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凌目色凌厲，一掃眾人，淡淡道：“女子，又如何？女子便不能鮮衣怒馬，彎弓射箭了？”
眾人忽見一身形單薄，唇紅齒白的翩翩少年自人群中幽幽走出。觀其樣貌，面如冠玉，風(fēng)度翩翩，雖年歲尚幼，但卻已然器宇不凡；又察其衣著，身披銀鱗亮袖白虎甲，腰環(huán)雪玉鳴佩，可見其身份不凡。
瞧著這氣宇軒昂的少年郎甚是眼生，眾人皆交頭接耳，人言籍籍。
“這是哪家的公子，瞧著眼生的很吶！”
“看見他腰間的鳴佩了嗎，看上面的玄武圖案，應(yīng)該是北原國的人！”
“北原國？可今年秋獵，并未聽聞有外邦使節(jié)來訪呀？”
“哎呀，這便是你孤陋寡聞啦！不久之前，我朝與北原開戰(zhàn)，北原戰(zhàn)敗，遣來北原少君質(zhì)于我朝。想來眼前這位，應(yīng)該是北原國的少君吧?！?p> 忽的，僅聽到一語陰陽怪氣之聲，劃破紛紜，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久聞北原國民風(fēng)彪悍，女子皆可騎馬上街，拋頭露面。余某還覺得奇怪，這北原國的男子們都去哪了，今日得見北原少君，方知……原來，這北原男子不過皆是弱不禁風(fēng)之輩。當真是令余某大開眼界、膛目結(jié)舌啊！”只見余之浩一行人緩緩自人群中走來，面帶嗤笑之意。
此言一出，余之浩身側(cè)紈绔皆放肆嗤笑，叫人生厭。
看臺眾人議論更甚。
“哎呀，這可都是京都中出了名的紈绔子弟，真是口出狂言，毫無忌憚吶！”
“可不是嘛，想來這北原國的小質(zhì)子初來乍到，根基不穩(wěn)，還招惹上這么一群人，嘖嘖嘖。”
……
聞言，韓凌眸中寒意更甚，冷笑道：“坐井觀天之人，又何知我北原天地之寬廣，萬民之灑脫？素日里，本少君向來是對那些眼界狹隘、蠢笨如豬之人深表同情，寬厚以待的。只道是豬尚有純真可愛之處，尤有可取。便是終日養(yǎng)于圈中，眼界狹隘、蠢笨了些，也是無妨的。不過今日，見到這位公子，不禁心中愕然。這豬蠢不蠢尚未可知，但是人狹隘如蛙，蠢笨如豬，這倒是可見的！”
只見韓凌云淡風(fēng)清般字字道來，卻見眾人皆屏息注目，堪堪朝著面色鐵青的余家公子望去……
這北原來的小少君，看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怎得說起話來，句句帶刺。這不是拐著彎地罵余家公子眼界狹隘，蠢笨如豬嗎……
望及陸辰，只見他心中雖不滿韓凌這般心浮氣躁、仗義出頭的沖動脾性。但聽此言，嘴角卻也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此言一出，余之浩便似中了定身符咒一般，只怒氣沖沖說出一字：“你！”便進退維谷，只是一雙怒火中燒的瞇縫眼，惡狠狠地盯著嘴角噙笑的韓凌。
見余之浩被噎的無話可說的吃癟模樣，沈?qū)庈昂龅臍g喜雀躍地鼓起掌來：“韓少君說的好！”
她早看不慣這群無所事事的紈绔子弟好久了。尤其是這余之浩，仗著余貴妃在宮中得寵，在京都更是目中無人，豪橫霸道，為非作歹！不虧是自己傾慕的韓少君，這話說的，真是解氣！
一聲猝不及防的叫好之聲劃破死寂，只見沈?qū)庡椦垡坏?，警示沈?qū)庈鞍卜质丶骸?p> 見余之浩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狼狽模樣，蘇子昂冷哼一聲。早知道余之浩不堪大用，沒想到這般禁不住他人三言兩語的挑釁。
