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男子看向這邊。
待見到一臉驚訝的青安,他的眼神卻毫無波動,就像早就知道是她一般。
“在下來宛府,是為少將軍補上賀禮。”
“賀禮?”
青安一聽是為此事,不免繞著他走了一圈,一邊打量,挑眉道,“你是何人?婚禮在昨日就結(jié)束了,現(xiàn)在來豈不是不合時宜么?”
“玉川,你來了!”
正疑惑間,宛陸已經(jīng)跟了過來??吹侥凶?,一臉的激動不已。隨后上前與他緊緊握住手。
眼看自己被擠到一邊,而這兩人旁若無人,竟然當眾拉起了手——
“震驚!兩男子竟在街上做出這種事!沒想到嫂子剛過門,如今你卻背著她做出這樣的事?哥哥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
“······”
時間有一瞬的靜止,隨后宛陸松開了手,神氣地說道,“青安,忘了跟你介紹,這是我朝的上將軍,姓卿名玉川。也是我的好兄弟!”
聞言,青安不免再次打量。抬頭間與他的視線撞個正著。
他依舊是面容冷峻,跟誰欠了他百八十萬似的。即便是看見了哥哥,也面無波瀾。
這下,她是真的懷疑他是個面癱了!
“說起來,你也認識,兒時我們還一起玩過,你不記得了?”
有嗎?
她再次打量了下這個生人勿近的男子,竟是毫無映像了······
*
“卿將軍真是有心了,竟然為了犬子的婚事專門過來一趟,老夫真是十分感激?!?p> 廳里,宛府一家上下正在熱情款待這位傳說中的‘卿將軍’,他們從老到幼、從男到女,一個個臉上掛滿了崇拜與敬佩。
青安默默站在最后面,看著那個坐著比哥哥高半個腦袋的人,皺起了眉。
以往打了勝仗的時候,總能聽到街頭巷尾說上將軍英勇威武,又為朝廷立了大功。
那些說書的茶坊也常有先生講起邊境的故事,什么奮勇殺敵、以少對多、壓制敵軍云云······
她一直以為他們口中的上將軍是一位年至中旬、濃眉大眼、髯長二尺、手持大刀的叔輩,怎料想象完全被現(xiàn)實打了個措手不及——這竟是個凜然的公子?
至于哥哥所說的相識——想到此,她不禁又多看了兩眼。要說自己身邊真有這樣冷面人,她鐵定記得清楚。不過搜尋過往記憶,也沒想起什么。
“客氣,應該的。”
一、二、三、四、五。
“不知將軍這此行回來,會否對軍隊有影響?”
“無甚大礙?!?p> 一、二、三、四。
“呵呵,以往陸兒在軍中的時候,還要多謝將軍的照拂。陸兒多次回來說起你的事跡,所述事跡竟是神乎其神!”
宛勝看著這個年少有為的男子,眼里都是認可欽佩之意。這時宛夫人也笑道,“是啊,都說三歲看大,小時候我就說這孩子有大作為。如今看來,將軍果然龍章鳳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p> “夫人謬贊?!?p> 一、二、三、四。
青安聽著眾人對他贊不絕口,默默在心里數(shù)著他說了幾個字。
一番數(shù)下來,竟然發(fā)現(xiàn)他說話都不超過五個字!
這對于她宛青安來說,簡直是最難的事!她半句話都比這幾個字多好伐?
眼見自己的好友被爹娘拉著一頓說,他靜靜坐在那里回答,看著竟有幾分可憐。宛陸決定救他一把,“爹,娘,我跟玉川也有數(shù)月未見,還有好多事兒沒說呢。”
“無礙?!?p> 一、二。
“也好,你們難得相聚,索性就不打擾你們青年人了。”宛勝看兒子和這樣的人作伴,也是十分欣慰。干脆帶著宛夫人離開,把空間留給他們年輕人。
剛要出門廳,忽然回頭招呼道,“青安,走,讓你哥跟卿將軍多談一會兒?!?p> “·······”
青安正對他的‘吝嗇’發(fā)言感興趣,沒想到卻被宛勝點名。她懶懶應了聲,“知道了,就來?!?p> 廳中只留下一兩個婢女照顧,朱顏知道他們男人間的話題自己也插不上口,便來到她身邊建議道,“青安,不若我們?nèi)セ▓@里坐坐?”
“也好?!?p> 她撇撇嘴,只得把空間留給他們。只是剛走到拐角,她忽心生一計,“嫂子,你先過去,我立馬就來!”
“嗯,好?!?p> 朱顏雖不知她有什么想法,還是應下了。
眼看人走了,青安陰險一笑,“呵呵,讓你昨天說我臭?,F(xiàn)在送上門來的獵物,我豈能不好好‘答謝’?”
只見她先是小心翼翼去了趟廚房,沒過多久端著一個東西就出來了。還一邊東張西望看看爹娘有沒有在附近。
隨后來到大廳,正好聽見兩人在里面閑談。
她貓著腰看了看,兩人一左一右地坐著,身后是兩個婢女。她在心里盤算著什么,過了會兒,邁著小碎步進去了。
注意到來人,起初宛陸只是下意識瞧了眼,隨即想到什么,他一臉疑問地看著面前故作嬌羞的妹妹。
“青安?”
