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光緣來到掛滿兵器的墻面,她閉上眼睛,用心感受著著每一件兵器所波動出來的能量,雖然此時身體很虛弱,但她卻感覺能聽清楚的更多了,她能夠聽清楚每件兵器內(nèi)宿主的渴求,有的渴求鮮血與殺戮,有的充斥著無盡的怨念。有的充斥著征服一切的欲望......
“少女,你之聲音將存于吾心,同時你也能與吾一同聽到更多的聲音?!?p> 荀光緣不禁對燭龍充滿感激。
在清晰而又繁多的聲音中,這些聲音有的像是泛著血光的紅晶石,有的像散發(fā)著深邃黑暗的黑曜石,還有的像是閃著銀光般讓人睜不開眼的奇特金屬,還有各色各樣的“寶石”從荀光緣身邊不斷閃過。
忽然間,荀光緣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加快步伐,那個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那個聲音仿佛就像是一塊溫潤的玉石,雖然沒有任何鋒芒,但它卻有著專屬于它的平和,仿佛就像是能夠與眾生溫潤相融,而不傷害和破壞周遭的事物。
荀光緣睜開眼睛,她發(fā)現(xiàn)那塊“玉石”就在自己面前,那是一把銹的滿是缺口的苗刀,并且刀刃被還被折去一半,握柄就好像是被蛀蟲啃食的樹干那樣千瘡百孔,渾身就像是蒙了一層陰翳一樣黯淡無光。
可以毫不夸張地說,這把苗刀看起來是所有兵刃中最殘破不堪的。
荀光緣將它從墻上取下來,她非常心疼,她真的不忍心知道它之前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請讓我這把刀與我相聯(lián)結(jié)?!避鞴饩夒p手捧著這把殘破不堪面對著眾人。
“沒開玩笑吧?你要使用這樣的兵器?”緋塵驚訝道。
荀光緣沒有理會她。
“凜風大人,我要和它進行締約!”荀光緣語氣堅定,目光中透露著唯它不可決絕。
“荀姑娘,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這把刀里面封印的是上古神獸白澤,白澤一直以來都是祥瑞之獸?!?p> 凜風接著說:“兵刃之所以為兵刃,正是因為兵刃是奪取他人生命的工具,一個能夠作為圣具使用的良好兵刃,首當其沖應當具備的便是擁有著凌駕于別人之上的暴力,而顯然白澤是不可能為你提供殺戮與征服的力量的?!?p> 聽完這番話,荀光緣心里直接冒出一股無名火。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根本就不了解它,就自以為是地評頭論足,我倒是想,你有什么資格能夠評判它!”荀光緣憤怒道。
荀光緣一直以來知道自己是個不愛對別人發(fā)火的人,即使自己受了萬般委屈,她也不在乎,但是她絕對不能忍受自己所珍愛的的人和物遭受侮辱。
“住嘴!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么?注意你自己的身份!”緋塵立即對荀光緣喊道。
凜風被訓,但他卻絲毫不在意,或者說,就像是沒有感情的一般。
“好,既然你這樣堅持,我就幫你?!?p> “來吧!”荀光緣用那血手握住那把殘缺不堪的苗刀。
“開始了!”凜風接過斷劍,開始施展術式。
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凜風發(fā)現(xiàn)這把苗刀的封印竟然在自己解除!
是白澤的力量,白澤竟然在主動幫助荀光緣!
而凜風現(xiàn)在只是需要引導白澤的力量解除封印即可。
這個時候,凜風似乎能夠稍微明白荀光緣的選擇了。
在凜風開始解除封印之后,荀光緣發(fā)現(xiàn)這次的感受與上次相比截然相反,這次沒有再出現(xiàn)那樣鉆骨的疼痛,甚至還能感受到身體上不斷有暖流涌入。
身體內(nèi)涌入的力量讓荀光緣充滿了安全感,她不禁感到眼皮沉重,濃重的困倦瞬間襲上腦海。
“睡吧......”一個聲音在荀光緣身旁響起。
就好像是相識已久的人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身邊,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親切,只是依偎在祂的身邊,荀光緣便感覺自己像是在一塊棉花糖上融化了一樣,是那樣的舒心,如此的放松,她不禁閉上沉重的雙眼,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好累,好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荀光緣的知覺漸漸回復,她感受到自己在一片柔軟的茸毛之上,她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一只渾身白毛的大獸將自己包裹在它蜷縮而成的窩里。
應該就是白澤了,荀光緣想道。
荀光緣細細打量著正在沉睡中的白澤,一對鹿般的雙角長在它腦袋上,角頂端發(fā)著淡金色的光輝,角根部長著細膩的棕色絨毛;緋紅的火焰在它的四足和眉目之間熊熊燃燒,乳白色的祥云在它身下不斷流動著。
白澤緩緩睜開了雙眼,那金色的虹膜中嵌著黑色的瞳孔,荀光緣的目光恰好與它對視。
“你就是白澤吧?”
