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能力出現(xiàn)十年,新生代依靠課程教育進行了解,而年紀稍大些的人對這些并不關(guān)心。
人是以自我為標準進行感知的:出生前的一切是世界本有、理所應(yīng)當,三十五歲前的出現(xiàn)的便是歷史的突破,時代的進步。
三十五歲后,感知到的便是新時代對舊世界的忤逆,是異端、是危害,乃至是垮掉的一代。認為年輕時的美好事物終將在這樣的新時代中消逝。
而超能力也很少會覺醒在衰老的機體上。
這就導致了年長者對超能力一知半解,他們對覺醒者的知識甚至大多來自于一部電視劇。
七八年前很火的一部電視劇,叫《當青春期遇上覺醒期》,是一部家庭喜劇。
講的是高中生男女主在叛逆期覺醒能力,最終高考成功的故事,里面對覺醒者做了最基礎(chǔ)的科普。
四期理論與三維理論在那時候深入人心。
也是從那以后,更多的覺醒者才在初期被發(fā)現(xiàn)。
“你的感覺是什么樣的?”秦寒歡問道,“我是說……操控能力的感覺。”
虞南風張開手,一朵火花從虛空中突然燃起,有很強烈的沉重感,像流動的水銀。
“它不是發(fā)光的么?”秦寒歡驚疑。
臺風夜當晚,虞南風身上爆發(fā)出耀眼的白光,讓他壓根不能睜眼直視。
現(xiàn)在這團火焰就像金屬造物,除了像在燃燒外,沒有一點光芒。
虞南風于是想亮。
火焰就亮了起來。
“驅(qū)使它是沒有感覺的,但能感覺到它的運動,就像揮拳出去能感受到風、肌肉的勞累一樣?!?p> 虞南風沉吟了一會,不確定的總結(jié)道:“這種感覺像長在心上的肢體?心肢?”
她為自己新組的詞笑了。
“干煸護心肢,放辣椒尤其好吃。”秦寒歡講了個冷笑話,放松脊背倚在后面玻璃上。
“我是沒有那種感覺啦,可能我跟超能力這種東西無緣吧?!?p> 他伸出手掌反復觀摩。
某種東西從手掌中溜走了,明明剛才還有實體,現(xiàn)在仿佛變成了風,抓不住。
他痛恨這種感覺。
無端的有一股戾氣沖上腦頂,沙澀冷腥,秦寒歡猛力的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如果覺醒了能力,是不是再長的距離都能一步跨過?
如果覺醒了能力,是不是就能握住人生的轉(zhuǎn)向?
如果覺醒了能力,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
如果……
戾氣越滾越大,刺的秦寒歡后腦發(fā)痛,他緊閉眼睛。
“砰!”
一聲清脆的撞擊!
秦寒歡嚇的一個哆嗦蹦起來,回頭看自己身后,有個黑影撲棱落在地上。
玻璃外面是這棟樓里的小花園,上通天光,平時供病人自己走兩步,秦寒歡這才看清,剛剛有只燕子死勁的往玻璃上撞。
“傻了吧這鳥!”他不知道發(fā)泄著什么情緒,咬著牙,用力的吐氣。
虞南風看了秦寒歡一眼,才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外邊的燕子在地上撲騰了一會,掀起好一陣灰塵,慢慢的才緩過來。
白腹,下頜有塊紅斑,是本地最常見的燕子,她一直覺得這種鳥很好看,還住家屬院的時候,常見它們在檐下筑窩,旁邊就是晃悠悠的吊燈。
“嚇著啦?”她回頭朝秦寒歡笑道。
秦寒歡冷靜下來,搖搖頭:“沒有?!?p> 燕子很快振翅而起,在四面玻璃墻之間盤旋升起,扶搖飛入青空。
虞南風不知道再怎么安慰他,秦寒歡抬頭看著燕子高飛,舔過自己的牙齒。
天空深邃瓦藍,倒懸如海,細微密集的東西在深處回應(yīng)自己,仿佛能看見茫茫魚群自里面游過。
“你還沒跟我說呢?!庇菽巷L走到他身邊,“你身上傷哪了?”
