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天時間就過去了。
張寶仁收拾了下,便出了地獄,穿過了長長的走廊來到了地府衙門中。
在沒有修行到神明不死,不假于外物的境界,休息和補充進食這些生靈必須有的特征還是不能缺失。
他可不像那幾位地獄道前輩一樣,已經(jīng)與地獄融為一體。
地府衙門這么一個有著幾十人工作忙碌的官府組織,自然也是有搭著灶的。
要知道無?!貏e是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的黑無常,大多都是忙碌、專注于修行,對于生活不甚了解之輩。
想要他們自己做飯,可真是太過難為了。
不是誰都有張寶仁兩世打磨而來的廚藝。
所以地府衙門就在白無常中找了幾個懂得廚藝的廚娘來負責做飯。
這也是為了節(jié)省時間,同時也省得在外面吃浪費銀兩。
除了一些家小都在八百里城中的人,像雷鳴春這般‘糙人’,除了任務(wù)離開地府衙門之外,其余的時刻都在這里。
畢竟無常們一個個雖然俸祿不菲,但開銷也是極大的。
張寶仁雖然也是孤身一人,也不太富裕,但他除了有時太過忙碌就在衙門中吃了,其余時候甚少在這里。
對他來說,雖然這免費不限量的飯吃著省錢是省錢,但滋味是真的不行。
要他為了區(qū)區(qū)一點銀兩而就此沉淪,那是不可能的。
當然,現(xiàn)在被困住了不能出去,就算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不想吃也不行了。
…
在香燭紙錢店鋪的后面,和刻有‘地府’兩個古纂,上有一面灰撲撲鏡子的地府衙門大門前,的那一處空檔。
從這里往東走便有一個小道。
往里一拐,沒走幾步便就是灶房了。
不大的房間內(nèi)擺著幾條長桌,好幾位穿著黑色兜袍的無常正趴在桌子上吃飯。
張寶仁取過碗筷,來到了最里處打飯的地方。
幾個瓷盆里分別放著炒甜瓜,炒蘋果,炒苦瓜,炒青椒。
四個菜,兩白兩綠,看著非常健康、漂亮;瓜果與蔬菜的完美結(jié)合,酸甜苦辣一應(yīng)俱全,顯示出了廚師都要溢出的才華。
還真tnd有創(chuàng)意。
旁邊有一個大木盆,里面盛著滿滿的白色飯粒,正冒著熱氣。
晚上不喝粥吃米飯真乃邪教…張寶仁雖然心里發(fā)苦卻也無可奈何。
肚子餓了什么都可以吃。
“梆梆…”
一個穿著白色兜帽,傍大腰圓體格健壯的中年婦女用鏟子敲了敲木盆邊緣,打斷了張寶仁的遐想。
“別發(fā)愣了,后面還有人等著呢。”
“奧…”
張寶仁忙把手中的大碗遞過去。
然后不由得開口問道,“王大娘你是怎么想到這種……嗯,這種別具一格的菜式的?”
“你說這呀…”
王大娘往碗里撈了一首蘋果片,“這不是你提醒我的嗎?”
“那天你來吃飯,念叨著說還不如炒點葡萄呢…”
“我回去琢磨著還真點兒道理,于是經(jīng)過了多番試驗,特地設(shè)計出了這一套菜式。
你們有些人不是常說練心練心嗎?我給你們弄了個這酸甜苦辣,也算是食補了…”
“新菜出來之后我還專門問了下,果然非常受歡迎?!?p> 王大娘扯著嗓門滿臉得意的夸獎道:“要不說你們這些懂得修行的人厲害呢?”
“現(xiàn)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么好的菜還沒個名字,我問了宋通判,他也沒個好說法。
我想你這個原作者應(yīng)該可以起個得當?shù)暮妹帧惴判?,大娘我肯定不會獨占了你的功勞的?!?p> 張寶仁聽著王大娘嘴里不停的念叨,感受著背后各種意味不明的目光,心里不由得有些發(fā)虛發(fā)寒…
“這名字還是由王大娘您自己想吧?我就是隨口胡說幾句…什么也不懂…”
說著便從王大娘手中接過滿滿的一大碗飯菜,然后快速的轉(zhuǎn)身離去。
不敢再待在飯?zhí)美?,對于身后王大娘的念叨也當做聽不見似的?p> 客廳里。
張寶仁端著一個大碗,向嘴里扒拉著酸甜苦辣一應(yīng)俱全,仿佛混雜著人生所有滋味的飯菜。
他的眼神也如同嘴里的滋味一般復(fù)雜難明。
身前趴在茶桌上的小貓‘一口’,舔食著小貓嬉戲碟中的“貓生百味”,和他有著相同的神色。
一人一貓正默默的吃著…
忽然,一道熟悉的笑聲傳來,“哈哈…我的寶仁兄弟,聽說你墮落了…”
扭頭一看,一個名叫江鋒的家伙,穿著黑袍,端著同樣大碗的走了過來。
在張寶仁旁邊坐下。
知道他是調(diào)侃,張寶仁也沒有在意,繼續(xù)對付著碗里的東西。
但就聽江鋒又念叨叨的,“怎么…就被安排進了地獄那個鬼地方了。”
“本來我還想著和你聯(lián)手,一起斬了王山君那個家伙,沒想到你就這么折了…”
看著他那故作傷感的樣子,張寶仁忍不住說道,“就我們兩個,加在一起也不夠王山君砍的…你想要送死你就去吧?!?p> “和你在外面無所事事,還不如看守地獄呢?
