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墨的腦子昏昏沉沉的,有時候做夢,有時候空洞洞什么都沒有。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好像沒那么可怕。
他筋疲力盡的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一處沙灘上,身后潮水宛如一只只溫柔的手,把他緩緩的推向岸邊。
一只硬幣大的螃蟹囂張的從他面前走過去,然后他的意識又開始模糊。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恍惚感覺到身邊來了人。
又過了很久,等他第二次張開眼的時候,他看到一個灰白長須的中年道士,正閉著眼給他把脈。
我這是被人救了是嗎?
張墨心里很無奈。
他心愿已了不想再承受那些痛苦,所以才選擇跳海自殺,卻沒想到稀里糊涂竟然被人救了起來。
他現(xiàn)在的身體非常虛弱,只能任由對方施救。
過了兩天,張墨的精神恢復不少,每天清醒的時候也漸漸多了起來。
中年道士每天都會給他準備一大碗黑黢黢的藥湯,藥湯太苦,張墨不想喝,但又不好意思拒絕。
就這樣修養(yǎng)了十天,張墨漸漸能夠下床了。
他走出道觀,才發(fā)現(xiàn)道觀竟然是建在一座海島上。
海島很小,還不到一平方公里,整座島上只有這一座孤零零的道觀。
道觀除了中年老道士,另外還有一個十六歲的小道童。
道觀里除了三清大殿,就只有東西兩座廂房。
本來老道和小道一人一間,張墨來了之后,兩個人就擠到東廂房,留下西廂房給張墨靜養(yǎng)。
道觀不知道經(jīng)歷過多少年,三清雕像都已經(jīng)斑駁,香火不盛所以兩位道人過的很清苦。
兩人除了偶爾會出海到大陸采買米面,平時吃的菜,都是老道自己種的。
偶爾也會有虔誠香客渡海過來燒香,一般都會順手帶些食物菜品,以及油鹽醬醋之類。很少有人會給廟里送錢。
老道除了種菜,旁邊地里還種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花草,后來張墨才知道,那些都是草藥。他每天喝的藥湯,就是老道種的草藥熬制的。
張墨身體恢復,精神也逐漸好了起來,隨著和老道漸漸熟悉,兩人之間說的話越來越多。
張墨逐漸知道,老道出家以前是個腫瘤醫(yī)生。
腫瘤科的醫(yī)生見過太多生離死別,每當老道竭盡全力醫(yī)治病人,結(jié)果最后仍舊無力回天的時候,他心里就會非常難受。
久而久之,因為受不了心理壓力,他辭去工作開始從中醫(yī)角度研究癌癥。
一次偶然的機會來到這座小島,發(fā)現(xiàn)了這個被遺棄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舊道觀。從此以后老道安定下來,不再過問世事,給自己取了道號“無塵”,從此出家為道,專心于自己的研究。
就這樣,無塵道長一晃在這里呆了將近二十年。
本來張墨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弱,結(jié)果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調(diào)養(yǎng)之后,他竟然感覺他的狀態(tài)比以前時候還要好。
感受到自己的變化張墨精神一振,開始配合無塵。
無塵教他一套吐納法,據(jù)說這套吐納法是他從道觀遺留下來的一本古書上學到的,能夠鍛煉臟腑,對身體好處很大。
每天凌晨,張墨都會跟著道士師徒盤坐在海邊青石上,聽著海風悠揚,對著旭日朝霞練習吐納。
每天一日兩餐,過午不食。
這里沒有電視,沒有手機,沒有俗世煩擾。
吃的清湯寡水,無油少鹽,從不碰葷腥。
為了幫張墨定心,無塵教給張墨《沖虛經(jīng)》,每天除了誦讀經(jīng)文,還要定時勞作,無論寒冬還是酷暑。
偶爾會有大陸漁民生病,坐船過來請無塵看病,張墨也會幫著照料病人,算是對枯燥生活的調(diào)劑。
漸漸地張墨適應了這里的生活,他忘掉了前半生的煩擾,清心寡欲不問世事,每天過的平淡而又充實。
讓張墨想不到的是,這樣平淡的生活,竟然持續(xù)了五個春秋。
整整五年,他的肺病不但沒有發(fā)作,反而漸漸好轉(zhuǎn)起來。
有時候他坐在海邊,會想起虞晨和孩子,會想起父母小妹,也會想起蘇陽,還有曾經(jīng)的那些好友。每當他想起這些,心里都會不舒服。不過還好,在《沖虛經(jīng)》的幫助下,他總是能很快讓心情恢復平靜。
他不是不想念家人,他希望能控制住病情之后再回到家人身邊,否則一旦回去,不過是把以前重復一遍。
張墨并沒有樂觀的認為他的肺病已經(jīng)痊愈,而且事實上也僅僅只是緩解而已。
據(jù)無塵說,這套用中醫(yī)配合吐納的治療方案并不是能夠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在張墨之前他曾經(jīng)嘗試救過十六個和他類似的病人,但最終能活夠五年的人,只有張墨一個。
或許是人和人體質(zhì)不同,也或許是其他未知原因。
不管什么原因,有一條特別重要,那就是清醒寡欲。
那十六個人當中,有五個人病情控制的不錯,不愿繼續(xù)忍受這種與世無爭的生活返回塵世,最終不出一年人就不在了。
正因為這樣,無塵曾非常鄭重的警告過張墨,除非能徹底控制住病情,否則他絕不能返回云州。
對于這個要求張墨一口答應。只不過他答應的時候并沒有想到,五年后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本來已經(jīng)安定的心,再次躁動起來。
一次幾個漁民到島上上香,完事之后和無塵說話,張墨發(fā)現(xiàn)兩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坐在道觀門檻上低頭用手機看電視劇。
“你們看的什么電視劇這么投入?”
張墨對小說電視有著天生的親切感,主動走過來和兩人說話。
右邊的藍衣年輕人把手機揚了揚:“《龍巫》,這是一部玄幻小說改編的電視,特好看。”
張墨眼前一亮。
他沒想到,五年沒有回去,自己的小說竟然拍成電視了。
心情一好,張墨跟著看了幾分鐘,但看完之后,心里一陣唏噓。他看的這段劇情是整部小說中他最不滿意的幾個地方之一,沒想到編輯改都沒改就延續(xù)下來。
“這電視編劇有點偷懶,應該把原著劇情改動一下。原著這里寫的不好,應該讓龍飛再忍忍,不要這么著急亮出底牌,等到‘巫祝大會’時候再說,那就完美了。”
張墨忍不住吐槽自己,結(jié)果他的吐槽引起藍衣青年的不滿。
“你懂什么?說的好像你會寫小說似的。知道這小說誰寫的嗎?離亂大神!玄幻小說開派宗師!”
“他可是我最喜愛的小說作者,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揍你?!?p> 藍衣青年非常不滿的沖張墨晃動拳頭,聽他這么說,張墨不知道說點什么好,只能聳聳肩膀無奈離開。
“這人真是的,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呢,竟敢對大神的作品指手畫腳?!?p> 藍衣青年不忿的又罵了一句,這才不爽的翻個白眼,繼續(xù)和白衣青年邊看邊聊,張墨只能尷尬的跑到旁邊菜地掐草藥。
然而他剛掐了沒幾根,就聽到藍衣青年對著身旁的白衣青年說了幾句話。聽到這幾句話,張墨激靈靈打個冷顫,兩條腿一軟,嚇的差點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