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嘗試,郁婉春總算爬上了那顆又大又高的棗樹,抵著一處樹杈,郁婉春把自己停穩(wěn)了,才抬頭看看。
站在這樣一個高度,郁婉春能把整個貝勒府的大致布局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落霞閣位于整座府邸的最西北角,深藏在后院的花園中。貝勒府的南半部分是前院,后半部分是后院,前后院之間隔著一道門。前院的最南邊有一座大門,那是供達官貴人們進出的,后院的東南角有一座小門,是專供一些丫鬟婆子進出的,西南角還有一扇僅有半米寬的小門,是專供后廚的人進場的。
郁婉春盤算著,她要想逃走,只能裝作是后廚幫忙的小廝,從西南的小門混出去,先觀察看著吧,等哪天后廚大批采購,她就試著混出去。
郁婉春在樹上仔細研究著,在樹下等著收棗子的青柳急了:“姑娘,你看什么呢,倒是快點摘棗子啊?!?p> 不止是郁婉春,青柳也每日饑一頓飽一頓的,她也等著這棗子充饑呢。
聽著青柳的抱怨,郁婉春笑了,有人比她還急呢。只見她一手扶著樹杈處,另一只手握住一顆寸吧粗的分支,使勁地搖啊搖。
幸虧那每日不間斷的俯臥撐,否則那么粗的樹枝她還真不能搖得動。雖然婉春現(xiàn)在看來還是瘦瘦弱弱的,可是有句話說得好啊,你別看我瘦,骨頭里面長肌肉。以前的婉春那是瘦弱,現(xiàn)在的婉春是精煉。
那顆分支的末端早就掛滿了熟得通紅的棗兒,掛在枝葉上本就不結(jié)實了,被郁婉春這么一搖,吧噠吧噠,一顆顆棗兒下冰雹似的落了下來。
哎呦,被幾顆棗子砸中,青柳忍不住叫了一聲,趕緊后退幾步,避開那紅棗雨。待差不多都掉完了,青柳才上去撿。
隨手挑了一顆最大的,青柳不過用手抹了一下,就直接塞進嘴里。
嘎嘣一聲,又脆又甜,甜得青柳臉上都笑出花來了,她拿著吃剩的半顆果子,對著樹上的郁婉春一邊搖一邊大聲喊:“姑娘,棗子又脆又甜,可好吃了?!?p> 郁婉春也大聲回了一句:“好,那姑娘我就給你多摘些?!?p> 郁婉春又往高處爬了半米,找到合適的位置,又挑了一枝棗兒多的搖了起來。
主仆兩個忙活了大半天,收獲了滿滿一籮筐的紅棗。
已經(jīng)撿棗子撿得腰酸背痛的青柳又開始喊了:“姑娘,夠多了,下來吧?!?p> 郁婉春也估計差不多了,就準備下來,不經(jīng)意一抬頭,眼睛半米處就掛著一顆半個巴掌大的大紅棗,那果皮被飽滿的果肉撐得薄薄的,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忙活了半天,郁婉春還沒嘗嘗這棗子的味道呢。伸手摘下,在掌中略搓一搓,郁婉春就往嘴里送,誰料一陣風恰好刮來,手一抖,那顆大棗兒就從手中滑落了。
嘖嘖,真是個沒口福的,可惜了這么一顆好棗。
算了,樹上不安全,還是下去好好吃一頓吧。
誰能想事情就那么巧,八爺此時正號從落霞閣旁邊路過,而那顆被郁婉春心疼了好一陣的棗兒被那股陣風帶著,飛到了院外,然后,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八爺那油光水滑的大腦門上。
哎呦,八爺忍不住叫了一聲。
“誰扔的什么東西?”
又一次在自己奴才面前丟臉,八爺怒喝道。
侯寶貴趕緊低下頭四處找尋,終于在一顆灌木叢找到了元兇。
“爺,興許是這個東西?!卑言獌催f到八爺面前,侯寶貴小心解釋。
紅棗?盯著這個小東西,八爺滿心疑惑。
哪里來的紅棗,而且還從那么高的地方落下。
八爺?shù)难劬D(zhuǎn)了一個圈,終于看到幾米遠的落霞閣里竄出一顆大棗樹。
這倒沒什么,要命得是他似乎看見他那個小侍妾正從樹下爬下。
這成了什么體統(tǒng),還有沒有一點規(guī)矩?八爺頓時怒火中燒,火急火燎地繞到落霞閣的正門,大力拍打著緊閉的木門。
郁婉春剛咬了一口果子,還沒來得及細品,就被這急躁的敲門聲打斷,頓時,她的心情就不美好了。
“誰啊?!庇敉翊簺]好氣地丟了一句話過來。
八爺沒吭聲,繼續(xù)砸門。
一貫謹慎小心的郁婉春又警惕了起來,她對青柳使了個顏色,讓她把棗子藏起來,這才慢吞吞地去開門。
一開門,就看見一張黑得不能再黑的臉,好像別人欠他幾個億似的。
盡管臉色很難看,可這張臉還真白凈,沒有一絲胡須,郁婉春便以為是哪個院里派來的小太監(jiān),張口便問:“你是誰啊?”
