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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秘史

第八章 京兆暗流

貞觀秘史 王度崖 4018 2020-06-07 20:40:00

  當晚眾人一起吃了飯,武元爽那兩位族兄午后醒來便被送走了。

  飯間,武士彟還是硬拉著東方夠膽與武元爽握手言和,又讓武元爽給楊夫人、武兒道了歉,還要三人坐在一處??礂罘蛉撕臀湓臉幼?,倒是有了五六分和睦。只不過這和睦是真是假,自然也不為旁人所知,一切都只看武士彟日后經(jīng)營了。

  飯后,武兒卻說什么都不跟楊夫人回屋,只是纏著狗蛋,要跟狗蛋睡。眾人哭笑不得,但那小姑娘鬧得厲害,加上她年紀實在小,最后便也答應了。

  是夜,武兒趴在東方夠膽身邊,讓他講了許多小時候的故事。聽到他說他沿街乞討無家可歸,武兒便伸出小手,擁住了狗蛋。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擰了擰身子,但想到她是個五歲的姑娘,便如自己妹妹一般,于是也就由著她抱了。

  講到朝通潤死時,武兒竟也哭了,自然,東方夠膽略過了殺死孟相鼠的事情,而后講了張家的變故。聽到“賊人把張姐姐打死了”的時候,武兒又哭了,抱著狗蛋脖子的手卻也更緊了些。

  講到最后,天色已晚,狗蛋經(jīng)過白天那么一鬧,又被何可去踢了一腳,一陣倦意涌上來便有些困。他聽旁邊小女孩沒動靜,只道她已經(jīng)睡了,心下安定,便也要睡。

  迷迷糊糊間,只聽武兒小聲的問了一句:“誒呦哥哥,武兒也想保護你,長大以后你做武兒的良人好嗎?”

  東方夠膽胡亂的“嗯”了一聲,也不知是夢話還是在打鼾。

  小女孩卻管不得這些,“嘻嘻”一笑,然后甜甜的睡了過去。

  次日卯時,城門方開,武士彟讓人牽來兩匹馬,又拿了些盤纏遞到二人手中。張瑞達則將幾張名帖交到東方夠膽手里,說這些名帖都是武士彟昨夜寫好,拿著它們?nèi)ゾ┱啄撤荒辰挚梢詫で竽衬彻賳T的幫助等等等等,最后,司盈則上來叮囑道:“弟弟,我那天看你速度很快,若是遇上打不過的,立馬逃走就是,不用逞什么英雄,身子最重要!何大哥,你一定要多照看他?!?p>  東方夠膽心下一暖,旁邊已經(jīng)上馬的何可去卻淡淡說道:“平時我二人都不會做飯,生死面前誰又顧得上誰,本身就是如臨深淵的事情,也談不上誰照看誰?!?p>  狗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沖司盈道:“好啦姐姐,何大哥就是這樣子,你且放心吧。倒是你,和我老哥哥加油,趕快給我生個弟弟,不,生個小侄子!”

  司盈好氣又好笑,她和張瑞達見識過天府的手段,自然明白東方夠膽此去兇險無比。其實自打昨日起,兩人便幾度想要勸他放棄。可最終還是張瑞達嘆了一口氣,說到“這幾個月來,你看弟弟平日跟何兄弟嬉鬧打罵,其實心里總是憋著一股勁,他二人幾乎天天去練武,廢寢忘食。既然執(zhí)意要去,那便讓他去吧。我們在這里多多給他祈福就是了?!?p>  想到良人的話,他不禁回頭看了一眼張瑞達,須發(fā)皆白又削瘦的員外默默的搖了搖頭。司盈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狗蛋肩膀,也不再說什么了。

  東方夠膽將二人神情都看在眼里,深知再說下去只會徒增煩惱,于是跑到楊夫人旁邊,捏了捏武兒的臉,道:“哥哥走啦!”

  武兒也嘿嘿一笑。

  隨后東方夠膽翻身上馬,跟何可去順著道路往長安方向離開了。直到二人身影消失在天外,武士彟、楊夫人、張瑞達和司盈才轉(zhuǎn)身離開。楊夫人抱起武兒,問道:“你這小丫頭,怎么大哥哥走了又不哭了?”

  武兒晃晃腦袋,像是想起了什么,只“咯咯”笑著,卻并不答話。

  與此同時。

  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兆城門也已開啟。城中108個坊的大門緊閉著,街道上空蕩蕩一片,只有守城的禁軍部隊在換著崗。

  而誰也沒有注意到,幾個黑影在這天色朦朧間,繞開了守城軍士,從西側(cè)第三門延平門,與西南第一門安化門分別閃入了城中。

  一個時辰后,城里108個坊中同時傳出一片鼓聲,這108道鼓聲即密集又強烈,驚起一群群宿鳥從城中飛起,緊接著,各坊大門也開了,慢慢有行人從坊中出來穿過大街進到其他坊中,或是吃飯,或是喝茶,或是聊天,采買——大唐王朝的首都,便這樣從夢中醒來了。

