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許長安從一老農(nóng)手里買來一只年邁的驢子,在城郊的樹林慢悠悠地亂逛。
驢子脾氣溫順,除了年老些,走得慢些,沒什么不好。慢些反倒更合心意,越是著急的事情,越是急不來。
順著林中小溪,一路向東。他手持一根嫩竹,嘴里咀著昨晚滿十給他的炒黃豆。
驢子跟人相處的日子久了,身上的人味多了,見人動嘴,響鼻抗議。沒辦法,還得喂給它兩粒炒黃豆。
“你可要好好干啊。能不能找到清鈴兒的大哥,全靠你了?!斌H打個響鼻,仿佛在說沒問題。
迎面走來一個樵夫,滿頭大汗,背著一大摞干柴,應當剛下山,去往集市上售賣。
走得累,加上見到有人跟老驢說話,覺得有趣,于是坐在路邊休息休息,“聽說過老馬識途,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老驢尋人的。書生郎,你不是讀書讀成癡兒了吧?”
“它不是尋到了嗎?”
“尋到了?”樵夫一愣,指指自己,笑道:“我不認識你。我在家中排行老大,沒有兄弟姐妹?!?p> “我想向你打聽個人?!斌H自己在路邊吃草,許長安跟樵夫并排坐著,掏出黑錢袋,遞給樵夫。
見到錢袋,樵夫有些不高興,自己靠力氣吃法,不要別人施舍。
察覺到樵夫的不悅。他從黑錢袋拿出兩粒黃豆,扔進嘴里,“炒黃豆,一位朋友送我的。你嘗嘗?!?p> 不是錢財,是黃豆。樵夫臉上重新露出笑,仔仔細細地在衣襟上擦干凈手,望了一望,還是覺得臟,便伸出手去,“莫要弄臟了書生郎的錢袋?!?p> 見樵夫堅持,他只得從黑錢袋內倒出十幾粒黃豆。一顆一顆吃著炒黃豆,樵夫露出滿足的表情。
人活得越是簡單,越是容易被滿足。等這件事情過后,不如賺些錢,買塊十幾畝良田,養(yǎng)一群牛羊,日子多輕松愜意。
“書生郎,想要打聽誰?”
“你在山中打柴幾年?”
“我十七歲在山中打柴,今年三十二。你要問的事情,近了我還能記得。遠了,記不記得就不一定了?!?p> “大約兩年前,有沒有來過外地來的年輕樵夫,年齡跟我差不多?!?p> “一年前,我還真得好好想想?!遍苑蚩┼钥┼跃字棺樱斑€真有那么個人。個子高大,力氣大,年齡跟你差不多,外地口音?!?p> “不知道他叫啥。所以我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大個子。大個子從來不跟大伙兒一起進山。也從來不守打柴人的規(guī)矩。很不受大家的待見。他打柴總是比我們多,送去集市上賣時,價格總比我們低幾文錢。弄得大家不得不賠錢,才能賣掉柴火。”
“在山里如果遇到受傷的野獸,規(guī)矩是見者有份。他從來不受規(guī)矩,搶了就跑。誰跟他講理,他打誰?!?p> “后來,他突然不到山上打柴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你知道他住在哪兒嗎?”
樵夫背起干柴,領他走了一段路,指著前方說:“再有一里地,就能看到他的草屋。很長時間沒人住,于是成了獵戶們上山打獵時的臨時停靠點?!?p> 竹子編成的籬笆和院門,不知是被野獸還是被人,弄得失去原來的模樣,成了滿地的枯竹。
兩間茅草屋,一間屋頂破開大洞,洞下面是早已沒人使用的灶臺。
另一間茅草屋,一進去立馬聞到濃濃的野獸氣味。墻壁上竟掛著一張野豬的皮。地上還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動物的糞便。完全看不出前任主人居住過得痕跡。已經(jīng)完全變成獵人和野獸的臨時??奎c。
許長安滿心失望,正打算離開,腳下踩到個東西——一枚銀鈴。跟清鈴兒的銀鈴一模一樣。上面沒有灰塵,應當才掉下不久。
可以肯定了,這里是清鈴兒大哥住的地方。他來晚一步。
他把鈴鐺掛在腰間,走出草屋。風吹,鈴鐺響起來。
不知何時,院落中冒出十幾名蒙面持刀人,“許長安,殺我兄弟,今日你必死!”