得得,看吧,自己的侍妾連自己都不認識,八爺覺得自己的顏面真是丟到家了。
那張臉黑了又黑,就是不說一個字。
這人有病啊,郁婉春心想,瞪著八爺看,兩人僵持了一會。
幸好,青柳藏好了棗子出來了,抬眼就看見八爺被郁婉春堵在門口。青柳唬得一跳,立刻趕過來,也不管腳下是什么,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奴婢見過貝勒爺?!?p> 說著,青柳偷偷還扯了扯郁婉春的衣服。
郁婉春這才知道自己碰見了正主,只好也不情不愿地跪下了:“奴婢叩見貝勒爺?!?p> 見郁婉春給自己跪下了,八爺心情才好一點。他也不說什么,抬腳就進了院子,后面趕上來的侯寶貴趕緊追上了。
主子沒讓起來,郁婉春只好接著跪,很不幸的是,她的膝蓋下正好硌著一顆石子,硌得她的膝蓋疼得要命。
這位爺什么意思啊,為啥要罰她跪著呢,她可沒得罪他啊。
八爺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正屋,坐了下來,端了一杯茶,曼斯調(diào)理地喝了一口,這才吩咐侯寶貴:“去,把她們叫進來。”
侯寶貴屁顛屁顛地趕了過去,低著頭用尖嗓子說:“起來吧,跟我過來?!?p> 撐著地,郁婉春勉強站了起來,膝蓋疼得火燎火燎的,而八爺還在那里悠哉悠哉地喝著茶,婉春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往上直冒。
欠抽的光腦門傻X,擺什么大爺架子,不就是攤上了個好爹嗎,要不是她現(xiàn)在急著逃走,不想惹事,她早就一拳掄過去了。
跟在侯寶貴的后面,郁婉春走到八爺面前一米遠處,便站在那里不動了,兩只手緊緊攥著,低著頭,垂著眼。
原來她還知道怕啊,看到自己的小侍妾緊張的小模樣,八爺?shù)男那橛钟鋹偭瞬簧佟?p> “叫什么名字?!卑藸斃渲樏髦蕟?。
“婉春。”郁婉春小聲回答。
“多大了?!?p> “十六?!?p> 一旁的青柳聽得心驚肉跳的,姑娘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難得沒學(xué)過嗎,回主子的話時,要先說‘回爺?shù)脑挕缓筮€要自稱奴婢。
難道姑娘是因為見到爺太緊張了,所以忘了這些規(guī)矩。青柳已經(jīng)想好了借口,若是主子爺怪罪下來,她就說這個借口。
八爺也注意到婉春的回答不合規(guī)矩,可是他自我感覺良好地以為那是因為婉春太過緊張所致,所以他不但沒生氣,反而有點高興。
八爺,讓我說你什么好呢,你也太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到底用了怎樣的濾鏡才看出婉春緊張的。
緊張?去他媽的緊張,想當年高考時當年面試時,她郁婉春也沒緊張過啊,她那不是緊張,是氣的??窗藸斈且桓钡蒙哪?,她現(xiàn)在恨不得掄起拳頭把他揍成豬頭,現(xiàn)在她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不發(fā)作就已經(jīng)不錯了,還要她自稱奴婢,畢恭畢敬的,做夢。
看了一眼四周,這屋子里幾乎沒什么家具擺設(shè),僅有的幾張桌椅也是陳舊得不行。
怪不得她摘棗子吃呢,可能是平日里吃不飽。
這樣想著,八爺又問道:“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郁婉春在腦子里迅速整理了一下,回答:“只做些針線活?!?p> 八爺掃了婉春一眼,又是寫詩又是爬樹的,怎么看你也不像是愛做針線活的樣子,撒起謊來還挺溜的。
不過,很快,八爺善解人意地替婉春辯解了:摘棗子這種事畢竟不雅,再說,她這樣回答豈不是拐彎抹角抱怨福晉克扣她,所以她才隱瞞。
這樣一解釋,八爺非但沒有因為婉春隱瞞實情而生氣,反而有點心疼。
知道她剛摘了棗子,還沒來得及吃幾口,八爺也不再問什么,起身就走了。
這邊,侯寶貴又一次被弄得糊里糊涂的,爺這是幾個意思,火急火燎地趕過來,只問了幾句話,就又走了,這到底是啥意思啊,是看上了還是沒看上。
八爺一走,郁婉春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八爺這是注意到她了,不過這不是她最擔心的,她更擔心的是這件事很快就會被其他人知道,她們定會打起精神對付她,這樣她就很難逃走了。
青柳根本沒注意到郁婉春的臉色,反而在那里高興得什么似的:“姑娘,真是太好了,爺還是頭一回來咱們院子呢,你看爺看你的眼神,肯定是喜歡上了,咱們以后就有好日子過了?!?p> 婉春瞪了青柳一眼,語氣很不友善:“他哪里是看上我了,我看他是閑的無聊來這里找茬呢?!?p> 說完,也不理會青柳那一臉的驚容,婉春轉(zhuǎn)身就進了里屋,那背影都還散發(fā)著幾分怨氣。
青柳:。。
姑娘,就算是背著主子爺你也不能這么說啊,哪有你這樣爭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