  一個舉著算命招牌的中年相師從延平門內(nèi)的永和坊走了出來。穿過坊外街道,進了永平坊,再從永平坊穿過,進了永安坊。如此這般一路穿行,一路走到了萬年縣昭國坊中。

  一路上鮮有人注意他。

  當今圣人姓李,道門始祖老子也姓李,皇家素以老子后人自居。因此自大唐開國,每年祭祖都先祭老子,導致整個京兆,乃至整個關(guān)中的道觀遍地開花。

  而平日這些道觀門口,最不缺的就是這樣的相師。

  偶爾有人看他一眼,也多半是因為他的長相,那相師身長八尺,體態(tài)強健,山根挺拔,鼻頭圓潤,一雙丹鳳眼睛,兩對一字眉毛,鬢間長發(fā)自然垂落,與唇上頜下胡須一般高低。在唐人看來,這模樣便是極為標準的俊俏了。

  他一路進了昭國坊,東拐西拐,到了一個狹小的斷頭巷子,看四下無人,順手將招牌往旁邊一放,席地坐了下來開始閉目養(yǎng)神。

  片刻后,巷口出現(xiàn)一個黑衣男子,模樣有些猥瑣,手中拿著跟拐杖,搖頭晃腦的走了進來??吹侥窍鄮?,張口便問:“什么計劃?”

  相師道:“一會兒你就清楚?!?p>  黑衣男子“哦”了一聲,就在相師對面坐下來。

  又片刻后,巷口拐進來一位家丁打扮的。看見那相師,又瞅了瞅黑衣男子,小心問道:“我們家主人讓我來接一位姑娘。”

  黑衣男子聞言,笑著問那相師:“怎的,這次換成姑娘了?姑娘對他有用嗎?”

  相師還是不睜眼,嘴上跟那家丁說道:“你且等等,姑娘稍后就到?!?p>  家丁看他二人舉止怪異,一時半會兒竟也不敢上前,索性站在巷口等著。須臾,一個頭頂帶著綠色紗罩的女子在巷口停了下來。

  “我可找對地方了?”那女子出聲問道,聲音有些清脆,聽起來年紀不大。

  巷子深處,相師終于睜開眼睛,順手拿著招牌站起身來,慢慢走到了巷口。他先打量一下那仆人,道:“你家主人要你來接的,就是她?!比缓笥謱δ桥拥溃骸澳愀?,三天后入宮?!?p>  話畢,那家仆有些疑惑的愣住了。而相師倒好似把事情了結(jié),舉著招牌就往街上走去。巷子里黑衣男子皺眉砸了砸嘴,跑到巷口,在那女子面前停留片刻,用鼻子猛嗅了一下,贊了一聲:“好香!可惜了?!?p>  說完,便追那相師去了。

  女子駐足片刻,才道:“勞煩哥哥了,請帶路吧?!?p>  家仆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領(lǐng)著這青紗姑娘走入了人群。

  再說那黑衣猥瑣男人追上了相師,跟在旁邊,低聲問道:“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新辦法?”

  相師點了點頭,道:“這只是一個棋子?!?p>  黑衣男人微微蹙眉,又問:“在宮里安排的?”

  相師笑了,笑道:“當然不是,只不過方才有人偷聽,我故意那么說的?!?p>  黑衣男人心下了然,又問:“那你現(xiàn)在去哪兒?”

  相師道:“我自然是去給人算命。你呢?”

  黑衣男人想了想,漏出笑容,笑容里卻有幾分猥瑣,猥瑣中又有幾分兇殘,說道:“那我自然是去玩些刺激的。”

  “隨你吧,不要搞得太大就好。”說話間,兩人便順著不同方向的人流分開了。

  ......

  ......

  大唐京兆太極宮兩儀殿內(nèi),當今圣人在一群宮人的服侍中換上了一身勁裝,宇文士及就站在他身邊,手中拿著一個箭壺和一張弓。

  圣人嘴上問道:“仁人,今日你估計我能打下多少來?”說著,揮手斥退了那些宮人。隨后便要去拿宇文士及手中的弓箭。

  誰知,宇文士及猛的后撤了半步,把手中弓箭舉到一邊,嚴肅道:“陛下,卯時一刻,天府眾人便入了長安。現(xiàn)在不知道正圖謀些什么,今日的圍獵,陛下還是不要親自去了?!?p>  圣人一挑眉毛,輕笑一聲,而后一個箭步上前搶過了他手中弓箭,一邊把箭壺綁到自己腿上,一邊說道:“不是說克諧跟著呢?”

  宇文士及道:“到此時還沒有消息,陛下就不擔心?”

  圣人又一笑,拍了宇文士及一把,然后便往殿外走去:“他若是回來了,朕才擔心。若是沒回來,那不就是——”

  話到一半,卻突然不說了。

  宇文士及從后面跟出來,只見老遠從殿外廣場上跑來一個人,不是那漂亮青年尹克諧卻又是誰?

