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正院,那些人正在庚伍引導下做敬神禮,為三清四御,為三禮四拱。
除道家修行人外,余者見神不用跪禮。
“失敬失敬!客遠方來,有失遠迎!”
“久仰久仰!冒昧拜訪,多有打擾?!?p> “貧道甄忠貳,慚愧忝為白云觀首,敬三清四御,偶為民祛病解簽,坊間不吝抬愛稱一聲忠貳道長,來,諸位這邊請——”
“不才周莋良,有幸受得天子恩寵,巡五湖四海,亦視察百姓疾苦,內職不便透露可稱我做周老板,一商人爾?!?p> 咝——這娘們兒,挺上道啊!甄忠貳打量了下眼前領頭的女子,一身錦衣華服,面容俊逸,柔中帶剛,尤其那雙丹鳳眼威嚴有力度,果然是人中龍鳳又富又貴,怪不得人李梓瀝也只能跟在屁股后頭大氣不喘一聲,原來是天子門下世間行走。
自稱周莋良的華服女人身邊還有個少女,因為女子相比男子發(fā)育快很多,尤其少年時期,所以忠貳老道也難以猜測年紀。
幾人聊了會家長里短,各自摸了摸底。
點過香,行過禮,敬了茶。
忠貳領著眾人到邊上的解簽室,庚伍在門口用竹葉枝條將銅盆里水往每人額頭上甩了幾滴,再讓眾人跨過門檻入內凈手,落座。
“適才周居士要求一簽,那么求的是什么?!?p> “運勢。”
“可否詳細說與貧道?”
周老板自然的掃了一圈四周眾人,深深看了李梓瀝一眼,后者做眼觀鼻鼻觀心狀。
“早年家族不幸,丟了些家產?,F(xiàn)我欲奪回,響應者寥寥,人心不古?!?p> “那就先開簽吧,居士請?!?p> 周老板接過簽筒,不多會,開出一只紅簽,遞給忠貳老道。
上書:開天辟地作良緣,吉日良時萬物全,若得此簽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
周老板看了有些愕然,余光掃了下自家那個在一邊無所事事,臉上寫滿叛逆的大女兒,問忠貳道:
“此詩何解?”
道家的簽,每個句子都可以隨意做解釋,因人而異,只要口才好,沒有蒙不倒。
忠貳老道故作深沉,說:“是個上簽?!?p> “這,說的可是姻緣?”
“謬,此良緣非彼良緣,居士乃成家之人,自然求的不是姻緣。這簽意思是說,居士想要辦到您剛所說之事,會遇到一個有緣的能人,可助你一臂之力,等到萬事俱全,順遂之命矣。后又寫:求得此簽的人身份不一般,如能行之正值,積善,持之恒久,定能得天子之勢?!?p> 又道:“看居士現(xiàn)在,已經得遇天子之勢,不知那有緣之人有沒有出現(xiàn)吶?!?p>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p> 此時,陸葭柒摟著蒹陸的大狗頭偷摸的躲在門牙邊上探頭探腦,也瞧了里頭那個坐著的華服女人還有邊上攏著袖子的老太婆,這兩人就是剛才在山頭上對視的人。
好奇的看著這個世界的女人們唱大戲,對葭柒來說也挺有新鮮感的,畢竟多年不出山,每日能遇見到也就這幾個老道姑,滿足下好奇心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那個小姑娘也長的好看,五官冷冽,一看就是長期缺愛之人,跟那個華服女人有幾分相像,一對丹鳳眼英氣逼人,哎呀,少了些女人味。
果然不出山是明智的,這個世界太畸形。
‘嗯?那個老太婆看我干嘛?她瞪我?。俊缙馍裆话?,瞪了回去。
李梓瀝怒目瞪圓,這小兔崽子,一看那小模樣就知道是老李家的人沒跑,竟然瞪我,知不知道我是他什么人!氣煞,作勢就要出去教育自家孫子。
一邊周老板早就看見那個探頭探腦的小東西,要不是有她指示,早就被兵衛(wèi)抓小雞一樣抓走了,看著李梓瀝跟小孩大眼瞪小眼,不禁失笑,伸手攔了攔這個尚書,對陸葭柒招手示意他過來。
陸葭柒疑惑的看看左右,又錯愕的指著自己。
周老板點點頭。
見藏不住了,陸葭柒也就所幸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一手還摟著大黃狗的脖子。來到忠貳老道身邊,靜靜的站著。
周建虹眼里的驚艷一閃而過,她已經十二歲,該有的男女之事宮里已經有專人開始負責教導,對于兩性尚處于懵懂之間,所以看人的目光里也就帶著更多的好奇私欲,沒有了孩童時期的純真。
只覺著這個男孩:素態(tài)意遠純且真,肌理細致骨血勻,溫柔沉默,觀之可親……
頭扎日月雙抓道髻,眼睛狹長靈動不失沉穩(wěn),一身寬大麻布青色連身道袍,明顯是大人穿的改小了用,把嬌小的身子都罩了起來。
不同于宮內的那些閹男婢子,或者整天姐姐長姐姐短叫的各家公子給她的甜膩感覺。
他就像青蓮一般干凈,舉手投足間沒有多余的禮節(jié)性習慣動作,隨性自然。
明明嬌弱的如同一朵小花,身軀又挺立的如同一顆青松。
周老板看了眼自家女兒的癡女樣子,又朝李梓瀝擠眉弄眼了一番,讓李梓瀝苦笑連連,不知道作何反應。
周老板抬手,示意忠貳給介紹一下。
怕誤會,甄忠貳摸了摸陸葭柒的后腦勺,說:“他叫陸葭柒,小名十三。這孩子當年被丟棄在山腳,我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已經渾身發(fā)紫,掌心大小的孩子,張嘴都困難,以為救不回來了,萬幸這孩子福大命大,硬是撐了下來。就一直在我們道觀住下了,是個好孩子,就是先天缺失,身子骨弱了點。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孽,身上就掛了個陸字玉牌,幾位大人若有空暇,可以給他查查是哪戶人家,當時包裹的綢緞玉佩,像是個大戶人家?!?p> 說到身子弱,陸葭柒就不服氣的翻了翻白眼,又不能在大庭廣眾下駁了老道士的顏面,也就隨她口嗨去了。
“原來如此,我記下了,會幫道長留意此事?!敝芾习逍南?,不用查,已經破案了,始作俑者就在邊上呢。
“哦,對了,還有一事?!敝芾习逅坪跏窍肫鹗裁?,說:“這幾日天子多夢,宮廷里請教多人皆說不詳,心結日累,請問道長可會解夢?”
“會一些……,啥,天子?”
壞事了,天子的夢哪能隨便解讀的!怎么解都是錯??!出什么差錯,她這個解夢的老婆子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夭壽??!
我這張嘴……,啪啪啪。
“道長為何打自己臉?”
“沒事,略有困頓,清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