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蟲鳴嘰嘰,田田蓮葉,亭亭荷花……
張友仁一覺醒來,已是艷陽高照,他順手采了一片蓮葉擋在臉上,翻個身,待要繼續(xù)睡個回籠覺。
屁股上忽然一痛,一顆銀珠子在船艙底板上彈來彈去。
“呔,什么人?竟敢壞我姨姨的荷花?”
一個稚嫩的童聲從岸邊傳來。
張友仁側頭,從蓮葉邊看去,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手拿一把金色彈弓正對著自己。
他掀開蓮葉一角,“這誰家孩子,恁地調皮,怎么打人呢?”
“討打!”小男孩右手一松,又是一枚銀彈射來。
男孩看上去只有五六歲,射出的銀彈卻來勢極快,發(fā)出尖利的破空之聲。
張友仁輕輕一抓,將銀彈攥在手里,待要批評這熊孩子兩句。
那男孩彈弓一扔,大叫著跳了過來,“舅舅!”
“小心!”
張友仁伸長胳膊去撈,那男孩卻輕飄飄地竄入了懷里,將他的脖子抱得緊緊的,粉紅的圓臉在他臉上不停地來回蹭著,“舅舅,你跑哪兒去了?我都好久好久沒有看到你了!”
舅舅?
還沒等張友仁反應過來,又是一個黑影竄了過來。
汪,汪汪!
原來是一只不到尺長的小黑狗,趴在張友仁腳邊,親昵地舔著他的鞋子。
張友仁輕輕拍了拍小男孩的背,心道:這定是這具身體的外甥,小男孩認錯人了。
小男孩抱著他的脖子膩了會兒,兩腿輕擺,滑了下來,對著小黑狗道:“小天,怎么不叫舅舅?”
“汪,舅舅~”
小黑狗突然開口說人話,嚇了張友仁一跳,他蹲下身子,輕輕摸向小黑狗的頭。
“汪!”
小黑狗怒吼一聲,一口咬住了他的右手。
“小天!”男孩呵斥一聲,抱起小黑狗,在船上用力一踩,跳回了岸邊,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睛,把張友仁看了又看。
末了,低頭尋回金色彈弓,再次對準了張友仁,“你不是舅舅!說,你到底是什么人?”
張友仁有心套他的話,看看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到底是什么來歷,以池水洗凈手上的血,假意責備道:“你又調皮了,我不是你舅舅又是哪個?”
“騙人,你是個大騙子,你不是舅舅,你是大騙子!”男孩大叫著,右手松開,又是一顆銀珠射向張友仁。
張友仁抄手接過,手心被銀珠震得隱隱作痛。
金弓銀彈,名為“哮天”會說人話的小黑狗,張友仁驀地想起,這不會是二郎神楊戩吧?
又一想,不可能!
如果他是二郎神,我的這具身體是他舅舅,那……
我穿越成了昊天上帝,并占據(jù)了他的身體?
張友仁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嘴巴大張,幾乎能塞進去個鵝蛋!
鵝蛋嘴沒等閉上,婆娑柳條后,又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二郎,這是跟誰說話呢?”
張友仁一聽那聲音,頓時喜出望外,瑤瑤逃出來了?
待看到身影,已是欣喜若狂了,果然是瑤瑤!
他一個箭步竄上岸,把小舟踩了個底朝天,“瑤瑤,你沒事兒了?”
那女子到是處變不驚,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上下打量著張友仁,“你怎么跑這藕香榭來了?”
“他是大騙子,他化成了舅舅的模樣!姨姨,打他!”小男孩扯著白色道袍女子的衣角叫道。
白衣女子盯著張友仁的臉,“你就是張友仁?”
“你不是瑤瑤?”張友仁同樣盯著她,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若不是眼前女子眉臉兒多了絲英挺,還真讓人錯以為就是同一個人。
女子低下頭,柔聲對小男孩道:“二郎,你跟小天到一邊玩兒去。姨姨跟舅舅有話要說!”
“他不是舅舅,他是大騙子!”男孩倔強地歪著頭道。
女子輕摸下他的頭,“怎么,連姨姨的話也不聽了?來東昆侖前,舅娘怎么囑咐來的?”
男孩聽她提到舅娘,沒了脾氣,抱著小黑狗走遠了。
白衣女子看看張友仁仍在滴血的右手,道:“被小天咬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取出個乳白色細口瓷瓶,拿瓶中插著的柳枝,蘸了點水灑在張友仁手上,那血立馬止住了。
“聽說,你現(xiàn)在叫張友仁了?”女子再次問道。
張友仁點點頭,再搖搖頭,此時此刻,模棱兩可才是最好的回答。
“嗯,也難為你了!”女子眼里全是悲天憫人,“放心吧,她都跟我說了。有我在,總能幫你找回記憶的?!?p> “謝謝!”張友仁繼續(xù)裝傻充愣。
女子臉上一紅,“你果然變了,居然會對我說謝謝了!”
張友仁腦仁兒疼,這位叫昊昊的前身,到底招惹了多少女子。
這昊昊到底是不是昊天上帝,必須得再確認一下。
“楊戩呢?別跑丟了?!睆堄讶试囂降?。
“楊戩?”女子皺起了她好看的眉頭,臉上很快又露出了疼愛的笑,“你是說二郎吧?他呀,一天不惹事,能叫過一天?”
張友仁糊涂了,難道,這小男孩不是二郎神楊戩?
他待要再旁敲側擊一番,女子眉頭又是一皺,“師尊召我,我得走了?!?p> 女子揮揮手,原地憑空消失了。
接著,他又收到女子的意念,“后天,我會就《道德真經》去請教師尊,到時你大膽施為就是?!?p> 什么意思?
這女子是玉虛宮的人?
她會纏住她的師尊,讓我放心大膽地救瑤瑤?
這事兒還沒開始干,就都傳到這女子耳朵里了,那還救個屁!
張友仁有些灰心,但很明顯,她是站在自己這邊,并且支持救瑤瑤的。
看她跟瑤瑤長得這么像,不會是瑤瑤的雙生姐妹吧?
張友仁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沿著小男孩消失的方向走去。
終于,在一個小水坑邊,找到了正抓蝌蚪的二郎。
看到張友仁,男孩有些吃驚,“你個大騙子,姨姨沒打死你?”
張友仁亮亮手指,“你姨姨那么好的人,打我干嘛,你看,她還幫我治好了被小天咬的傷口?!?p> 男孩站起來,看看他的手指,“哼,姨姨最會做爛好人了!喂,大騙子,不許你裝成我舅舅的模樣!否則,我可讓小天再咬你了?!?p> 張友仁笑笑,“怎么,一會兒,讓你姨姨來打你屁股?你忘記你姨姨跟你說的話了?”
二郎歪著頭想了會兒,剛才姨姨趕我走的時候,說的確實是她有話兒要跟舅舅說,難道他不是別人假扮的,真的是舅舅?
可他如果真的是舅舅,他怎么不去找舅娘?
舅娘那么想他,以至于想得連二郎都不喜歡了,把我打發(fā)到了姨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