  “陛下!”尹克諧老遠叫道。

  “誰給你教的規(guī)矩!”宇文士及見他失禮,在一旁大聲喝道,“過來行過禮好好說話!”

  “克諧這樣,肯定是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圣人示意他不必如此。宇文士及微微側(cè)目看了眼圣人,圣人此刻的表情并不好。

  “陛下!”尹克諧幾個起落便道兩人身前,行了一禮,道:“適才幾丈之外高呼陛下,實在”

  “不必說那些沒用的!”圣人阻止了尹克諧廢話,問道,“你探到了什么?”

  尹克諧道:“他們派了一個人偽裝宮女進宮?!?p>  宇文士及驚問:“可曾看見面目,又是通過誰的途徑?”

  “不曾看到,也不知是誰家的人。”

  圣人跟宇文士及對視一眼,臣下有些慌亂,但圣人卻笑了。他笑道:“這天府很厲害,比朕想的厲害得多,你看,都滲透到朕的身邊了?嗯?哈哈哈?!?p>  宇文士及正要說話,但見圣人飛快的從腿上箭壺中抽出一箭,彎弓向前一射!箭頭直至刺入了不遠處的赭紅柱子上。

  尹克諧嚇的大氣不敢多出一句,他深知,陛下已經(jīng)生氣了。

  宇文士及張了張嘴,猶豫片刻,還是恭敬到:“其實,陛下,這一個宮女也不是問題,自然很簡單就能查出來,咱們抓住——”

  “不!”還沒說完,圣人便打斷了他,“不,不,不,不對。”

  “哪里...哪里不對?”宇文士及小心問道。

  “剛才那一箭射的不對,你看,那箭插進去的角度,有些太低了?!笔ト酥钢菞U插在柱子上的箭道,“這說明什么?”

  不等二人說話,圣人自己回答道:“說明朕剛才張弓,用力小了?!?p>  接著,他又摸出一桿箭,拉滿長弓,瞄著剛才那一箭的地方,再射一箭。只聽‘啪’的一聲,這第二柄箭,竟將第一柄箭從尾至頭一分為二,于同一點,深深的刺進了柱子上。

  “這才像話?!?p>  圣人射出第二箭后,慢慢走到那半截留在外頭的箭桿旁,伸出食指撥了一撥。嘴上緩緩吩咐道:“仁人,傳我口令,讓人統(tǒng)計一下,宮里現(xiàn)在所有不在東宮和正殿的,所有宮女的姓名、原籍。”

  “諾!”宇文士及道。

  “諾什么諾,朕還沒說完呢,”圣人轉(zhuǎn)過頭來,臉上帶著笑,也不知是真笑還是假笑?!敖y(tǒng)計完后,記住,是統(tǒng)計完后,把她們?nèi)帕?,讓她們?nèi)刈约旱墓枢l(xiāng)?!?p>  宇文士及略加思索,然后眉毛一挑,確認道:“全放了?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

  “嗯,自然是全放了。”圣人笑的很自信。“朕不怕他們來對付我,只是他們提醒了朕。與其讓這些沒什么用的宮女們天天在這兒越聚越多,還不如送他們早日回家嫁人婚配,那樣總比在這太極宮里帶著自在,宮里女人少了,雞毛蒜皮的事兒也少一些,不是嗎?”

  “況且,既然天府的人已經(jīng)開始往朕身邊下手,那就說明,他們肯定是找不到赫拉克多西,又開始守株待兔了?!?p>  “對了”圣人轉(zhuǎn)過身來,“說到這個,你們倆覺得,兔子這次會回來嗎?”

  

王度崖

1.唐京兆大致三個部分,城市中間是皇宮,皇宮外面包裹著的是宮城,再外是外郭城。外郭城,有11條南北方向的大街,14條東西方向的大街。25條大路,把整個京兆的外郭城整齊的劃分成了112個小方塊。有1個叫興慶宮,還有兩個單獨的分別是東市和西市,剩下那109個當中,108都是坊??梢岳斫鉃橛商瞥芾淼男^(qū),社區(qū)。很多人把唐朝首都叫長安,這其實是一種很沒水準的叫法,唐朝首都在任何時候都不叫長安。唐朝首都叫京兆。京兆中間有一條街,叫朱雀大街。朱雀大街西邊叫:長安縣。朱雀大街東邊叫:萬年縣。   我舉個例子:崔沔,是京兆長安人。杜牧,是京兆萬年人。   京兆長安,京兆萬年,就類似于今天xx市xx區(qū)。長安只不過是唐朝首都內(nèi)部的一個行政區(qū)罷了。   所以,說唐朝的首都是長安,就跟說今天首都是朝陽一樣。很奇怪。更多的時候,長安只是作為一種意象。   2.丁未,謂侍臣曰:「婦人幽閉深宮,情實可愍。隋氏末年,求采無已,至于離宮別館,非幸御之所,多聚宮人,皆竭人財力,朕所不取。且灑掃之余,更何所用?今將出之,任求伉儷,非獨以惜費,亦人得各遂其性?!褂谝赐m西門簡出之。   ----《舊唐書太宗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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