“韓少君一張巧言令色、三寸不爛之舌，倒真是令蘇某大開眼界呀！不過北原不比風(fēng)凜。在我們風(fēng)凜國，圍場亦如戰(zhàn)場，乃是熱血好男兒奮勇殺敵之地，可不是女子嬉戲打鬧的玩笑之處。更何況，自建國以來，從未有過女子上行圍狩獵的道理。女子本應(yīng)安分守己，相夫教子才是正道。怎能因為韓少君與沈小姐身份尊貴，便壞了我們風(fēng)凜國列位先皇代代傳下來的規(guī)矩呢？”蘇子昂眉目含笑，巧舌如簧。
若依蘇子昂言下之意，便是暗指韓凌與沈?qū)庈耙詣輭喝耍瑵娖にＹ嚒?p> 見此，立于暗處，默默觀望的陸昊冷冷一笑，冷眼旁觀，一語不發(fā)，聊有興致地看著正在上演的一出好戲。
聞言，余之浩一行人似小人得志一般，囂張更甚。
見此，沈?qū)庈芭瓪庥秩?，一怒之下抽出腰間皮鞭，朝著蘇子昂處便是奮力一甩……
韓凌忽聽見皮鞭自耳鬢劃過的破空之聲，暗叫一聲：“不好！”若是沈?qū)庈爱斦娲蛳逻@一鞭，只怕落人口舌，倒真的成為他人口中仗勢欺人、惱羞成怒之輩！
風(fēng)馳電掣之際，只見韓凌凌空一抓，便將皮鞭卷入掌中……
“少君！”菁菁驚呼道。沈?qū)庈斑@一鞭揚得極有力道，少君卻徒手抓住。只怕這揚鞭無眼，傷及少君。
只見韓凌側(cè)過身去，微微擺手，示意自己并無大礙，“沈姑娘，千萬看好手中的皮鞭，切勿一個不當心，又讓它飛了出去。”隨即將手中皮鞭擲回沈?qū)庈笆种小?p> 沈?qū)庡浅约颐米永淅湟灰?。還是這般心浮氣躁，不叫人省心……也是！若是她當真叫人省心，就不是沈家小姐了。
思及此，沈?qū)庡珒H是無奈搖頭，幽幽嘆息。
“規(guī)矩？”韓凌冷笑道，眉目一挑：“敢問閣下，風(fēng)凜律法可有明文規(guī)定，女子就當安于家室，相夫教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聞言，眾人皆面面相覷，微語之聲四起。
見此，蘇子昂仍是面帶微笑：“沒有，但……”但，此乃綱常。
韓凌似是早已料到蘇子昂欲說之辭，打斷道：“那律法之中可有明文規(guī)定，女子不可學(xué)文識字，學(xué)習(xí)六藝？”
“沒有……”蘇子昂面色漸漸凝結(jié)。
“那可有明文規(guī)定，女子不可鮮衣怒馬，騎馬射箭，行圍狩獵？”韓凌緩步走近蘇子昂，氣勢奪人。
“沒有！”
此言一出，眾說紛紜，蘇子昂面露不甘，暗暗咬牙。見此，韓凌嘴角噙笑，這便是輿論的力量呀！
見蘇子昂一如余之浩般面色鐵青之貌，圍觀眾人皆面面唏噓。
繼而，韓凌故作明媚模樣，粲然一笑：“既然律法皆無明文規(guī)定，又何來女子不可與男子一同進入圍場狩獵一說？”
韓凌又作姿態(tài)，璀璨一笑，湊近蘇子昂：“蘇公子，您說呢？”
只見，蘇子昂凝聲不語，拳心緊握，冷面霜眉。
見此，陸辰雙眉緊蹙，若有所思。韓凌終是鋒芒太顯，太過沖動……
“好！韓少君所言不假，朕確未明文規(guī)定過，女子不可參與行圍狩獵?！?p> 忽的，一道渾厚中勁之聲傳入眾人耳中。循聲而至，看臺眾人皆目露寒怯。霎時，眾人皆俯地行禮，跪成一片……
韓凌側(cè)目凝視，原是陸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