“一處槍傷,BMQ子彈,沒有大礙。純粹是因為開槍時離得太近了?!鼻睾畾g點了點胸口。
“槍傷?誰打的?”虞南風冷下臉,“在我昏迷后發(fā)生了什么?”
秦寒歡感受到一股冷氣,虛空中好像閃著銀色的光。
“你昏迷之后應(yīng)對中心的人很快到現(xiàn)場了,那個人本來就是他們的抓捕目標。你的能力爆發(fā)把他拖住了”
他想了一下應(yīng)該怎么給虞南風介紹趙芯兒,最終決定什么也不介紹。
“不過到場的只有一個女人,她為了保險,就把我也打暈了?!?p> “一言不合就開槍?”虞南風顯然很不滿。
秦寒歡無奈,只能聳聳肩裝出一臉無所謂。
“其實……在那之前,我已經(jīng)被比亞迪上的那個人打到說不話來?!?p> 接著他就察覺到冷冷的目光,后背脊梁骨上起了一排小疙瘩。
“好歹我初中時也是不良分子,憶往昔崢嶸歲月稠,誰知道三年之后會被人吊起來打。我不說,你不知道給我留點面子嘛姐?!?p> “能耐了,反正不是打我身上。”虞南風冷笑,“還有改志愿都不跟我商量一下,真是能耐了?!?p> 秦寒歡一下不說話了,他幾乎以為虞南風在睡夢中聽到了他說的那些話,也看到了他那些無可遁形的黑色欲望。
“你選的那些學校你事先查過么?還是說你只是一時腦熱就改了?”虞南風問。
越說這話題秦寒歡越心虛,他渾身刺撓,抓著頭,眼神四處飄。
“有想過?!彼f道,不敢看虞南風。
你都說咱們是劫后余生了,聊點開心話題不好么?
咱們電影還沒看呢,實在不行咱們買杯奶茶慢慢聊行么,我知道你要減肥,你一年要說360天的減肥,你也不胖啊,現(xiàn)在我對這種高糖高熱量的東西可賊有興趣。
虞南風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就走。
“哎哎哎哎?!鼻睾畾g賤皮的抓住她胳膊,“姐,親姐!我認真說,一定認真!”
虞南風看了他一眼,站住,秦寒歡舔了舔嘴唇。
“留在江陵,我是認真想過的。不過選哪幾所學校,我就看著分數(shù)來的?!?p> 虞南風嘆了口氣。
“我不是讓你非跟我去順天,只是那邊的學校我查了很多,找的是最適合你的。我以為你也……”
兩人之間一時有些沉默,虞南風捂著嘴看向窗外,片刻之后才放下手,回過頭來繼續(xù)說。
“你應(yīng)該跟我早說你要留在江陵,我會跟你一起找學校的。”
秦寒歡只是簡單的嗯了一聲,不說話。
這時候的他就被動的多,不像先前那么賤皮。
虞南風深呼吸,終于忍不住追問道。
“你能不能跟我說,你為什么不想去順……”她一頓,換了個說法。
“為什么想留在江陵?”
“就?!?p> 秦寒歡用力向后捋著頭發(fā),努力讓笑容開朗點。
“就、就不想走遠了唄,坐火車挺麻煩的哈哈哈?!?p> 虞南風一直看著他眼睛,眼底說不上什么情緒,雙手抱臂,緊抓著病號服,好像在抵御冷風。
接著她垂下眼簾,點點頭。
空氣里繃著根單弦,秦寒歡又感到了銀色的閃光,他知道這是心理上的幻覺,但他確實開始無法呼吸。
內(nèi)心中又有欲望開始流動,但這次的欲望是紅色而熱烈的,奔涌的像是火焰,作為攔住這火焰的堤壩,他感覺到所有的塊壘都在炙烤下開裂。
違抗本能實在太難了,冰冷的理智與年少意氣都在變紅,意志在變成欲望的幫兇。
“叮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秦寒歡周身震了一下,火焰全部縮回,空氣驟然放松,單弦被鈴聲扯斷了,只留下不可聽的余音。
他有些慌手慌腳的接起電話。
同去同歸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