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二年,京師旱,蝗蟲大起。太宗入苑視禾,見蝗蟲,掇數(shù)枚而咒曰:“人以谷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過,在予一人,爾其有靈,但當蝕我心,無害百姓?!睂⑼讨笥义嶂G曰:“恐成疾,不可?!碧谠唬骸八揭茷碾薰?,何疾之避?”遂吞之。自是蝗不復成災。
---《貞觀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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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二年三月初一,未時。
雍縣東門緊閉著,門外空地上,橫著七具穿著藍袍的尸體,每一個尸體衣服胸口都袖著一個篆文的‘宮’字,血流了一地,在城墻的陰影中,閃爍著黑色的幽光。
城門里街道上空空如也,人們早已經(jīng)逃到了城中央,只有城門洞里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表情猙獰的宮藍派大師兄孟相鼠,另一個是神秘的西域人赫拉克多西。
之前城外傳來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如果孟相鼠沒有聽錯,那個男人和他的同伴,應該把自己剩下八個師弟都殺了。想到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孤家寡人,孟相鼠忍不住喘著粗氣對著赫拉克多西吼道:“都怪你,都是因為你!”
赫拉克多西啞然,道:“怪我?”
孟相鼠瘋狂喊道:“當然怪你!你若是束手就擒,哪里會死這許多人!”
不知怎么,赫拉克多西突然覺得眼前的孟相鼠有些可憐。他于是淡淡道:“怎么,殺我一個就不是殺人?你搞清楚,殺人最多的是你們,無論如何也怪不到我的頭上?!?p> 孟相鼠沒有接話,只是恨恨的看著赫拉克多西。過了半晌,突然拎著劍沖過來,赫拉克多西以為他又來拼命,便斜斜的出劍刺向孟相鼠的右手,封住他所有招數(shù)。誰知孟相鼠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快要近身時,突然蹲下伸出右腿,由跑步變?yōu)橄蚯盎?,赫拉克多西這一劍恰好刺到他頭上束發(fā)的藍巾上。孟相鼠頭發(fā)散了開來,人卻已經(jīng)到了赫拉克多西的身后。等到滑鏟勢頭盡了,孟相鼠站起身子就往城里跑,邊跑邊喊:“哈哈哈,赫拉克多西,你猜猜今天有多少人因你而死呢?”
西域人心道不好,這兇徒已然瘋了,誰知道會做出些什么?想到這城里還有許多無辜百姓,立馬全力往前追去。
雍縣的設計是照搬的前朝大興城,今日的京兆格局,全是橫平豎直的街道,只有最中心位置的路口最為寬敞。這里也是雍縣最為繁華的地方。有客店,酒家,布莊,藥局等等等等,南北城門進城的人大都在此處盤桓。
再說東方夠膽被王耳拉著一路跑,不知不覺便跑到雍縣城中央的街口。二人身后,還跟著零零散散之前在東街上的路人。一群人在街口停下了腳步,站在那里喘著粗氣,繁華的街上,往來的行人都好奇的看著他們。
王耳回頭看了看身后,因為地形的原因,已經(jīng)看不到城門,而且路上沒什么人,看樣子那兩個藍袍人沒有追來。東方夠膽則站在旁邊,耷拉著腦袋,也不哭,也不出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的人群中,張二哥走到前面,顫顫巍巍的問道:“王隊,怎的,怎的王公被,被殺了?”
王耳咬著牙,沒有說話。他在想,此去附近駐扎的軍隊求援,來回至少半天,肯定趕不及,自己只能去找岐州司馬先出來抗下雍縣的一切,而那兩人應該不會在鬧事行兇,眾人在這里應該就安全了。
張二哥見王耳不說話,又看向東方夠膽,道:“出了這么大的事兒,咱們是不是應該去縣衙報官才對。狗蛋,你阿爺,”
“張二哥!”王耳喝止了他的話。
張二哥有些迷茫的看向王耳,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難道現(xiàn)在不應該報官嗎?
“阿爺死了?!睎|方夠膽略顯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什么???”不只是張二哥,其他所有一起跑來的百姓和攤販全都大驚失色。
“我阿爺死了!”東方夠膽抬起頭,紅著眼睛,表情猙獰的大聲的喊了一句?!鞍敽屯醪急凰麄儦⒘?!”
王耳心下不忍,皺著眉頭想要過去拍一拍東方夠膽的肩膀,卻被他避開了。
“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是啊,朝明府和王刺史,怎么能都死了?!?p> “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啊!”
“跑,跑,出城!”
人們聽到這個消息,仿佛瞬間沒了主心骨,瞬間亂作一團??蓱z大街上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甚至有好事者湊過來圍觀。
突然,狗蛋動了,他轉(zhuǎn)身,有些粗暴的撥開人群,埋頭就往西街跑去。王耳見狀,也管不了其他人,從后面追上他,問道:“義之,你去干什么?”
東方夠膽咬牙切齒道:“我要報仇?!?p> 王耳愣了一下,隨后一把上前拉住了他胳膊,勸道:“好我的弟弟,別傻了,相信我,我跟你一樣難過,可咱們根本不是那兩人的對手,只能白白送了命啊?!?p> 東方夠膽并未說話,只是默默看了一眼王耳——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漲紅,濕潤,卻又飽含著恨意和怨氣。王耳被那眼睛嚇了一跳,手上不覺一松,東方夠膽于是又向前跑,王耳回過神來,只能繼續(xù)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跑到百步之外臨街一家西域人開的鐵匠鋪里?!罢O,這不是狗蛋嚜,喲,王隊也來了?”那鐵匠顯然是認識二人,乍一見面就熟絡的打著招呼。
哪知東方夠膽一言不發(fā),沖到里頭,徑直便從墻邊取下一柄劍。
那鐵匠一驚,叫到:“狗蛋你要干什么?”
東方夠膽仿佛是沒有長耳朵,拿了劍就往外跑,門外王耳想攔他,卻也不敢攔他,只能任由其跑了出去。
“狗蛋!還沒給錢呢!”鐵匠一臉的焦急。
門口王耳急匆匆掏出一把錢仍在攤子上,道:“不好意思,算我的?!闭f罷,轉(zhuǎn)身又去追狗蛋。
鐵匠探出腦袋看了看兩人背影,回頭拿起錢,數(shù)了一數(shù),然后一愣,喃喃道:
“這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