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首:你也想哭嗎?
愛是顆星在現(xiàn)實的光害里/低頭想找你卻只剩倒影/我試著騙自己有散也有聚/只是想起了再無人聆聽/不如歸去/我不愿舍棄我的不甘心/亂紅情緒我自言自語/夕陽無盡再看只會更傷心/該死的回憶拉長千萬里/全是想你。——蘇打綠《說了再見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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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一早上起床的時候,梁又西已經(jīng)走了。
好像每一次都是這樣,天亮以后,他卻走了。
家里被收拾的干干凈凈,干凈到好像他的回來只是一場夢。
冰箱里有三袋手工水餃,應(yīng)該是他一早去樓下店里買回來的。
垃圾桶里有一個廢棄的飲用水濾芯,大概是知道她不會記得更換,所以順手幫她換好了。
陽臺上的花花草草已經(jīng)仔細的澆過水。
廚房的臺面,干凈的一塵不染。
從什么時候開始,梁又西變成了這么居家的一個人,小時后的他,用老葉的話來說,就是個油瓶倒了也不會扶一把的人。
她穿著上次梁又西送給她的睡衣,在房子里漫無目的的逛了一圈,才想起來好像這兩天都沒有給鰲拜喂食。
她趕緊沖到陽臺,想看看龜兄弟有沒有餓死,結(jié)果卻被眼前的一幕暖到了。
鰲拜的豪宅本來有座假山,不知道什么時候,假山不見了,被換成了一個拱形的小別墅。
別墅上插了個泥捏的小旗子,像模像樣的寫著:“Aobyの家”。
鰲拜正在別墅下悠閑地劃著水,水面還有一點點喂食過的殘渣,應(yīng)該是梁又西喂過了。
見宋一一來了,鰲拜伸著脖子瞪著她,仿佛在說:“女人,我要你何用。”
宋一一用手機給別墅拍了個照,發(fā)給梁又西。
“Aoby是什么鬼?”
“鰲拜的英文名啊,配上別墅,洋氣?!绷河治鲙缀跏敲牖亍?p> “你昨晚沒睡覺?。靠茨愀闪瞬簧偈??!?p> “大王說機票時間他記錯了,我三點就到機場了。還睡個屁。”
“你現(xiàn)在到劇組了嗎?”
“到了,在化妝?!?p> “好,那不打擾你了,好好拍戲?!?p> 宋一一收了手機,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嚇得鰲拜趕緊躲進了豪宅里。
清晨的陽光歪歪斜斜的穿過玻璃,照在地磚上。
她突然有了一種滿足感。
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很好,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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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BJ的氣溫是最舒服的時候。
幾乎每一天都是大晴天,讓宋一一這個南方狗感覺自己快要干涸了。
接到秦時雨電話時,就是這樣一個陽光晃眼的午后,宋一一正在幫張翼做數(shù)據(jù)系統(tǒng)測試,時雨的聲音從聽筒里傳過來,帶著一觸即破的消沉。
僅僅是聽到她的聲音,宋一一就知道,她的時雨傷痕累累,瀕臨崩潰。
她沒有開口去問,只是沉默的聽著,秦時雨用平時0.5倍速的語速,說著不咸不淡的問候,結(jié)束時,是一段長久的靜默,最后她輕輕地呼了一口氣,說“等我,我就要來BJ了?!?p> 這一等又是半個月。
這期間,秦時雨再也沒有來過電話,宋一一發(fā)過去的消息,也全部石沉大海。
她打電話給余樂,余樂也是含糊其辭,只說別擔(dān)心,等我們?nèi)チ薆J再說。
六月的BJ,夏天到了。
路邊的樹木把樹葉撐到最大,卻也擋不住太陽對行人的熱情。
白天烈日當(dāng)頭,晚上卻又突降大雨。
宋一一就在這樣的大雨夜,見到了時雨。
不知為何,她坐了深夜的綠皮火車,走走停停了一天一夜,才終于到了BJ。
宋一一在出站口的人流里等她。
她跟在余樂的身后,穿著黑色的T恤和長褲,戴著一頂黑色的漁夫帽,拎著一個黑色的大包,看到宋一一的時候快走了兩步,扔下行李,就抱住了她。
時雨瘦了,本就身材苗條的她,如今瘦得皮包骨,抱著她的時候,像極了一棵干枯的樹干,堅硬又滄桑。
身后的余樂只是默默地看著兩個相擁的女孩,全然沒有了往日的鮮活。
按照時雨的意思,他們沒有去余樂家,也沒有去梁又西家,而是去了一家比較偏僻的酒店。余樂放下行李就默默地走了,只剩下靠在窗臺邊沉默的時雨,和同樣沉默的宋一一。
宋一一走到她的身邊,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時雨對她輕淺的笑了一下,卻滿是苦澀的滋味。
她努力的壓抑著眼神里的驚濤駭浪,找了一個自認為最妥帖的表情,看著宋一一。
“我媽死了?!?p> 只是四個字,之前她所有的表情管理,一秒崩塌。
她的眼睛瞬間被淚水攻占,嘴角不自覺的向下一彎再彎。
