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閣的日子看起來似乎一切如舊,是無人打擾,也是無人問津。可是,青柳總感覺似乎有什么東西變了。
落霞閣什么都沒有變,變得只是郁婉春的心情。
之前,郁婉春總是干勁十足精力充沛,而且還非常小心警惕,而現(xiàn)在,她毽子也不踢了,俯臥撐也不做了,丟了魂一樣,時常出神,一出神經常是一兩個時辰,而且,她還時不時地盯著大門,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郁婉春一直在等八爺給她的判決,就像罪犯在等待法官給他最后裁判,沒有人能想象出郁婉春那看似還正常的面容下藏著的是一顆多么恐慌的心。
郁婉春沒有等到八爺,卻等來了準備給她扣上個大罪名的毛氏。
“開門,開門,快開門?!钡玫矫厦骼锇道锏奶崾?,李嬤嬤得知這個婉春很快就會被處理了,她敲門的聲音都那么蠻橫無理。
開門的是青柳,李嬤嬤一把推開了她,一臉兇相地說:“婉春呢?”
青柳還沒來得及回答,毛氏就帶著一幫丫鬟婆子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
進了屋子,毛氏就看見郁婉春一臉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
郁婉春現(xiàn)在的心情很不好很不好,她實在沒心情應付那老鼠一樣上躥下跳的毛氏,只是用白眼瞟了一下毛氏,郁婉春甚至都懶得開口,更別提站起來行禮了。
毛氏本來還想著找什么借口發(fā)作呢,這正好,郁婉春都為她準備了借口,只見毛氏一瞪眼,罵道:“不懂規(guī)矩的東西,李嬤嬤,過去掌嘴。”
李嬤嬤早就手癢癢了,得了毛氏的指令,立馬上前,掄起巴掌就朝郁婉春打去。
婉春狠狠瞪了李嬤嬤一眼。
哼,這個老東西,早就忍夠你了,反正左也是死右也是死,老娘今天不忍了,今天,咱們新賬舊賬一起算,老虎不發(fā)威,你真當老娘是病貓呢。
李嬤嬤的巴掌還沒碰到郁婉春,郁婉春一抬手,鐵鉗子一般牢牢扣住了李嬤嬤的手腕。
李嬤嬤一愣,試圖再去發(fā)力,可那手腕被定住一般怎么也動不了了。
看來,那每天數(shù)十個的俯臥撐沒白做,婉春輕輕一笑。
看著婉春那詭異的笑容,李嬤嬤忽然有一種極度不好的預感,心里的恐懼一點點增大。
咔嚓一聲,送進眾人的耳朵,那真是一個清脆。
哎呦哎呦,李嬤嬤的慘叫聲就沒有那么清脆了,殺豬一般的,異常刺耳。
一片惶恐之中,眾人終于看清是怎么回事了,李嬤嬤的手腕竟被生生折了一百八十度。
這就受不了了,后面還有呢。
只聽郁婉春輕哼一聲,抬起腳就往李嬤嬤的心口窩踹去。
誰也想象不出看似瘦弱的婉春竟然有這般力道,李嬤嬤整個人被踹飛了幾米,才撲通一聲摔下來,屁股著地,四腳朝天,一翻個的王八似的。
頭一歪,李嬤嬤暈死過去了。
打完收工,郁婉春不緊不慢地收回自己的腿,站穩(wěn)了,然后左右輕輕地拍了拍手掌,像是手上有臟東西似的。
恩,看起來過去幾個月的特訓效果還不錯,郁婉春滿意地笑了笑,心里舒爽極了,忍了這么久,今天終于爽了把。
毛氏被眼前的陣仗嚇到了,在她的認知里,一個侍妾絕不可能這般大打出手的。
可是,毛氏到底還是有幾分膽識的,震驚過后,她破口大罵:“好你個賤東西,你竟敢出手打人!”
轉身看了看,指了指身后兩個粗壯的婆子,毛氏命令道:“你們兩個,過去,把她給我摁住了。”
被點名的兩個婆子看了彼此一眼,朝郁婉春走了過去。
那兩個婆子都是又高又胖的,加起來得有三百來斤,改三個郁婉春還又得剩。
郁婉春也不急也不慌,抬眼掃視了一下周圍,隨手掄起一把椅子,高舉過頭,然后猛地往地上一砸,啪得一聲,那把椅子就變成了郁婉春手里的兩根粗棍子,斷端是無數(shù)根尖銳無比的木刺。
舉起兩把兇器,郁婉春狠狠地盯著那兩個婆子說:“不想要你們的狗命的話,盡管上來吧?!?p> 兩婆子也被郁婉春的手段嚇到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毛氏在那里急了:“你們兩個沒用的老東西,給我上啊?!?p> 郁婉春瞪著藏在人群中的毛氏,威脅道:“姓毛的,你最好趕快給我滾出我這落霞閣,否則,下一個,我就要了你的狗命?!?p> 毛氏被這狠話噎住了,一聲也不敢吭了。
兩方人就這么僵持著。
一滴汗順著郁婉春的臉頰落下,她知道自己沒有多少勝算,她也知道走到如今這一步,她早晚是個死,可是,她不后悔。
本就不大的屋子擠滿了人,雙方都虎視眈眈地看著對方,屋里的氧氣似乎都變得稀薄了,憋得人喘不過氣來。
青柳站在婉春身后,緊緊咬住自己的手帕,雖然害怕,但還有幾分興奮:“姑娘,真的好猛啊!”
