了一個她的愿望。
而如今司徒夜深又一次在他的面前流露出這樣的自嘲與無奈,同樣也是與那個女孩息息相關。
芬特爾里心底沒來得理由的有一絲酸意和刺痛蔓延。
或許也只有上官雨曦值得司徒夜深露出那樣的表情吧?他在心里這樣嗤笑,雖然夜深口口聲聲說著他和雨曦的關系只是到此為止,可是距離他們最近的他最清楚,他們之間對對方的感情是遠比任何單薄描述的情感關系要更為牢固的。
而且他們其實都比任何人在乎對方...正是因為如此,司徒夜深才會在面對雨曦的時候無法回應那些期待。
芬特爾里其實能夠明白夜深的部分想法,也能理解他的很多做法,甚至他偶爾會覺得司徒夜深最像一個普通人類的時候,就是他在處理和雨曦的關系上的時候。
那么出于自己所謂“兄弟”的立場此時又該怎么出言勸慰他呢?
芬特爾里好幾次吞咽唾沫想說點什么,但最后卻沒能吐出一個字來,一向自詡高情商能說會道的他此時此刻好像覺得自己無話可說。
因為似乎在夜深和雨曦那樣的關系里,他作為外人插不上任何話。
笙筱北筱
多的兩天死哪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