再說了,看守地獄的事情怎么能叫懲罰,知道這是多么嚴肅重要的任務(wù)嗎?”
“我現(xiàn)在可算是地獄道的成員了,知道什么叫地獄道嗎?那可是六道之一,甚至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一道……”
“呵…”
江鋒笑著搖了搖頭。
雖然嘴上沒有再說些什么,但眉宇間的神色卻已經(jīng)有了回答。
對此張寶仁只是輕哼了一聲,然后埋著頭繼續(xù)對付手中味道復(fù)雜的飯菜。
就這么靜了一會兒,然后就聽江鋒輕聲說道:“怎么…沒事兒吧?”
張寶仁心里不由得浮現(xiàn)出一絲暖意,搖頭道:“沒什么事兒,就是有點被影響了,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
江鋒聞言似乎松了一口氣。
然后又用調(diào)侃嘲諷的語氣笑道:“要我說,你們這些感知太過敏銳的人,實在是太過悲傷春秋了,不知怎么的就能把自己感動了…”
“你只要記得,我們是守衛(wèi)人類疆域的暴力組織,講原則不講道理?!?p> “只要是妖魔鬼怪砍了就是…”
張寶仁忽然道:“嗯…對了,你好像還看不見鬼吧?”
江鋒突然停止了喋喋不休,張著的嘴慢慢閉住,然后整個人僵著臉一言不發(fā)的轉(zhuǎn)身離去…
張寶仁看了一眼江鋒離去的背影,又看著面前的“一口”,有些不解,“他是怎么了?”
“喵嗚…”
小貓咪抬起頭不解地叫了一聲。
張寶仁看著‘一口’面前小碗已經(jīng)見底,已經(jīng)隱約可以看見兩只有著污漬的小貓咪。
又看了看自己碗里還剩下的“一口”飯,心中一動。
“這是人生百味,你要多補一補…吃不完放一晚上也不會變壞,明天你可以接著吃?!?p> 說著便將碗里剩下的“一大口”飯撥了過去。
“一口”:“喵嗚…”
又返身回來的江鋒:“……”
…
江鋒重新坐下,對著不當人子的張寶仁無語的道:“這只貓跟著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我們地府中人可是只信今生今世,不管什么輪回,幾輩子之類的,你這小無常還是有些不端正呀。”
張寶仁抓住了江鋒話中的漏洞,拿捏著腔調(diào)說道。
“再說了我們家一口跟著我好好的,不知道有多高興,我可以是要把它培養(yǎng)成…靈獸的?!?p> “你說是吧?”
說著便將小貓順著腦袋擼了一把。
一口有氣無力的叫了一聲,“喵…嗚…”
“好了好了…說不過你了?!?p> 江鋒躺在椅子上攤手說道,
“不和你說笑了,這次是想和你說點正事?!?p> “說吧?!?p> 張寶仁一邊逗著小貓一邊說道。
江鋒道:“是關(guān)于‘王山君’的?!?p> “嗯…”
張寶仁手中忽然一僵,一口有些吃痛的叫了一聲。
然后趁他僵住,小貓咪身子一滑,小腳一蹬,便逃離了張寶仁的魔掌。
躥到一旁茶桌的邊緣處,朝著張寶仁惡狠狠的叫著,“喵嗚…”
張寶仁卻沒有在意它的小動作,他收回了空空的手,一邊搓著下巴,一邊好似不經(jīng)意又好似認真地說道。
“‘王山君’呀…我現(xiàn)在忙著正事呢,知道它的消息也沒什么用,最多也只能干著急罷了…”
“不過,如果你想說,那我倒也可以聽一聽,畢竟多一個人知道也多一條思路不是?!?p> 江鋒不屑地哼了一聲,然后道,“已經(jīng)確定‘王山君’的原族了?!?p> 天下的妖或者說妖族本就出自各個種族,雖然“妖”本質(zhì)已經(jīng)被扭曲,已經(jīng)不再和原有種族有關(guān)系。
同時也沒有哪個“妖”會認為那些豬啊、狗啊、牛啊、人啊之類的東西和自己有關(guān)。
但外表和具體的身體構(gòu)造還是相同的,因此這也算是一個重要的消息。
“是什么?”
