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嬤嬤帶著丫鬟小斯,連夜把芝蘭院里里外外打掃的干干凈凈,又燒起了地龍。
翌日。
高嬤嬤又接著忙碌起來,把家具、擺設(shè)和零零散散的細節(jié)擺件,都按照殿下那里的標準規(guī)格來。
中午就把一切收拾得妥妥當當。
馬嬤嬤就帶著兩個丫鬟并另外兩個小斯,去了集美院。
夜里沒有睡好,剛剛起床吃早膳沒多久的柳四月,看著太陽明媚,正抱著手爐在院子里溜達。
剛轉(zhuǎn)悠回來,遠遠地看到她門口,圍了一堆人,都伸長了脖子往門里瞧著。
她走到跟前,都沒有人發(fā)現(xiàn),清了清喉嚨,道:“都瞧什么熱鬧呢?”
話音剛落,就對上了一雙雙大小眼睛。
“……”柳四月愣在了當場,看到馬嬤嬤帶著幾個丫鬟在她房間里站著,問道:“馬嬤嬤,您怎么過來了?”
人群自動散開了一條通道,她走了過去。馬嬤嬤恭敬地福了福,伸手扶她進了房間。
“小娘,殿下讓您搬到芝蘭院去,那里一切都收拾妥當了,您看看還有什么吩咐,需要老奴辦的?”她依舊低眉垂眼,恭敬非常。
看著門外那么多雙期待熱切的眼睛盯著,她清咳了一聲,有些尷尬。
門口一陣沉默后,有幾個和她熟悉的歌姬,其中叫惠娘的就接過話來:“恭喜春桃小娘,有空去拜訪小娘喜搬新居!”
各種“恭喜”,“拜訪”不絕于耳,她尷尬地笑著應(yīng)下。
她幾乎沒什么特別的東西,招弟簡單收拾下就走了。
她落荒而逃。
實在難以面對,如此多雙羨慕嫉妒恨的眼睛,如芒在背。
到了芝蘭院,看著到處生機盎然,室內(nèi)溫暖如春,處處極其舒適,心竟然被這種物質(zhì)帶來的虛榮給波動了下。
她狠狠地“呸”了自己一口。
按了按心口,怕自己輕易陷進去,失身事小,丟心事大。
坐在榻上正茫然地看著進進出出的丫鬟們,馬嬤嬤走到她身邊福了福,道:“小娘,老奴以后就負責(zé)您的飲食起居,有什么事您盡管吩咐老奴。
您先看看這幾個丫頭,哪個順眼,您可以留下貼身伺候?!?p> 朝著正小心翼翼看著她的小丫鬟們打量著,招弟也正傻傻地打量著。
面前的四個丫鬟,都是十三、四歲的女孩兒。臉蛋都還算圓潤,可是身條仍然很瘦,只有一個胖乎乎地,呆萌萌地也正看著她。
那個感覺和黑娃好像啊,她噗呲笑了。
指了指她。
“就她吧!”
馬嬤嬤笑著應(yīng)了,看了看還傻愣著的胖丫頭,喝到:“胖苗,還不過來見過小娘,別發(fā)愣了!”
反應(yīng)過來的小丫頭呼的跑過來,白嫩的圓臉笑起來,福了福:“婢子胖苗見過小娘,謝謝小娘,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p> 柳四月又莞爾一笑。
胖呆胖呆的,蠢萌蠢萌的,可愛。
她笑著對她道:“招弟你帶帶胖苗,教教她吧!”
招弟局促地揉了揉衣角,胖苗卻是自來熟地走過去拉起她的手,親昵地叫著招弟“姐姐”。
倒是嘴甜。
柳四月朝著馬嬤嬤擺擺手,道:“剩下的你看著辦吧,我出去透透氣?!?p> 出了芝蘭院,站在院門口,眼里全是茫然。
有些不適應(yīng),可能做了幾個月的自己,已經(jīng)忘了她歌姬的身份。
朝著趙琪的主院無意識地望著,好近!
低頭沉思片刻,她想過去看看他,看他對自己是個什么態(tài)度。
看他的態(tài)度,自己才知如何行事,是好好經(jīng)營經(jīng)營,還是投入地談場戀愛。
如果他是真心愛自己,就談場戀愛,還有兩年半時間,夠轟轟烈烈愛一場了。
反之……
就只能步步為營,與他虛以委蛇。
至于結(jié)果如何,豈是自己能控制得,真是杞人自擾之。
想通后,身心俱輕。
她慢慢悠悠地朝著主院走去。
而剛到院門口,就看到黑娃一個箭步穿過來,大嗓門喊道:“小娘,您可來了,盼星星盼月亮啊,終于把您盼來了!”
那個調(diào)調(diào),就像挨餓的孩子盼親娘歸家似的。
呃!
似乎要甩開他滲人的惡寒,表情滿滿的嫌棄:“你再真切點,我都以為我是你親娘,無情的拋棄了你!”
白鶴噗嗤樂了,捂著肚子在那里哈哈地笑個不停。
黑娃卻極其認真地道:“我從小沒娘,不記得她是啥樣兒,你要是同意,我可以喊你娘。”
幾張驚呆的臉。
這貨又認真地補了一句:“真的很像嗎?”
白鶴笑得哈哈個不停……
柳四月嫌棄地給他一白眼兒,這貨還挺會順竿爬的。
被他這么一打岔,之前的緊張忐忑煙消云散……
不愧是個活寶。
抬頭看到窗下站著的筆直的身影,隔著窗都能感覺到那灼灼的盯視。
她又有點發(fā)怵,腳上像是生根了般,有些挪不動。緊抿了抿唇,眼神閃爍著……
最終,輕嘆了口氣,邁開了腳步,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他。
再無猶豫。
……
可是再多的心里建設(shè),真到了面對時,又慫得喉嚨發(fā)干,手心冒汗……
挺窩囊。
站在門口,猶豫不決的她,不知進去后說什么,以及如何面對,這種上車了卻不熟悉的尷尬境地。
戀愛手冊,在線等……
時間就這樣一秒一秒地過去,滴答,滴答……
門里門外的兩人就像蝸牛似的,都不知如何打破這僵局。
而即將邁出的腳時,被院門口王長史過于著急得腳步聲,還有呼喊聲驚的收了回去。
“殿下,殿下,您快些進宮去,皇上暈倒了,慢了就來不及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院子里,大口喘著氣。
柳四月本能地把路讓開,退了出來,而緊跟著王長史的還有一些王府的謀士。
她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給他們讓路,情況緊急,他們都沒有在意她。
而趙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