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少，你這是要去哪呀？”
“冷掌柜。”
尖嘴猴腮的年輕人見冷子興叫了自己，也只好硬著頭皮應了。
冷子興走過街對面，拱拱手。
“上回和你說，比薛氏古董行高百分之十收你貨的，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p> “現(xiàn)在有貨嗎？”
“有……不，沒有了。”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怎么說話吞吞吐吐的？”
“……冷掌柜，實不相瞞，最近兄弟和這薛氏古董行，有些合作。”
“哈？”
冷子興不滿了。
“你怎么能這般不講信用？”
“冷掌柜，不是我不講信用，是這京城快過半的，最近都賣這薛氏古董行呢?！?p> “放屁！這薛氏古董行何德何能，竟就讓過半的人都賣他們？難不成他們是什么皇親國戚？”
冷子興有些惱了。
“孫子峰呀孫子峰，當日若不是我，你怕早就被賭場的人把手剁了。
現(xiàn)在貪財不把貨賣給我就算了，還說這些話來誆我！”
“是真的呀冷掌柜。”
孫子峰也急了。
“其實本來我也不知道這事，只不過前七八天，這薛氏古董行到處派請?zhí)魑恍值苋ゾ勖鳂浅燥垼葡粩[就是三天。
我想著不要錢，也就去蹭了一頓，你猜怎么著？”
“怎么著？”
“原來他們是他們那少爺花了三萬買了什么古帖，在那傻樂呢。
我也真當了那是什么寶貝，結果他一拿出來，嚯，樂死老子了，就那破爛玩意一萬都給多了，還三萬。”
“……這事我也知道，但和你又有什么關系？”
“冷掌柜的，弟兄們也不傻啊，這傻子買這玩意都舍得出三萬，也就想著去看看這古董行咋回事，結果一問，好家伙，原來全店上上下下都是傻子。
冷掌柜的，咱倆這么熟，我也不怕告訴你。人家給的價，還真就比你們都高?！?p> “高多少？”
“那高一兩也是高啊?！?p> 孫子峰擺擺手。
“只是冷掌柜你放心，我們弟兄們也知道，他這么高價收是收不久的，價格終歸還得降下來，咱們得沖這段時間賣。
我老孫答應你，同等價格，我一定賣你?！?p> “……”
冷子興懵了。
在孫子峰眼里，薛氏古董行和冷氏古董行都沒有區(qū)別。
但是在他眼里，這薛氏古董行一起，多多少少都得分掉他一杯羹。
本想著起碼能把它打壓垮的，沒想到竟就這么在他眼皮底下盤活了。
這薛蟠……
冷子興咬牙，拂袖回了店里，管事的見他臉色不善，小步上前道。
“掌柜的，怎么了？”
“出了這么大事你也不和我說？！”
管事的眼睛一轉，馬上就反應過來他說的什么時，忙解釋道。
“冷掌柜，我原是想和你說的，只是聽夫人說你最近惹了官司，哪里就敢煩你……”
“你！”
冷子興頭上青筋跳了跳，忍了忍，呼出一口氣道。
“不過也不算晚，派人傳言出去，我們也要加價收?！?p> “冷掌柜……”
“不能讓他們這么容易就分走一塊肉。”
冷子興擺擺手，瞇眼道。
“要讓他們知道，商場是很殘酷的。”
同一時間。
梨香院，書房。
“商場是很殘酷的，沒人會愿意就這么看我們分走一塊肉?！?p> 薛蟠在紙上畫了個圈。
“現(xiàn)在同行估計我們能吃下的份額不多，反正對他們沒大影響，都袖手旁觀。
可這五家，特別是就在我們對面的冷氏古董行，不會就這么眼睜睜看我們壯大的。”
“那少爺認為如何？”
“最多一周，就要跟著抬價了。”
“抬價便抬價罷，我們也是時候講價格降下來了。”
葉長寶喝口茶。
“其實這次高價收，打響名聲就夠了，剩下的要慢慢來?！?p> “是啊，少爺，做生意的最忌諱就是操之過急。”
梁青也在一旁附和。
“少爺此番在清明樓一詩成名，已經(jīng)是幫了大忙。
有幾個書生把家里古董拿出來要找茬，所幸葉老先生淵博，他們也沒討著好，反倒又助長了我們名氣。
估計再過得一段時間，店就能正常運作起來了?！?p> “不，不夠?！?p> 薛蟠搖搖頭，在圖中畫了小小一圈。
“如果就這么收手的話，我們無非就是把冷氏古董行的一半拿過來，和他分庭抗拒罷了?！?p> “那也不少了啊，少爺。”
“可我想要這整個京城的三分之一?！?p> “……”
“近來我翻了九年前的賬本，一筆一筆賬重新算了，那時冷氏古董行還沒起來，我們一個月的利潤拉下來也就一萬出頭。
現(xiàn)在我們重新回來，最好的情況，也就是這個數(shù)了。”
“這已經(jīng)很好了，少爺。”
葉長寶有些無奈。
“一個月一萬多兩銀子，小戶人家一輩子都掙不著這個數(shù)。”
“可是葉先生你也說了，這京城的古董交易量何其大。
我這幾日專門派了下人分開去記，就一京城，古董店數(shù)得上號的就有六七十家，若再算上小小的便更不得了了?！?p> “少爺，京城很大的?！?p> 梁青也跟著嘆口氣。
“我小時候從城北走到城南走到哭都沒走完?！?p> “所以我才只要三分之一，若是全要，我們也吃不下去。?！?p> “不行的，少爺?！?p> “還需三思啊……”
“少爺啊，你知道我們最近已經(jīng)花多少錢了嗎？”
坐在一旁的葉長寶憂愁地摸摸發(fā)鬢。
“古董店貨架滿是滿了，可你放進來的十七萬兩，也只剩六萬多了，再過段日子，怕又要虧空了?！?p> “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p> 薛蟠依舊堅定地搖頭。
“但是這三分之一的份額必須拿下，如果不趁著這股勢頭做下去，以后變數(shù)就更多了。”
“……”
“葉先生，前段時間讓你招的那些人可都招好了？”
“招好了，工錢說定了一天一百文。”
“嗯，梁先生，那印刷的單子……”
“已經(jīng)印好了，老板說明天就可以去取了。”
“那就有勞你了?！?p> 薛蟠點點頭，看著底下十幾個師傅，握拳嚴肅道。
“各位師傅，剩下的事情便拜托你們了。
此事若成，各位的功勞，薛蟠絕不會忘記。”
“嗯……”
葉長寶見薛蟠還是這般堅決，也不好說什么，客套兩句，見天色不早，就拱手道。
“少爺，我們得去開店了。”
“有勞?！?p> 眾人客套兩句，也都散去。
等人都全走，只留薛蟠一人后，屏風內才有一個少女走出。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