正當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了。
毛氏轉頭一看是八爺,心里一陣欣喜,一臉可憐巴巴地望著八爺。
八爺掃了毛氏一眼,目光很快挪走了,像是沒看見這個人似的,轉了一圈,八爺?shù)哪抗馔A粼谕翊菏掷锏哪莾筛髯由稀?p> “這是怎么回事?”
八爺?shù)穆曇艉芾浜荜帯?p> 婉春瞪了八爺一眼,抿了抿嘴,沒說話。
毛氏緩緩地走向八爺,聲音有些發(fā)顫,好像很害怕:“貝勒爺,您看,這個婉春她...”
八爺看了看雙手持棍的郁婉春,又看了看人多勢眾的毛氏,忽然,他覺得這個毛氏的聲音特別刺耳。
“給我滾!”八爺根本沒等她說完,瞪著眼就吼。
毛氏一時愣住了,怎么想也不覺得八爺是讓她滾,那應該是那個婉春滾吧,心里一喜,說道:“貝勒爺,您消消氣,我這就讓婆子把這個婉春鎖緊柴房?!?p> 八爺?shù)芍?,好像他眼前的人是個瘋子一樣。
眾婆子也感覺好像不對勁,都一聲不吭一動不動,氣氛一時異常詭異。
片刻,八爺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說道:“我。是。說。讓。你。滾。”
毛氏的臉色像走馬燈似的,變了又變,終于,變成了恐慌,一低頭,趕緊帶著一眾丫鬟婆子飛速地離開了。
走時,還沒忘把暈死在地上的李嬤嬤拉走了。
毛氏想錯了,她本以為八爺趕過來是有人通風報信,卻不知八爺是下朝后直接就朝落霞閣趕過來的。
今天的早朝,皇上下令圈禁太子爺。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八爺?shù)哪樋嚨镁o緊的,看著他還算平靜,心里他早就亂成了麻團。
“不久,太子將被廢?!?p> 一路上,八爺?shù)哪X子里全是婉春那天說的這句話。
那天,從落霞閣出來以后,八爺反復思量郁婉春那幾句駭人聽聞的話,他得出兩種可能,一是婉春是一個高深莫測的奸細,二是婉春說的是真的。不論是哪一種可能都很棘手,八爺一貫謹慎小心,謀定而后動,所以,在沒有弄清楚真相以前,八爺一直沒動郁婉春,只是暗中監(jiān)視著她。
早朝的這個重磅消息終于讓八爺相信了郁婉春的話,而且八爺又想起另一樁事,那四句詩,那些奇怪的漢字。
難道,那是未來的漢字?
一路上,八爺滿心疑惑,只想趕緊見到婉春,將事情問個清楚,沒想到一進落霞閣,看到的竟是那副場景。
八爺知道,這個婉春看著柔柔弱弱一副溫順的樣子,但她絕不是那樣的人,可即使如此,八爺還是被婉春手里的那兩根棍子驚到了。
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郁婉春若不是被逼急了,不會做出那么沖動的舉動,否則,她之前怎么會那般隱忍。
這個毛氏,實在是太囂張了。
所以,八爺甚至懶得聽毛氏的解釋,直接叫她滾了。
看著毛氏狼狽開溜的樣子,郁婉春忽然想到一句話:在男人眼里,后院女人們的那些宅斗好生無趣。
郁婉春在心里呵呵了兩句,男人啊,他們根本不關心自己的女人們誰又欺負了誰,誰又沒守規(guī)矩,他們更關心自己的前程,自己能賺到多少銀子,他們對女人的要求是聽話,是把他們伺候得舒舒服服。
郁婉春心里很明白,在她和毛氏這場斗爭里,她之所以能取得壓倒性的勝利,是因為她能影響到這位八爺?shù)那俺獭?p> 看樣子,這位八爺是信了她的話了。
看了看站在門口的侯寶貴和青柳,郁婉春輕聲對八爺說:“你隨我到屋里來。”
聽到婉春對他稱呼‘你’,而不是敬稱,八爺?shù)拿碱^皺了一下,可很快又展開了。現(xiàn)在,他明白了,他不能以侍妾甚至以女人的身份來看待婉春了。
郁婉春是故意用‘你’的,當她捕捉到八爺那短暫的不快時,心里不由得意了一下。
哼,讓你吃飽撐的罰我跪石子,我沒要你跪下就不錯了。
是啊,身為一個現(xiàn)代女性,身為一個要和男人競爭高考競爭工作的現(xiàn)代女性,和古代那些足不出戶的女子斗什么勁,要斗,咱就和男人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