“如果不是我,她不會死?!?p> 宋一一把她的頭按到自己肩膀上,擁抱的力量讓她一點一點卸下防備。
“是我堅持要去鬧,是我逼得她無路可走,是我高估了她對這個世界的留戀?!?p> “她本來可以跟自己的愛人就那么平淡的度過余生,是我一定要幫她強求所謂的平等,是我一定要把她逼上絕路?!?p> “歸根到底,我跟我爸是一樣的人。我們丑陋至極,我們不得超生。”
“豪門算什么,有錢又有什么用。這兩樣?xùn)|西毀了她的一生,如今又要毀掉我。”
秦時雨的頭埋在宋一一的肩膀上,淚水慢慢地浸濕了她的衣服。
“這個酒店,是我高中畢業(yè)的時候,我媽帶我來BJ時住過的酒店。我想在這里住兩天,你回去吧,明天就不要來了,后天來接我。”
宋一一幫她擦了擦眼淚,替她燒了點熱水,才離開。
大概是被時雨的情緒影響,她的眼眶一直漲漲的,走出酒店,被夜風(fēng)一吹,眼淚就刷刷的流了下來。
她從來不是個看悲劇會哭的人,也不是個看喜劇會笑的人,所以,梁又西一直說她缺乏“共情”的能力。
如今看來,她不是缺乏“共情”,她是習(xí)慣遮掩。
直到人群散去,她獨自一人時,她才會從掩體下走出來,將自己袒露在自己面前。
余樂果然沒有走,他看到宋一一站在酒店門口發(fā)呆,就靜悄悄的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邊。
“時雨她媽媽是割腕自殺的,就在時雨從小長大的那個房子里,被人發(fā)現(xiàn)時,血已經(jīng)從臥室里流了出來。時雨受了不小的打擊,到現(xiàn)在還看不了血一類的東西,你以后跟她一起生活注意點,殺雞殺魚這一類的東西,不要讓她看見?!?p> “為了她媽的死,她跟她爸徹底反目了。她媽把手里所有的資產(chǎn)全都留給了她,她現(xiàn)在富可敵國,估計她爸的財力跟她比都差一大截?!?p> “可是有什么用呢?她好像完全沒有斗志了?!?p> 宋一一看著余樂眼里閃爍的淚光,有些心疼。
余樂傾過身,像個孩子一樣抱住宋一一。
宋一一沒有掙開,而是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也想哭嗎?”
余樂沒有回答,但肩頭的那股溫?zé)峋褪谴鸢浮?p> 以前,他們都是長在溫室里的花朵,以為這世界的磨難,不過是天陰或天晴。
可等狂風(fēng)暴雨真的來了,他們才終于意識到,那些平日里所謂的勇敢和強大,不過是自己對著鏡子說話,脆弱到風(fēng)一吹,就七零八落了。
“走吧,送你回去。”過了幾分鐘,余樂終于緩了過來。
余樂招了個出租車,幫宋一一開了車門,即使自己疲憊不堪,也依舊直到用手撐在車門上,防止宋一一撞到頭。
出租車穿行在夜色中,帶著城市的疲憊,和人心的委屈。
到梁又西小區(qū)的時候,余樂沒有留師傅等一等,而是付了錢,跟宋一一一起下了車。
“這邊不好打車,你怎么讓師傅走了?”
“我送你上樓?!?p> “不用了,他們這個小區(qū)訪客進去挺麻煩的?!?p> “那我送你到門口?!?p> 宋一一點了點頭。
下車的地方,離最近的門崗只有兩三百米的距離,余樂走的出奇的慢,似乎是有話要說。
“想說什么?”余樂那簡單的腦回路,真的很容易被人看穿。
“你跟梁又西……怎么樣了?”余樂艱難的開口。
“我跟他能怎么樣?!?p> 余樂似乎暗暗松了一口氣。
“我跟時雨會一起住,你要不要搬過來跟我們一起?”
“短期內(nèi)不太行,梁又西去劇組拍戲,我要幫他照顧寵物?!?p> “那我們搬過來跟你一起住吧,我看這個小區(qū)也不是很貴,我應(yīng)該買得起。”
“大哥,你在BJ的房子已經(jīng)夠多了,別鬧了?!?p> 余樂點點頭,算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要不我們過幾天帶時雨出去玩玩,散散心吧?!?p> “這個可以有。我先想想帶她去哪兒,研究院那邊的工作我收收尾,應(yīng)該有個一周的假期?!?p> 余樂再次點點頭,露出今天第一個比較正常的笑容。
“那說好了,一起出去玩,跟我們在保加利亞時一樣。”
“嗯,我到了,你快回去吧。用打車軟件叫個車比較快?!?p> 余樂雙手插兜,對著她擺了擺手。
宋一一剛轉(zhuǎn)身準(zhǔn)備進去,余樂又喊住了她。
“一一!”
宋一一回頭,看到光影綽綽里,余樂眸眼閃爍,卻依舊像一個騎士一樣,堅定地站在原地。
“我保證再也不犯以前的錯誤,我保證答應(yīng)你的都會做到,我保證就算我們又分手了,也會跟你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所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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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頭少女
好像給時雨出一個10萬字的番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