“大哥,卿將軍是第一回來我們府上,青安以為自是不能虧待了將軍。所以特意備下一杯上好的西湖龍井,還請將軍笑納?!?p> “不必了吧,這兒的還沒喝完?!?p> 宛陸看了看她,隱約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不過卻告訴自己,她已經(jīng)這么大了,應該不會做某些“幼稚”的事了。
“有必要,非常有必要。我們做主人家的,怎么能少了禮數(shù)呢。是吧,將軍?呵呵呵?!?p> 卿玉川終于抬眼看了看她,眼前女子笑靨如花,一臉的大方得體——
“多謝?!?p> 果然,永遠不超過五個字!青安在心里腹誹,看你現(xiàn)在這么高冷,待會兒指不定怎么表情多姿多彩!
“呵呵,將軍為人果然很好。”
說著,她將茶遞給他。卿玉川接過時微微頷首,隨后在她的注視下輕啜一口。
眼睜睜看著他咽下那口茶,青安的視線緊鎖他臉上的變化,可除了淡漠還是淡漠。這是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在里面加了很多鹽的!他不應該眉頭一皺,把茶水都吐出來嗎!
卿玉川飲完,抬眼時見她還站在面前,而表情也跟便秘一般。
“青安,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宛陸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言下之意就是,宛青安你若是沒事就趕緊走,別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出來。
“······噢。我這就走,這就走?!?p> 最后看了眼若無其事的他,青安莫名其妙地離開了。
“不對啊,我明明放了那么多鹽,應該是很咸的啊······”
到了午時,宛勝本是想留下卿玉川在府里用膳,他卻執(zhí)意要走,說還未向皇上復命。是以吃飯一事只得作罷。
等到一家人送別卿玉川,青安剛想走,卻被宛陸叫住,“安兒,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又起了什么壞心腸?”
“你在說什么啊,我聽不懂。”
青安眼珠子一轉(zhuǎn),準備否認自己的所為。
“你可不要打玉川的主意,人家在戰(zhàn)場殺敵的時候,你還是個走路都得摔倒的小孩兒?!?p> “哥,你這是什么意思?”
見她脾氣上來了,宛陸只得一嘆,刮了下她的鼻梁,“我是說,你少去招惹人家,若是玉川對你起了敵意。哥哥我可幫不了你?!?p> “噢,原來如此~”青安陰陽怪氣地看著他,“怪不得一看到人家就迎上去,原來哥哥還有這樣的癖好······”
“宛青安,我這在好好跟你說話呢。你在瞎想什么?”
說話的時候,宛陸忍不住看看身后,還好朱顏不在,要是被她聽到,還不被這小丫頭片子騙了?
“我知道了。”
青安無語地看著他,這人莫不是個妻管嚴?
剛要走遠,轉(zhuǎn)而聽他大聲道,“明兒個太子讓我去郊外,你要一同嗎?”
“不去?!?p> 青安揮了揮手,轉(zhuǎn)而靈光一閃,“郊外哪里?。俊?p> “太子行宮?!?p> “去,帶上我!”
*
青安起了個大早。
昨日已經(jīng)傳信給宋玥,她說太子這是私下請宛陸聚聚,拜賀他們新婚燕爾,是以自己也會去行宮。
這樣一來,青安便不愁對付那匹白馬沒幫手了!
收拾好出來,府外已經(jīng)備好了馬車,沒一會兒,宛陸也帶著朱顏出來了。
看到一身水紅色裙裳的朱顏,青安眼前一亮,出口就是一句贊嘆,“這裙子顏色真好看,襯得嫂子更是膚白賽雪!”
“呵呵,青安這小嘴兒可真甜?!?p> 她婉然一笑,抬袖間香氣裊裊、活脫脫一個大家閨秀!
宛陸搖頭笑了笑,“你啊,是沒見著她搗亂的時候。若是見著了,怕是不想再與她為伍?!?p> “說什么呢,宛陸,你再這樣,小心我把你小時候尿床的事告訴嫂嫂!”
“宛青安,你!”
聽到自己的糗事,他的臉一青一白,卻又無奈這是自己的妹妹,打不得也罵不得。
“好了,我們上車吧。莫要讓太子殿下久等了?!?p> “哼!早知就不該帶她一同去?!?p> “切,小氣,難道我不會自己過去嗎?”
青安瞪了一眼氣的吹胡子瞪眼的宛陸,率先上了馬車,簾子一擋,便什么也看不見了。
兩人上了馬車,誰也不理誰。青安顧自撩起簾子看窗外景色,宛陸則閉目養(yǎng)神,一眼也不想看這個煩人精。
朱顏瞧這兩兄妹斗氣的模樣甚是好笑,這樣的家庭倒比那些勾心斗角的世家大族強了百倍。
馬車漸漸駛出了城,朝著行宮而去。
期間兩人一句話沒說,車上倒是一片安靜。
沒多久,馬車緩緩停下,接著響起馬夫的聲音,“公子,小姐,少夫人,行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