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還是把這藥喝下去吧,倒掉多可惜呀?!?p> “這藥五顏六色的,喝下去怕不是要中毒?!?p> “少爺,這可是夫人花七千兩銀子買來的神仙水?!?p> 小丫頭咂咂嘴巴鼓起勇氣反駁。
“奴婢攢一輩子錢也喝不起一口哩?!?p> “別喝,把你喝壞我可心疼了。”
香菱愣愣,低下頭,雙手背在身后,小腳踢踢地板不說話了。
這半個月薛蟠被困在房間極少有機會出去,能和他說得上話的,其實也就只有香菱。
好歹是一起進過賊窩的革命隊友,薛蟠對小香菱還是很好的。
“那個……”
薛蟠轉(zhuǎn)身看向香菱,問道。
“七千兩銀子很多嗎?”
“七千兩可多啦?!?p> 小丫頭掰掰手指頭。
“少爺買我的時候,才花了二十兩銀子,七千兩、七千兩、七千兩……”
“可以買三百五十個香菱?!?p> “對,可以買三百五十個香菱?!?p> “確實很多了?!?p> 薛蟠點點頭,如果這里真是紅樓夢,那王熙鳳千摳萬摳,把工錢壓著不放拿去做高利貸,一次也不過是獲利千兩銀子。
這道士一開口就是七千兩,簡直是比山賊還山賊。
于是嘆了口氣,看向外面,問香菱道。
“去看看那牛鼻子道士走了沒有?!?p> “沒呢,在和夫人說著話。”
“好?!?p> 薛蟠端起藥水,含了半口,手一松。
“啪。”
碗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在了地上,發(fā)出聲響。
然后桌子椅子也全被推倒,人在地上抽搐起來。
“少爺!”
香菱被嚇了一跳,臉色慘白地叫了一聲。
很快,薛氏、寶釵和那道士也匆匆走了進來。
“蟠兒你……”
“夫人勿動,公子這是邪祟入體了?!?p> 道士一把上前,拿出符箓又要裝模作樣地施法。
薛蟠馬上一個勁地抽,像快要斷氣一樣說道。
“藥、藥、藥里有毒?!?p> 嘴里含著的藥水也從嘴角流出,五顏六色的,看起來確實很有毒。
道士心中一驚。
這藥是假藥不錯,但不過是加了五色散讓它看起來很神奇而已,怎么會有毒呢。
“娘、娘,快叫人把這道士打死,他是仇家派來陷害咱的!”
道士徹底慌了,趕忙厲聲說道。
“妖孽!還敢胡說,看貧道今兒來收拾你!”
“娘親,他又要施法害我了,快叫人來?!?p> “寶釵、快、快叫人?!?p> “好?!?p> 薛寶釵趕忙轉(zhuǎn)身出去了。
等寶釵出去了,薛蟠掙扎兩下,忽然扯著道士的褲腳起身,在他驚悚的目光下靠到他耳邊,輕聲道。
“小樣,你騙騙我娘還可以,想騙我可不容易。
七千兩你也敢弄,看來是活得不耐煩了?!?p> 道士被薛蟠的動作嚇了一跳,一時之間半句話也說不出。
“嘔!”
薛蟠靠著道士,五顏六色的藥水吐得他滿身都是,嘴里還大聲嚷嚷。
“先報官把他抓住,好人壞人,一審便知?!?p> “好、好好?!?p> 反應過來的薛氏馬上點頭。
這一下嚇得那道士是魂飛魄散。
什么好人壞人一審便知,進了官府,那不是好人變壞人,壞人變好人?
何況自己是好人壞人,哪里用得著進官府,自己心里就明白得很。
“公子,你這是……”
“少廢話,今天晚上給我送七千兩銀子過來,不然我又復發(fā)夠你好受的。
有能耐你就跑,我先讓你跑一下午又如何?”
“七、七、七千兩太多了。”
道士簡直都快要哭出聲了。
“把我這道觀賣了也沒有七千兩吶?!?p> “呵,原來你也知道七千兩多。”
另一邊,薛寶釵已經(jīng)領了幾個老婆子,老婆子又帶著幾個持棍的護院圍了過來。
薛蟠又開始裝模作樣地干嘔,神色痛苦。
“我給、我給?!?p> “呵?!?p> 薛蟠笑了,整整衣服,筆直地站起。
“各位,我忽然感覺沒事了?!?p> “……”
“好了,沒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p> 一群人還沒反應過來立在原地,只有那道士如蒙大赦,是一溜煙地跑了。
薛氏心疼地檢查著薛蟠的身體,嘴里阿彌陀佛地念個不停。
薛寶釵看著倉促逃跑的道士,又看向薛蟠,眼睛眨了幾下后,遣退了云里霧里的下人。
等薛氏念叨完后,才上前道。
“媽,你和香菱先出去,我想單獨和哥說兩句?!?p> 薛蟠忽然有一種很是不祥的預感。
薛氏猶豫了一下,又說了幾句話,還是松開薛蟠,帶著香菱出去了。
房間里,只留下兩兄妹在對視。
薛蟠看著寶釵,莫名有些緊張。
雖然他借著失憶躲過了很多事,但他卻還有一件心事不敢被人知道,因為一旦被人知道了,便是立馬處死的下場。
那就是——他不是薛蟠。
不是簡簡單單的靈魂上的不是,而是就連肉體也不是。
當他照鏡子時,發(fā)現(xiàn)鏡子里就是自己十五六的臉時,瞬間就驚呆了。
掀開衣服,肚子右側(cè)那塊極淡的三點胎記也在。
他知道大事不妙了。
能把這事解釋得通的,就是他和薛蟠本來就長得一模一樣,甚至連聲音都很像,所以當那群山賊把自己從湖中撈起的時候,全部人都理所當然地把自己當作了薛蟠。
可他終究不是薛蟠。
沒有薛家,他未必就不能活下去,可問題是,沒有薛家后,他又能是誰?
古人并不蠢,他們也有戶籍的清查,憑空多出一個和薛蟠一模一樣的人,怕不是要當成妖孽直接弄死。
何況就這半個月薛氏的表現(xiàn)看來,要真知道了自己不是她兒子,就薛家本身也不可能放過自己。
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靠薛蟠這個身份活下去了。
問題是,真的所有人都會相信嗎?
“哥哥最近長高了?!?p> 薛蟠的呼吸陡然緊張起來。
“說話也不同往日了?!?p> “……”
“娘親和我竟也不認得?!?p> “……”
“像是變了人似的?!?p> “!?。 ?p> 寶釵嘆口氣,又道。
“香菱和我說,你們能逃回來,全是哥哥的計謀。
依我看,剛剛那牛鼻子道士,也是被哥哥看穿趕走了?!?p> 薛蟠快要給聰明的寶兒姑娘跪下了。
“可哥哥是怎樣的人,我豈能不知?”
“?”
“成日斗雞走狗、花天酒地,又不是撞了神仙,哪能說變就變?”
“……”
“其實還是那位老先生的功勞吧?”
老先生?
薛蟠愣了愣。
這又是哪位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