“是虎妖?!?p> “果然是虎妖么?!?p> 張寶仁眼神變化不定的說道。
對于這個消息談不上驚喜,僅僅只能稱得上是確定了而已。
對于王山君的原有種族,地府的情報部門一直都有著推測,其中重點懷疑的便是虎妖。
只是因為沒有確定,同時這又不是十分緊要的消息,所以就沒有記載在檔案上。
畢竟作為最重視情報的地府,對于信息的真?zhèn)慰墒欠浅UJ真的。
但隨著“王山君”的不斷被重視,這些未被證實的消息,張寶仁等人也都是有所耳聞。
張寶仁道:“也就是說它此創(chuàng)造出來的那些鬼靈就是它的倀鬼了…”
江鋒點頭道:“為虎作倀…虎類妖族最容易獲得的神通,聽說這門神通的本質(zhì)與鬼物與地府存在的本源有關(guān)。”
“是怎么確定的?”張寶仁問道。
“還是因為你提供的那個消息,老大他們在道院附近發(fā)現(xiàn)了它的形跡,一番纏斗讓其顯露出了本體?!?p> 江鋒有些可惜的說道,“只是最后還是讓它逃了…”
“道院…”
張寶仁瞇著緩緩的說道,“也就是說神牛落淚還真是因為它!”
“根據(jù)情報部門他們推測,王山君可能是想以‘一千里’來突破境界。”
“一個妖將?它突破什么境界?是它瘋了還是我們的人瘋了?”張寶人有些詫異的驚呼道。
妖物雖然和道士們一樣可以施展法術(shù),但其中的本質(zhì)卻有根本的不同。
妖族的法術(shù)都是天生的,每一個妖的神通法術(shù)都是獨一無二的,可能相似但卻絕對不會相同。
同時它們的神通法術(shù)具有非常大的不確定性,有的可能非常弱小,有的可能十分強大。
甚至可以強大到不講邏輯,不講道理,堪稱是變態(tài)的地步。
基本上是妖王,妖神還是普通的妖族從生下來就已經(jīng)確定了。
總之妖生如何全靠命。
而“道士”們的法術(shù)卻是需要一點點的修行,而且法術(shù)神通的本質(zhì)非常講究邏輯,講究理性。
一丁點都錯不得。
也正因為此,道士們的神通法術(shù)是可以復(fù)制,可以傳承的,所有的道士都可以修行同一種神通,同時還可以教給他人。
甚至于還可以根據(jù)原有的邏輯與知識來編織,創(chuàng)造新的神通法術(shù)。
妖族是根本就沒有可能,或者說是沒有突破境界這種說法,這種邏輯。
所以張寶仁如此的驚愕。
江鋒解釋道:“我聽到這種說法的時候也覺得十分的荒誕?!?p> “但是聽他們解釋之后也覺得并非沒有那個可能?!?p> “說說看…”張寶仁認真地問道。
“妖族的本命神通,天賦神通肯定是不能變強,不能突破的,但神通不行,不代表別的地方不行?!?p> 江鋒鄭重地說道,“比如說身體,要知道那‘王山君’可是一個武道高手呢?!?p> “那又怎樣,武道可是人族專屬的修行法門,最是純粹不過。
它最多就是掌握一些淺層武學,真正的武道奧義,就算人妖也掌握不了,還別說它一個畜生了。”
江鋒道:“你說還是我說?”
“好吧,你說…”
“那你好好聽著就是了。”
教訓(xùn)了張寶仁之后,江鋒繼續(xù)說道,“武道奧義它當然不可能掌握,但除了武道之外,卻并非沒有幫助增強體魄的法門。”
“咳咳…那什么…我們道士對于武道一直有著研究,最終也得到了一些成就?!?p> “有‘丹鼎派’的前輩們通過對比武道強者的體魄,然后又以天下種種超凡之物,來進行實驗?!?p> “最后創(chuàng)造出來了一種叫作‘九牛二虎大力神丹’的神奇丹藥。”
“此丹以牛筋虎骨為主要材料,再配以種種大藥,以秘法熬制,最后丹成之后,普通人長期服之,可生出九牛二虎之力。”
“然后那位前輩突發(fā)奇想,覺得如果用妖牛妖虎,靈牛靈虎,來入藥可能會誕生出更加奇妙的反應(yīng),藥效會更加強大。
當然,最終這一猜想也只停留在推演之中并沒有進行實驗,因為涉及到靈獸,很多人覺得太過邪惡,所以被迫停滯了?!?p> “不過最終實驗被禁止了,但是普通版現(xiàn)在一直還在流傳著,并且被當成是武道修行的圣藥。”
“并且關(guān)于妖類的研究也一直在某些人的支持下進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