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暗自搖頭,知曉這個計劃的人并不多,并且無論是誰,都是這個計劃的直接受益者。包括她自己與禹堂在內,絕不可能背叛。
所以問題究竟出在哪個方面?
俄頃,狂風起,天色驟變。山林中傳來鬼哭聲音,沈明月將手放在刀柄上,隨時戒備。
但不僅是她一人察覺到變化,眾人面色冷冽。那為首趕馬車的中年男人,直接從車底抽出一把砍刀。
“是哪里來的宵小,安敢在此造次?!彼暳R道。
可林中鬼哭非但沒有停止反倒愈演愈烈,并且越發(fā)清晰。無論是誰都能聽出這哀怨之聲出自女人之口:“哎呦呦呦,我的郎君啊,你可嚇死奴家了?!?p> 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從林間樹影中一閃而過。
幾個膽子小的兩腿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股騷味在空間中蔓延。
“沒想到這群人中還有那么兩三個小雛鳥,等姐姐這就去臨幸你?!痹捯粑绰洌巳褐幸殉霈F(xiàn)一穿著暴露的女人。她身姿如柳,渾然無骨,曖昧地貼在一高個兒男人身邊。
涂滿鮮紅蔻丹的手指在俊俏小哥下巴上來回流連。
“三娘,是爺爺我平日里沒有滿足你嗎?你慌不擇食,也不至于找?guī)讉€雛兒吧?!绷种袀鞒雎曇?。
“呸,我可去你的吧,就你那銀樣镴槍·頭,還想占老娘便宜?!绷詈镆酪啦簧岬厥栈厥郑匀魺o人地走向箱子處。
趁著眾人還未反映過來,一腳踹開鎖頭。里面倒是裝滿真金白銀。
趕車人于回過神來,劈刀向三娘。她卻不慌不忙,雙指穩(wěn)穩(wěn)地夾住刀鋒,不屑一顧道:“江南刀王就這點本事?!?p> “自然是沽名釣譽之人,哪里比得上我們煌火五杰啊?!?p> 沈明月的兩只耳朵突然豎起,敏銳地捕捉到這幾個字。果然,從林中又走出兩人,這兩人她非但熟悉,并且舊日還結下梁子。
一個是瘦弱似猴,留著兩撇八字胡的胡一虎,另一個是高大壯碩,擅長獅吼功的孟五虎。
想不到這群人才是真正的陰魂不散。
她與禹堂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認為這是件大麻煩。
江湖規(guī)矩一般稱號響亮程度和本人功夫呈反比。如左無因、祁無雙這種人物,江湖上從來不探討他們孰強孰弱。
因為一個落星神算,銀針如月。另一個是中原劍客,殺人一瞬,眉心紅點。
而什么煌火五杰,江南刀王聽起來只像是虛張聲勢的絕佳選擇。
沈明月觀這戰(zhàn)局,一時不好判斷究竟誰能逃離險境。但她這種還處于起步階段的就只能乖巧躲在樹上,看這一出戲劇。
戰(zhàn)局在胡一虎兄弟兩人出現(xiàn)時,已然出現(xiàn)一邊倒的局勢。沈明月只能祈禱他們只是來謀財,千萬要把那勞什子的刀王留下活口,她還有話要問。
由于胡一虎出場時,雖然強調自己煌火五杰的身份,但實際人數(shù)只有兩人。所以她萬萬沒有想到。就在此刻,她所在的枝芽尾端突然一沉。
一個還不及她腰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時候落在了上面,就看他一會兒輕輕挑起,一會兒又穩(wěn)穩(wěn)踩在枝芽上。
“你是誰,又怎么在這里偷聽長輩們講話呀?”
沈明月登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原因無他,這小兒語氣天真爛漫,但說話音色分明是耄耋老人,適才他一張嘴,又露出一口金燦燦的牙齒。
事有蹊蹺,沈明月全心戒備,不妨這奇怪小兒,忽而伸出一雙又小、又黑、又瘦的手來,作勢向前一推。
沈明月腳下動作一亂,直生生地倒了下去。
下面眾人忽然見天下掉下來個小姑娘,也亂了手腳。
風揚起沈明月的面紗,江南刀王已經(jīng)顧不上正與他纏斗一團的令狐三娘,卸下周身力氣,直接一個飛撲,摔了一個狗啃泥。
沈明月倒也沒摔到,就在她下落的過程中。
有一人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另一顆樹上飛起,穩(wěn)穩(wěn)將她接住:“小心些。”
她終于可以確認,沒有經(jīng)過特意包裝的聲音,與左山主一模一樣。熟悉的檀香氣味,一樣的琥珀色桃花眼。
“謝、謝謝?!边@兩個字被堵在嘴里,直到咬了兩下舌尖,才吐了出來。
左無因道:“你還是一點沒變,窘迫時什么都說不出來?!?p> “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瞎說”沈明月忙掙脫這個懷抱,雙手揉著耳垂,小聲道:“葉二少,我們才見過幾面,不要說得你多熟悉我一樣。”
“是我唐突了,沈師,你的帷帽?!?p> 沈明月急忙接過。
“又是哪里來得一個小郎君,瞧這身板,就知道模樣錯不了?!本狡乳g還要感謝令狐三娘為沈明月解圍。
胡一虎并非第一次見披著葉禹之身份的他,一個腦袋趕兩個大:“三娘,你快收了你那股子狐騷味吧,你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那是無心山莊二少爺。葉禹之,幾個你都不夠他老人家填牙縫的?!?p> 令狐三娘道:“奴家偏不信,聽聞那短命的大少爺以往也是和南北雙公子并稱的,這弟弟怎么也應該差不了。我看旁邊那小姑娘也不錯,你們四個去分,葉二少我的了。”
三娘確實有本事這樣張狂,女人大都擅長輕功暗器,講究靈巧取勝。她卻兩者皆長,尤擅內力招式,饒是孟五虎靠獅吼功這等內家功夫,在三娘面前也只能乖乖稱弟。
她說出的話,絕無收回的道理。一根紅綾從她的袖口鉆出,跟長了眼睛似的直奔葉禹之的腰去。
這只是她尋常善用的小把戲,真正的殺招還在后面。一把錐狀兵刃于紅綾后鉆出,直朝葉禹之的面門而去。
沈明月?lián)鷳n神情溢于言表,顧不上身份,“小心”二字脫口而出。
與此同時,地上那位江南刀王一溜煙地從地上竄起,想也不想,高呼一聲少爺,碩大的身軀擋在葉禹之面前,生生做了一堵人形盾墻。
預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xiàn),刀王悄咪咪地睜開左眼,才發(fā)現(xiàn)那五杰不知所蹤。
濕潤的草地上,留下一串銀光閃閃的銀針。
他連忙抓住葉禹之的衣袖,老淚縱橫道:“二少爺,你可嚇死我了。”
葉禹之咬牙切齒道:“葉雄,看你干得好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