“是?!币坏廊缧郦{般渾厚的聲音從荀光緣腦海中閃過,而白澤卻沒有張口。
荀光緣撐起身來,白澤也隨著荀光緣起身而漸漸用四肢起來。
隨著白澤起身,它身下的祥云也轉(zhuǎn)換到它的前肩不斷流動,它舒展開巨大而潔白的翅膀,兩翼翼間相交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圓形,而它的頭恰巧在正中央,如同雄獅般潔白的鬃毛從它的顎下垂到胸間,它看起來高潔而又威武。
“崇高的神明白澤,我希望你能夠給予我力量?!避鞴饩壜氏乳_口道。
“輔佐賢明之士乃吾之所求,吾可以將力量借予汝用,但是汝須過吾所設之一關,乃謂心魔?!?p> “那開始吧!”荀光緣應道。
“好?!?p> 剎那之間,圣潔的白澤瞬間爆裂成無數(shù)來自地獄般沙蠶,巨大的沙蠶張著圓形的血盆大口,身上成千上萬密密麻麻的腕足上滴著污穢的粘液,它們咬住荀光緣的胳膊,腰間、脖頸、大腿,纏繞著,撕扯著。
灼燒般的疼痛從皮肉傳來,因為沙蠶的毒素,荀光緣時而感到冰冷,時而感到灼熱,變換的多端的痛苦強烈消耗著荀光緣的意志。
接著無數(shù)扭曲著身體的地獄之蟲逐漸聚集在一起,它們拼湊、融合成一張似人似獸的巨臉,長著獠牙的巨臉從平面上緩緩立起,那兇神惡煞的面孔似乎像是凝聚了世間的至邪之物。
“你為什么想要獲得力量?”巨臉開口說話道,那語氣中飽含著不屑與蔑視。
“因為我有想要去改變的事,我有想要去完成的事,那是我的使命!”
“哼,你所謂的是何等事?”
“我想要改變這亂世,創(chuàng)造一個人人平等,人人互助友愛的世界?!?p> “不可能!你憑什么認為人心向善?你憑什么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追求平等、友愛?”
“你看到的現(xiàn)實還不夠多么?你為何還要蒙蔽自己的雙眼?為何還要沉浸在那讓你一個人陶醉的夢幻世界里?”
“那我就再讓你看看什么是現(xiàn)實!”
忽然間,許許多多的畫面涌現(xiàn)荀光緣的視野,暴虐的凌輝帝使雙手與口中流著濃稠的鮮血,他眼中顯露出腥紅色邪惡光芒,而他腳下則是被開膛破肚堆積成山的人的尸體;艾莉帝使殘忍地戲虐著正在舍命勞作的人們,她的嘴角流露著得意與輕蔑的笑容。
人們的苦難與歡喜并不相通。
“太天真了!”閻飛的話語不斷在她耳邊響起,他那看不起自己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刺痛著自己的心;她竟然還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養(yǎng)父,滿身酒氣的他揪著荀光緣的頭發(fā)并對不斷抽噎的她說:“小婊子,你以為自己很清高?你生來就是賤種!”,然后一腳將自己踹到角落,亂蓬蓬的頭發(fā)下,只有她一個人捂著臉不斷哭泣......
身體上的痛苦與精神上的沖擊同時煎熬著荀光緣,在這些場景之上,荀光緣不禁感到自己的理想被架空了,她無法再感受到自己所追崇的東西,那就像是一個空有其表的巨大美夢,而她自己徘徊在其中不知所措。
無論荀光緣再怎么努力地回想,她始終無法看到除了這些場景之外的的事情,而其他記憶,在她腦海中也像是被清空了一樣。
“看清楚了么?這才是現(xiàn)實!”巨臉露著兇惡的獠牙說道。
“自私,陰險,算計,侍強凌弱,暴力,互不信任......這才是赤裸裸的人性!你不覺得很可笑么?你竟然想要改變這個世界,改變?nèi)诵?!?p> “人們不應該這樣子,人們應該是要互相團結(jié),互相信任的啊!”荀光緣流著淚水傷心囁嚅道。
“你之所以追求力量,歸根到底,是因為你再也不想要不被尊重了,你再也不想要痛苦了,你再也不想要成為弱小者了,你再也不想要被凌辱了,對吧!”
“??!——”荀光緣一聲慘叫,此時沙蠶已經(jīng)鉆入了荀光緣體內(nèi),沙蠶不斷地啃食著她的肉體,不斷在她體內(nèi)游走產(chǎn)卵,新出生的細小沙蠶又密密麻麻地如同螞蟻般在她五臟六腑中躥踱。
“你追求力量,是為了成為要比他們更加強大的暴君,你想要將這些人,將所有人,將他們所有的所有全部踩在腳下碾壓,對吧!”
“我不想再遭受痛苦了,我不想再被凌辱了,我不想成為弱小者,我想要被尊重......”荀光緣滿面淚花痛苦地喊道。
“來吧,我能夠給你力量,讓你成為凌駕于所有人之上的至強暴君,將所有侮辱過你,和所有看不起你的人統(tǒng)統(tǒng)消滅!”
一把渾身漆黑、流滴著邪氣的長劍出現(xiàn)在荀光緣面前。
“握住這把圣劍,然后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都殺了!從此你便能擁有凌虐世俗之界的最強力量!”
沙蠶相互纏卷而起,它們纏繞成一個個人形模樣,隨著光影變換,人形逐漸變成了凌輝帝使、艾莉、還有諸多曾經(jīng)凌辱過荀光緣的人,他們有的放肆狂笑,有的指著荀光緣臭罵,有的眼神與音容之中極盡惡毒。
“你不是渴求力量么?握住它,然后摧毀這一切吧!”巨大的人獸面龐怒吼道。
荀光緣閉著眼睛淚流滿面,她使勁咬著嘴唇痛苦搖頭。
“我不想要這樣的力量......我不能要......那這不是我想要的結(jié)果......”她啜泣道。
“你必須要!你必須要變得冷血,殘酷,永不相信他人!”人獸面龐雙眼惡狠狠地盯著荀光緣,像是恨不得把她撕碎來吃了。
“必須么......”荀光緣低聲道。
“必須!接受這股力量!不斷征伐,不斷去使他人臣服在你的腳下!”
荀光緣漸漸垂下腦袋,一道陰翳漸漸覆于她臉龐。
“來,盡情使用這股力量吧!”人獸巨臉催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